413 親疏

毒妃狠絕色 413親疏

杜蘅睜開眼,蕭絕已經不在,天色大亮,早已過了平日請安的時辰,不禁駭了一跳:“紫蘇!”

紫蘇推門進來,順手把紗帳挽起,笑道:“小姐醒了?”

“都這時候了,怎麼不叫我?”杜蘅又是生氣又是着急,慌亂地抓了外裳胡亂往身上套。

“世子爺出門時交待了,”紫蘇蹲下去,拾起繡鞋幫她套上了,這才仰了頭彎眉笑眼地道:“小姐不舒服,讓多睡會,不許叫起。王妃那裡,他去說。”

杜蘅愣住,心裡酸酸澀澀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祧。

紫蘇笑嘻嘻地道:“小姐今日就好好地歇一天,哪也別去,啥也別想。”

白蘞和白薇進來,麻利地侍候着杜蘅梳洗。

紫蘇端了個托盤進來:“我娘熬了紅棗蓮子小米粥,再配上飄香樓新醃的嫩胡瓜,可好吃了!咴”

紅紅的大棗,雪白的蓮子,嫩黃的小米,碧綠的小胡瓜,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呀,還真是餓了呢。”杜蘅微笑着坐下,吃了一碗粥,兩個銀絲捲。

看她吃得香,紫蘇和白蘞幾個,才把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把茶杯放下,杜蘅便要出門:“走,去聽雪堂。”

“世子爺都已經幫你告了假了,就歇一天又如何?”紫蘇勸阻。

“昨天瞧着王妃的臉色不太好,我不放心。”

“那邊伺候的人多着呢,也不差小姐一個。真要有事,必會差人來請。”白蘞加入勸說。

“那我不去聽雪堂,到飄香樓去見謝掌櫃。”

“啊?”紫蘇變了臉:“前天剛見過,還是不去了吧?雖說是自家的大掌櫃,到底是外男,總去見也不好。”

王府裡頭悄悄傳的那些話就已經很難聽了,這要是出了門,還不得給唾沫星子淹死啊?

杜蘅不說話了,視線在紫蘇和白蘞兩個之間轉來轉去,忽地挑眉而笑:“外面究竟傳得多難聽,害得你們都沒臉出門見人了?”

紫蘇的臉唰地一下白了,直着喉嚨嚷:“我們又沒做壞事,怎麼不敢見人?”

杜蘅點頭:“是啊,我又沒做虧心事,爲什麼不能出門?”

“我就說小姐不是那經不了事的人!”白蘞愣了愣,釋然而笑:“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躲起來不露面,不說咱們息事寧人,反說心虛膽怯呢!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別人說!”

杜蘅讚許地睨她一眼:“就是這個理,別人愛怎麼說是別人的事,咱們該幹什麼還得幹什麼,不能被人牽着鼻子走。”

紫蘇卻有些不情願:“看王妃我不反對,就是西安來的那幾位,倚老賣老,回回都給小姐氣受,瞧了就膈應。”

杜蘅正色道:“依你,要如何?他們跟柳姨娘可不同,跟咱們沒仇,又是世子爺的親人。我是要當面頂撞,指着鼻子駁得她們啞口無言?或是攛掇着世子爺與他們鬧起來,斷了親戚緣份,彼此老死不相往來?你說,只要你說得出來,我便照你的去做。”

紫蘇鬧了個大紅臉,吱唔了半天,才迸出一句:“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她們欺侮小姐,我瞧了難受……”

杜蘅嘆了口氣,問:“我和世子爺若有了分歧,你幫誰?”

紫蘇腦子轉不過來,愣愣地反問:“世子爺跟你吵架了?”

“我是說假如!”

紫蘇猶豫了一下,道:“誰對聽誰的。”怕她生氣,忙又加了一句:“世子爺素日對小姐千依百順,若有了爭執,必是小姐哪裡思慮不周了。”

杜蘅翻了個白眼,暗罵一句“白眼狼”,只好再問:“那世子爺若和王爺若起了爭執,你幫誰?”

“世子爺!”這一回,紫蘇毫不猶豫。

“爲什麼?”

“這還用問?”紫蘇詫異:“王爺向來不喜小姐,世子爺對小姐可是掏心掏肺!”

“你怎知世子爺對我掏心掏肺?”

“我有眼睛看啊,這麼多年……”紫蘇說到一半,忽地醒悟過來,再去看杜蘅,果然見她斜着眼睛望着她在笑。

杜蘅嘆了口氣:“血濃於水,在我和世子爺之間,她們自然是向着世子爺的。她們盼着他好,本能地想護着他,想給他最好的。怕他吃了虧,站在做長輩的立場上教訓晚輩幾句,是人之常情,更是份所應爲。不喜歡,聽過也就算了,頂嘴不該,記仇就更不對了。何況,她們又不長住,世子爺的事也做不了主。何必爲幾句話,就讓世子爺夾在中間難做人?”

說完,衝她眨了眨眼。

紫蘇愣了一下,眼睛一亮:“我懂了,她們是長輩,在一天,小姐敬着一天。愛說什麼是她們的自由,聽不聽,就是小姐的自由了。不逞口舌之利,不得罪人,世子爺知道你受了委屈只會更疼惜你,還落了個賢慧的名聲,一舉數得,可對?”

杜蘅搖了搖頭,慨嘆道:“我如今,成了大齊首屈一指的妒婦惡人,跟“賢慧”是徹底沾不上邊咯~”

紫蘇笑嘻嘻地道:“咱們不要賢慧,有實慧就行了。”

杜蘅一笑,罵了句:“滑頭!”

帶了白蘞和紫蘇兩個去聽雪堂,見門房裡坐着一圈人,擺了些果碟茶點,正談笑風生,中間夾着幾個眼生的媳婦婆子,就知道必是來了訪客了。

果不其然,走到正房,就聽到宴息室裡,陳二奶奶高聲道:“這話是誰說的?要讓我知道,必撕爛了她的嘴!沒影的事!我們絕哥媳婦的人品,可是連皇后娘娘都稱讚的,又是聖上親封的舞陽郡主!最是溫柔嫺淑,寬和大度,不是那等心胸狹窄,牙尖嘴利的市井潑婦!”

她搬出太康帝和衛皇后,誰敢反駁?

“世子妃跟付姑娘不和,這總是真的吧?”說話的是左都督府都督僉事夫人,湯太太。孟氏大歸,少不得要說些夏府的八卦,對於杜蘅的脾氣,卻是比旁人多瞭解幾分。

雖說孟長春下了死令,不許討論夏家之事,爲此罵過她好幾回,可她總覺得夏府突然由鼎盛走到沒落,害得孟氏被迫大歸,這都跟杜蘅脫不了干係,蕭絕也或多或少有些責任。

可杜蘅嫁進了穆王府,成了世子妃,她一個小小的二品官家夫人,還真奈何不得。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出胸中一口惡氣,自然不願意放過。

“你哪隻眼睛瞧見她們兩個不和來着?”大舅太太目光銳利,看得賀太太直髮虛。

二舅太太不鹹不淡地笑:“也不知哪個爛舌頭的亂傳,偏生就有那些耳根子淺的,這種沒腦子的謠言,居然也信?”

太僕寺卿紀明倫的夫人,賀太太陪着笑道:“我們自是不信的,只是外頭傳得厲害……”

紀氏當初差點被夏雷賣掉,若不是蕭絕幫着掩飾,私下歸還在紀氏的賣身契,只怕不只紀氏連命都活不成,就是紀家也跟着名聲掃地。

是以,她對蕭絕倒是存了幾分感激。

紀氏大歸之後,每提到杜蘅,語氣都是又敬又畏,卻又是羨慕多過輕視,她聽得多了,心裡多少存了幾分好奇。

直覺認定,可以讓小侯爺念念不忘,令世子爺和燕王爲她大打出手,這樣的女子是果斷跟溫柔賢惠挨不上邊的,必是有幾分狠厲手段的。

看吧,成親不到十天,就做出了驚天動地的事,鬧得滿城風雨。

陳二奶奶笑道:“不信就對了。絕哥媳婦跟佇丫頭好着呢,當着我們的面都跟王妃說過兩回,要早些把日子訂了,也好有個伴,一起孝順王爺和王妃。”

賀太太冷笑道:“世子妃若當真這麼大度,付姑娘何至尋死?”

“唉!”大舅太太長嘆一聲:“還不是得怪絕哥?那就是頭牽着不走,拉着倒退的犟種!大傢伙嘴都說幹,他咬死了不娶!你要再多說幾句,他就敢嚷嚷着要改姓石去!你說,遇上這麼個不着調的混帳東西,我們能有什麼法子?”

“這也不能怪絕哥,”陳二奶奶無限唏噓:“當初要沒有顧老爺子,哪有絕哥今日的風光?絕哥知恩圖報,蘅姐兒又是百裡挑一的,兩人的婚事又是一波三折,來之不易,又是新婚,蜜裡調油的,眼裡當然揉不進沙子。唉,要說,誰也不能怪,只能怨佇丫頭命薄,沒這個福份。”

沒想到陳家人竟然衆口一詞,把責任往蕭絕身上推,賀太太一時竟無詞以對。

愣了好一會,才強笑道:“世子爺有情有義,確實令人佩服。不過,我聽說世子妃可是刑剋子女的孤寡命……”

不等她說完,陳二奶奶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呸!黑心爛肝的,敢往我們蘅姐身上潑髒水?她福薄,又怎會成了穆王府的世子妃?她要是刑剋子女,王爺會讓她進蕭家的門?別忘了,我們家可就只有絕哥這一根獨苗苗!”

賀太太萬萬想不到二舅太太竟會突然發難,避之不及,被唾了一臉的痰,又被指着鼻子罵了這一回,方纔回過神來,羞憤交加,豁地站了起來:“你,你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陳二奶奶一把揪着她的衣襟,鬧了起來:“我敬你是官家太太,你卻不知自愛,跑上門來辱罵世子妃,詛咒絕哥!走,到衙門評理去!”

湯太太駭了一跳,忙忙勸解:“有話好說,且別動怒……”

她是想乘着來探病的機會來瞧瞧熱鬧,得些八卦的第一手資料,若是能親眼見見這位“大齊第一妒婦”滿足一下好奇心,就更圓滿。

可是,她可不想鬧事,更不敢得罪穆王府!

大舅太太把臉一沉,做勢訓斥陳二奶奶:“這是做什麼?來者是客,縱有再多不是,也該以禮相待,不能讓人說咱們西安陳家沒有家教,缺了禮數!快些放手!”

這哪裡是訓斥,分明是在拐着彎說她沒家教,缺禮數!

孟家雖不是世代簪纓的勳貴之家,好歹也是堂堂二品大員。

似這等猶如市井潑婦打架般,被人揪着衣服,指着鼻子大罵,還真是生平頭一回。

賀太太氣得倒仰,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

陳二奶奶還在不依不饒:“蘅姐刑剋子女,你看到了?還是你請人算出來的?今天不說出個子醜寅卯,我跟你沒完!”

那些嚇愣了的媳婦,婆子,這時也都回過神來,一涌而上,勸的勸,拉的拉,把兩人分開。

宴息室裡亂做一團,杜蘅,紫蘇,白蘞三個站在門外,已經聽得驚呆了。

半晌,紫蘇低低說了一句:“乖乖,二奶奶平日看上去端莊大氣得不了,不想打起架來竟是一把好手。”

杜蘅面容抽搐,想笑不敢笑的樣子,斥道:“胡說八道!”

聽說,這位陳二奶奶孃家祖上是靠販私鹽起的家,如今雖嫁入了名門望族,血液裡還流淌着老祖宗的狠厲潑辣。

紫蘇嘖地一聲,感嘆:“她們這樣,想來是因爲,與小姐更親一些?”

白蘞抿着嘴,笑盈盈地看她一眼。

這下,你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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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葒: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瞧這雞飛狗跳的。(得意啊得意!)

南宮:本王空有一身本身,被無良作者扔在王府,閒得發黴長蟲了。(悲憤望天……)

陳二奶奶:呃,那啥,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請相信,本太太絕對端莊賢淑。(優雅地掠一掠鬢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