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洛夜痕不在意的瞟了他一眼:“記得別給弄死,這事本王和青青可是不知道的。”
飛影半空中的身子一頓,險些沒有一頭栽下去。
文青羽脣角勾了勾,眼底最後一絲陰鬱終於盡數散去。
遇到這樣黑心的主子還那麼嘴欠,飛影能活着真是萬幸。
“青青,我累了。”
洛夜痕突然閉了閉眼,鳳眸中光華漸漸消散似是異常疲憊。
文青羽扭頭看了看窗外,天邊已泛起了微微的白,居然已經摺騰了一夜了麼?眼看天都要亮了,洛夜痕重傷未愈,又發着熱,的確是累了。
“那你睡吧。”文青羽給他掖了掖被角:“我得去給若離傳個信,叫他想法子接近鳳南天。”
洛夜痕鳳眸中驟然一暗,卻伸手一下子扯住文青羽半截衣袖。
“我身上疼的厲害,又沒有半絲力氣。你若是走了,萬一又起了熱怎麼辦?”
文青羽垂眸看去,洛大美人斜倚在軟枕上。身上穿着月白的中衣,中衣並不如外袍一般嚴絲合縫。領口束得不嚴,隱隱透出裡面珠玉一般玉白的光輝。
這也就罷了,偏他此刻病的厲害,軟綿綿的極是柔弱。
一雙鳳眸更是晶晶亮點漆一般,似凝着萬千水光。許是因爲高熱,玉般蒼白的臉頰上微微透出些許紅暈。
平日裡見慣了他雲淡風輕高高在上的樣子,如今這般的弱不禁風對人萬分依賴的洛夜痕,越發的叫人不能抗拒,從骨子裡往外的叫人只覺得心疼。
文青羽狠狠嚥了咽口水,妖孽就是妖孽。生個病都能美成這樣,那不勝嬌羞的柔弱,天知道她得多有定力,才能忍住將他撲倒的衝動。
“青青。”洛夜痕晃了晃她的衣袖,樣子越發的楚楚可憐。文青羽突然就邁不動腿了。
“你睡吧,我不走。”
洛夜痕水濛濛的眼底驟然煥發出一絲光彩:“你上來一起睡。”
文青羽臉色一黑,這貨不是病了麼?病了還不忘了惦記佔人便宜?
再看牀榻上的洛大美人,不着痕跡的往裡挪了挪身子,那一雙眸子裡盡是柔弱的純真,哪裡有半絲齷齪?
文青羽不由汗顏,洛夜痕就是發燒把腦子給燒壞了,這會子根本就是不清醒的。
她居然以爲一個病的糊塗的連最基本的智商都沒有的人,還有心思佔人便宜,齷齪的那個其實是她吧。
“好,我就睡你旁邊。”
“你不騙我?”洛大美人一雙眼晶晶亮。
文青羽臉一黑:“不騙你。”
“那你怎麼不脫鞋?”
文青羽脫鞋。
“穿着衣服睡覺不舒服。”
燒糊塗了的洛大美人,瞪着一雙亮晶晶的鳳眸一下子便將文青羽腰間的絲帶解開了。
“洛夜痕!”文青羽臉色一沉:“你夠了!”
洛夜痕身子顫了顫,擡眸,眼底明明劃過濃濃感傷。
“我只是……想叫你睡舒服些。你果然……還是不肯原諒我的。”
文青羽默了默,怎麼又跟個病人計較了呢?不過就是脫個外袍,脫了便脫了吧。
穿着外袍睡覺,的確是很不舒服的。
“那就脫了吧。”
她話音剛落,洛夜痕立馬行動。修長的手指異常靈活,了了數下,文青羽身上及繁雜的衣裙便叫他給脫了,遠遠扔了出去。
接下來,是裡衣,中衣……褻衣!
褻衣?不行!
文青羽一把按住認真工作的某人,這纔多大會?不過就炸了眨眼,她怎麼就給剝的只剩了一件褻衣呢?
話說,洛夜痕不是病了麼?六腑損傷,真氣紊亂,又高熱乏力。怎的脫起衣服來這樣子的生龍活虎?她竟然半絲不能抗拒?即便用上了內力,也完全無發抵擋。
她清眸眯了一眯,難道,他病的根本就不嚴重?
洛夜痕眸色一閃,乖乖鬆手,身上如同驟然間沒有了骨頭,軟綿綿倒了下去。
“伺候娘子更衣真累,爲夫再沒力氣了,睡吧。”
說着,便將錦被往上拉了拉,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立刻閉上了眼。
文青羽看着身旁如詩如畫的睡美人,嘴角狠狠抽了一抽。
這人,還真就說睡就睡了?剛纔動手脫她衣服的時候那麼生龍活虎,如今倒頭就睡了?
“青青,別走。”
洛夜痕驟然翻身,修長的臂膀一圈,將文青羽緊緊圈在了懷裡,再一翻身,文青羽便給翻在了牀裡側。
文青羽動了動,無奈某人的臂膀八爪魚一般將她箍的極緊,半絲都不能動彈。
她擡了擡手,指尖銀芒一閃,剛準備朝着身邊睡覺都不忘佔便宜的男人身上戳一下。卻驟然間瞧見他眼下一片青黑的暗影,這才驚覺,緊緊貼着她的身軀,燙的火爐一般驚人。
“哎。”她嘆口氣,指尖一抖,將銀針收起,順手把蓋在他臉頰上的碎髮理好,緩緩放了下來。
“洛夜痕,你這是何必!”
她聲音輕緩,似是對他耳語,更似自言自語。
“你明知我不是普通的弱智女流,這輩子總不會是個躲在人後的小女人。你實在沒必要替我安排好一切,不聲不響擋下所有的危險。”
她脣角勾了一勾:“我從不習慣躲在人的後面,我喜歡的是與你並肩作戰,共同迎敵的暢快。我不是弱者!”
她的笑容漸漸苦澀:“這樣的女人總是不被人喜歡的。所以,總有一天,你也會……厭棄我的吧!”
她的聲音漸漸低緩,最終盡數化成了含糊不清的囈語,房間裡響起均勻清淺的呼吸聲。
洛夜痕卻緩緩睜開了眼,鳳眸中暗沉一點點破碎,哪裡有方纔半絲的柔弱。
“誰說沒有人喜歡?”他說:“僅僅是喜歡,怎麼能夠!”
他將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蓋好:“你不知道你的光芒會讓任何一個男子瘋狂,進而恨不能將你藏在家裡,誰也不許看到。”
他眸子中驟然閃過一道冷芒:“去,告訴洛子宵,我很不高興!”
屋內屋外,終於因爲主子的安睡而寂靜下來。所以,他那一聲吩咐彷彿也墜入了無邊的虛空,沒有引起半絲波瀾。
洛夜痕回眸看着身邊熟睡的怒放芙蓉般的女子,脣角勾了一勾。鳳眸中瞬間融了堅冰,駐進了一絲抹之不去的溫雍。
他目光流轉,看了看地上文青羽的鞋子。突然拎了起來一把扔了出去。
噗通,院外樹冠上掉下來一個人。
洛夜痕似並不在意,又將中衣,裡衣,一件件拾起,盡數扔了出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將文青羽圈在懷裡,睡覺。
噗通,噗通,牆頭上,房頂上又掉下來幾個人。
幾人目光交錯一碰,木頭樣的臉頰上明顯忍不住抽搐。
你看見了麼?
什麼?
王爺將王妃的衣服和鞋子扔了?
的確扔了!
王爺想幹什麼?
笨,王爺這是不想叫王妃走。
不想叫王妃走有很多方法,幹嘛扔了人家衣服鞋子?王妃難道就一身衣服?
所以說,王爺真是太幼稚了!
幾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幼稚啊。
這種詞語太顛覆形象了,大蜀英明神武的榮王什麼時候幼稚過?
所以,昨晚上一定是沒睡醒,以至值守的時候打了個盹,才做了這麼一個嚇人的夢!
幾人極有默契的點點頭,身影瞬間消失。
樹冠,牆頭,房頂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半絲顫動。
蓮霜朝着主屋看了一眼:“王妃這是睡了麼?”
秋露緩緩睜開眼睛:“早就叫你睡了,你偏不。如今怎麼樣,王妃果真是不會再走了吧?”
蓮霜眸子中閃過一絲困惑:“不該啊,王妃說走的時候那般堅決。怎的給王爺診完了脈就突然不走了呢?”
秋露瞥她一眼:“你沒看王爺一直拉着王妃說話?說了一整夜的話,如今天都亮了。很多事情天亮了就不大方便做了,你以爲,王妃還能走的了?”
“你是說。”蓮霜恍然大悟:“王爺是故意拉着王妃說了一整夜的話,實際上就是爲了等天亮,王妃想走都走不成?”
“恩。”秋露點點頭,離家出走這種事情,有時候靠的就是一股子心氣。
如今,整整耗了一夜,耽擱來,耽擱去,什麼氣都撒的沒了影了,還往哪裡走?
“榮王真狡猾!”蓮霜撇嘴:“他就是故意拉着王妃說話的,我們得去告訴王妃,不能上了他的當。”
“去什麼去。”雨蕎幽幽說道:“你當王爺自己很好受?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哄小姐開心,這樣子的夫君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你少去做惹人嫌的惡人。”
飛翩的手掌微微一掃,手中銀芒一閃,一把亮晶晶的匕首多一聲定在屋門上。
匕首錚亮如雪,上面開着血槽,透着淡淡血腥。
那意思實在明顯不過,誰趕出去,她就殺了誰!
蓮霜不滿的撅了撅嘴:“你們怎麼這樣?眼睜睜看着榮王算計王妃,居然都不着急的麼?我們可都是王妃的人!”
秋露看她一眼,頗有些很鐵不成鋼的味道:“你以爲,你比王妃聰明?”
蓮霜閉口,極認真的想了想,隨即搖了搖頭:“沒有,你是說……?”
她一雙大眼中閃過絲驚駭,卻見秋露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蓮霜顰了顰眉,似乎對於這個消息非常難以接受。
“榮王這樣子算計王妃,即便是出於好意。總歸是有些瞧不上王妃的本事,王妃居然忍下了?”
秋露嘆口氣:“等你長大有了喜歡的人,也許便會明白。有些事情並不一定非得分出是非曲直的。”
蓮霜眉頭顰的越發緊,凡事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爲什麼就不能分出個是非曲直?
“你怎麼知道?”蓮霜揚眉問道:“莫非,你有喜歡的人?”
這話一問完,雨蕎一雙大眼睛瞬間亮了,連飛翩都朝着這邊瞟了一眼。
秋露臉色一僵,什麼樣厲害的女人果然都是改變不了,喜歡八卦的事實。
“睡覺。”秋露一抖被子,率先躺了下去:“都守了一夜了,你們不困麼?”
蓮霜撇了撇嘴:“切,不願意說算了。睡覺就睡覺。”
於是,喧囂了一夜的凌雲閣裡,終於傳出一片清淺平和的呼吸。
整個榮王府都沉浸在一片祥和當中。
除了,前院的某處.
此刻,陡然傳來一聲悽慘的尖叫,正式開啓了前院熱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