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聲音也頓了一頓,這事還真是不能這麼辦。
葉七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與文長封的婚事也已經商定好了。來年開春便要大婚。
這個時候,怎麼都應該在家裡準備嫁妝纔是。
即便是文青羽這個女兒再關心孃家,想要訓練出一個合適的當家主母。卻也絕對不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我一時半刻不大,抽的開身,你再堅持寫日子。等天塹山那邊上了正軌,我也就不用日日盯着了。最多半個月,你就可以回府。”
“恩。”葉七點了點頭,神情很是滿意。
“這些日子,沒有人懷疑吧。”
“沒有。”葉七搖了搖頭:“你走以後,宮裡好一陣子沒有人來找麻煩。倒是十日之前,明月閣的那位,傳下話說是想見見表嫂,宣我去過一次。”
“哦?”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並不覺得意外。
宮裡面那幾個舉足輕重的,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伍明月時不時的找些麻煩並不奇怪。
“她想做什麼?“
葉七輕輕撇了撇嘴:“你大約怎麼都想不到,她懷了身孕。但這懷孕的事情,卻沒有叫任何人知道。“
這一次,文青羽倒狠狠驚了一下。
伍明月進宮後,寵慣後宮,一人專寵有三年之久。三年都未能傳出有孕,怎的她和洛夜痕都不在的當口,她就懷孕了?
懷孕就懷孕吧,叫自己去是想鬧哪樣?
想要給她上眼藥?她懷的又不是洛夜痕的孩子,在她面前顯擺得着麼?
“你小心些。”她神色一冷:“她出身南疆,據說很善於下蠱。”
“這一次你可冤枉她了。”葉七笑了一笑:“她叫我去,實際上不過是想要向榮王府示好。希望洛夜痕和你能夠支持她。”
文青羽顰了顰眉:“她一個南疆女子,還指望自己母憑子貴不成?”
“爲什麼不能指望?”葉七不在意的說道:“以前不指望是因爲沒有,如今有了,怎麼都得爭上一爭。何況,這是目前爲止皇上唯一的子嗣。說不定,未來也是。”
文青羽只覺得很是不喜,這不喜倒不是因爲聽說伍明月懷了連胤的子嗣。
更多的,是覺得,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伍明月算是洛夜痕埋入皇宮的一顆棋子,雖然洛夜痕從不指望這顆棋子能發揮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但,也絕對不會希望成了阻力。
伍明月對洛夜痕的心思她清楚,相信即便洛夜痕叫她死,她也不會眨一下眼。
但那一切都是是在她沒有懷孕的時候。
爲母則強,如今她壞了身孕。難免就不會去奢望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所以,誰也說不準她會在最後,反咬自己的盟友一口。
“你怎麼說?”她語氣中透出一抹凝重,伍明月想要利用榮王府。
榮王府卻絕對不會跟着她一起死!
葉七輕哧一聲:“我當然要恭喜她,很是真心誠意的恭喜了她。”
“就這樣?”文青羽看了看她,單單是恭喜,伍明月能滿足?
“她不滿意又能怎麼樣?”葉七脣角一勾,笑容很是狡猾。
“我進宮之前不小心走錯了地方,去了趟甘泉宮。結果正趕上新進宮的嬪妃在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問好。於是,我就也跟着問了個好,然後纔去了明月閣。”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不小心走錯了地方?
鬼才相信她是不小心,她這一趟過去就是故意露臉去了。皇宮裡誰最有資格跟伍明月叫板?
除了秋雲染還有誰?
即便秋雲染沒有那個爭寵的心,連胤這次選秀後宮可是進了不少的人。
鮮嫩的花一般的少女,哪個不正是憧憬做夢的好年齡。只怕天天都夢着能將高位的幾個狠狠踩下去一個給自己騰地方。
所以,聽說文青羽要去明月閣,自然也要去湊熱鬧。
按着位份,貴妃比皇貴妃可是要低着一等的。按理,伍明月也該給秋雲染請安纔是,可是她沒有。
不但沒有,還越過了皇貴妃和太后,宣召外命婦入宮。
這怎麼,不都得去狠狠譴責一番的麼?
文青羽端起桌上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後來呢?“
“後來啊。”葉七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我與貴妃娘娘正相談甚歡的時候,後宮那些娘娘們便浩浩蕩蕩的到了。接下來,就沒我什麼事了。”
“恩?”
“人家那些善良的妃子們,想要幫着皇貴妃責問犯錯的嬪妃,哪裡有我插嘴的份?接下來麼,柔貴妃娘娘爲了逃避責罰,懷孕的事情就只能委委屈屈說出來了?然後,自然皆大歡喜。”
文青羽點了點頭,葉七是個聰明人。
沒有同意伍明月的癡心妄想,卻也沒有當面拒絕。
而是故意將半個皇宮的女人都給招了去,只要伍明月懷孕的事情擺到了明面上。宮裡面的女人,自然會將她盯得死死的。
到時候,她只能一門心思小心翼翼護着自己的肚子。
哪裡還有精力再來找榮王府的麻煩?
這一招一勞永逸,很好。也很像她能幹的出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這半個月你該是很悠閒的。等我處理好了事情,你就可以回葉家去了。”
葉七看她一眼:“你就篤定,這半個月一定沒有人來煩我?你可知道,皇宮裡的暗衛,可是隔三差五的都想盡了法子想要摸進凌雲閣的。”
文青羽眸色冷了一冷,也不去考慮連胤此舉是什麼意思,只微微冷笑道。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額?宮裡那位能那樣看中柔貴妃的肚子?”
這話說完,文青羽眸色瞬間便暗了一暗。眼底深處似溢出一抹嗜血的狂怒。
良久,方纔咬了咬脣說道:“子嗣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他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面子和江山!”
葉七一愣:“你這麼肯定?他是開國皇帝,數年無子,好不容易有了,不該寶貝的緊麼?”
“他不會。”文青羽眸色越發的幽冷,滿心都是徹骨的痛。
“他若真的在乎,後宮豈會數年無出?整個皇宮都是他的,柔貴妃有孕,他以爲他真的不知道?”
葉七想了想,臉孔上終於露出一抹嫌棄和厭惡:“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渣男?”文青羽挑眉,對這個詞語表示很好奇,良久卻覺得這個形容很是貼切。
“她就是渣男!”
“這個渣男這些日子,該會非常非常忙。爲了他的顏面和江山忙的不可開交。”
葉七看她一眼:“永興大街的事情,寧安侯的事情和宮門口二十個金衣包着的頭顱的事情,真的都是你乾的?”
“恩。”文青羽又緩緩抿了口茶:“有些人手伸的太長,得給長長記性。”
葉七身子一抖,微微打了個哆嗦。眼底深處終於第一次露出一抹畏懼。
這溫良無害,看起來好脾氣極好說話的女子,其實骨子裡纔是個嗜血的魔鬼吧。
與洛夜痕一樣叫人不寒而慄的魔鬼。
“你別告訴我,那些金衣人真是太后調教出來的。她可沒那個本事。”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誰調教出來的麼?這事……皇上說了算。”
葉七又打了個哆嗦,得罪了這女人,真可怕啊真可怕。
她用這一局算計的人,到底是誰?
“好了。”文青羽撣了撣衣角站了起來:“如今京城的局勢也差不多了,你只要什麼都不做,只管安安穩穩過個半個月就可以回府了。”
“但願!”葉七幽幽舒了口氣,對這半月的承諾卻是很不敢苟同。
“我走了,今夜必須趕回去。”
她剛將密道打開,卻聽到外面秋露極快的走了進來。
“主子,德溪剛傳回的密報。王爺受了重傷,如今下落不明!”
“什麼?”文青羽一下子愣住了,清眸中閃過一抹震驚,顯然對於這個消息很是不能接受。
秋露眼底閃過一抹遲疑和不忍,卻還是輕聲說道。
“王爺得了怡親王的消息,帶着人親自去接怡親王。誰知在半路上遇見了怡親王仇人的追殺,爲了保護怡親王。王爺重傷後墜崖,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房間裡一時間靜的沒了半絲聲響,似是連呼吸聲也不可聞。
文青羽半隻腳還踏在地道口,維持着即將閃身入地道的姿勢。如今,卻仿若被點了穴道一般。半晌沒有動彈一下。
一張臉孔蒼白,似是也突然定格了一般,沒有半點表情。
葉七也被那消息給狠狠驚了一下,整個人都自椅子上彈了起來。
然後,一雙眼卻率先看向了文青羽。
“那個......你沒事吧!”語氣中頗有些不忍。
“洛夜痕那麼厲害,想要算計他的人只怕還沒有出生。這消息未必做的準。”
她訥訥開口,微笑着看向秋露:“你說是吧。”
秋露擡了擡眼,很想順着她的話說一聲是,可惜,怎麼都無法說出來。
這時,文青羽卻似瞬間醒過了神,清眸眨也不眨看着秋露:“怎麼回事?”
這一聲,很是沉穩,竟不見半絲顫抖和慌亂。無端端便叫人覺得心安。
秋露咬了咬脣,低聲說道:“這消息,是凌雲軍緊急軍情。就是屬下方纔說的那些,沒有更具體的。說是飛玄和飛鸞已經出去找了兩日。皆是無功而返。”
文青羽顰了顰眉:“無功而返?爲什麼不多派些人去找?”
秋露略一遲疑,聲音便越發低了幾分:“王爺此次去德溪,只帶了飛玄。連飛鸞都是自己後來偷偷跟過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洛夜痕身邊,此刻根本沒有多餘可用的人。
“啪。”房間裡陡然傳來一聲脆響。
葉七和秋露擡頭看去,卻是文青羽一掌拍在了黃花梨的桌案上。雕琢精細的黃花梨桌案,便在那一掌之下,硬生生少了一塊。
“好的很。”一線聲音如雪山泉水,冷冽清透。
“叫你多帶些人你偏不,若是叫我找着了你,就叫你跟這桌子好好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