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痕一雙鳳眸微眯:“你不知愛到深處便希望心底的人能夠幸福,自然得到的東西都是完美的纔好。”
文青羽嘆口氣:“一直以爲蓮霜最豁達,如今看來,她纔是最傻的一個。既然愛着,就該去爭取。這樣子一味的躲藏退讓,到頭來不過害人害己。”
洛夜痕鳳眸卻陡然一亮:“青青說的很是,既然愛着就該去爭取。爺這麼愛你,恨不能早日洞房。是不是也很該爭取一下?”
文青羽臉色一黑,爲什麼每次說正事的時候,這貨總能想歪?他還是那個雲端高陽,公子世無雙的蜀榮王麼?
於是,她直接站了起來,縱身便要向着屋檐下跳了下去。腰間卻是陡然一緊,被洛夜痕一把給箍在了懷裡。
“你幹什麼?”文青羽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很是擔心這貨會不會說到做到,直接就去爭取什麼不該爭取的事情。
“別鬧,你看。”他如玉長指半空裡一劃,遙遙指向夜幕下的某處。
徳溪城雖然是淮南大城,白日裡也很是熱鬧繁華。但近日出了迴風谷的事情以後,夜間便很是安靜了。
所以,在如今這樣一片漆黑寂靜中,那遙遠某處的光亮。即便只有瑩瑩一點,也會顯得異常的醒目。
那地方燈火璀璨,繁星一般密集。文青羽知道,那裡的火光之所以看起來那樣的小,該是因爲有一定的距離。
“那是……?”
“稍安勿躁。”
洛夜痕薄脣緊抿,神情難得一見的嚴肅。竟是半晌沒有說話。文青羽便與他一同看向那璀璨如星河的地方,氣氛中無端端就染上了一絲緊張。
大約過了半盞茶,在那璀璨星河大約有五十步的距離,驟然又升起一堆火。看樣子那該是極小的一堆火,從這個位置看去,小的只有一個光點。
洛夜痕脣畔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好了,終究沒有要爺失望。”
文青羽擡頭,清眸眨也不眨看着身邊狐狸一樣的男人。搞不明白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洛夜痕卻收緊了手臂,讓她貼的自己更近,近的幾乎鼻息相聞。
“那一處,是寧北軍在淮南的坤山大營。”
“額?”文青羽一愣:“坤山大營?那不就是我們明天……?”
“沒錯。”洛夜痕點了點頭:“就是我們明天要去的地方。”
文青羽頓了一頓,再度側過頭去看了看那燈火璀璨的坤山大營。與剛纔所見到的一般,並沒有半絲的分別。
而,那驟然亮起的一點火光,便也始終執着的亮在那裡,並沒有因爲已經發過了既定的信號,而亮過一下便迅速滅掉。
遙遙看去,只讓人覺得那不過是夜行人露宿荒野而起的普通一堆篝火,並不會引來各方面勢力的懷疑。
“你,做了什麼?”
洛夜痕勾脣一笑:“到了最合適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他聲音陡然一冷,似一下子染上了夜的寒涼:“濟準既然敢打青青的主意,爺怎麼能不好好送他一份大禮?”
文青羽噎了一噎,下意識嚥了咽口水。非常肯定,洛夜痕口中這一份大禮將會是讓人終生難忘的。
她扭頭看了一看,除了那兩處火光之外,天地之間似乎異常的寧靜。這叫她心底裡多少又一些不安。
“該看的看完了,該聽的也都聽完了。是不是該睡了?”
洛夜痕卻仍舊將她抱在懷裡,動也沒動:“你若困了,便就這樣睡吧。”
文青羽斜睨他一眼:“你不冷?”
“不冷。”他淡淡說道:“爺體內有傳自子車世家的伏羲真經,這點子冷意,傷不了爺。”“那你能放開我麼?我很冷。”文青羽很認真的說道。
洛夜痕卻半點不動容:“離着明晨還早得很,爺不在這裡守着,萬一出了岔子怎麼辦?”
文青羽腦後劃過一叢黑線,這人說話能靠譜些麼?
既然是他安排的事情,又怎麼可能出了岔子?即便真的出了岔子,他手下無論是子車世家還是凌雲軍暗衛,哪個不是人中龍鳳?需要他親自在房頂上守一夜?
“洛夜痕,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麼?”洛夜痕低下頭,鳳眸中溢出一抹無奈,細看,卻似還有一絲羞澀。那樣的一抹羞澀,月色下將他如詩如畫一張容顏塗上了淡淡的嫣紅,剔透的如白玉上一絲豔紅瑪瑙,只想咬上一口。
文青羽笑容一僵,難怪洛大美人一向都是淡漠疏離,表情很是淺淡。原來,他那樣的人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的表情,但凡一點點沾染上紅塵俗世的普通表情,便美的令人窒息。
“房間裡太過溫暖,爺軟玉溫香在懷,實在......很辛苦。”
文青羽臉色一黑,眼底那一抹癡迷瞬間便給散了個乾乾淨淨。
“那你自己在房頂上吹冷風吧,我要下去休息了。”
“不行。”洛夜痕搖了搖頭,認真說道:“青青的安危在爺心裡是第一位,不親自守着你,爺不放心。”
文青羽嘴角扯了一扯,再也懶得理他,淡淡哼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
洛夜痕脣角勾了一勾,將手臂收緊,叫她離自己更近了一些。文青羽並沒有看見,洛夜痕銀色衣袍四周,散發出淡淡青色光暈。青色的光,將他們緊緊包裹在一起。卻遠比天上的明月要溫暖的多。
文青羽便在這突如其來的溫暖中一下子睡了過去。
洛夜痕低頭看了看她,剛纔還掛在臉上那一絲因爲努力剋制而鬱悶苦惱的神情半絲不見。眼底深處,卻漸漸滲出一抹堅定。
天光大亮,徳溪城外五里處,一架奢華卻絕對不叫人覺得奢侈的馬車正緩緩朝着坤山大營走着。
文青羽懶洋洋靠在軟榻上,那一張易了容的平凡臉孔上半絲表情也無,正充滿怨念的盯着對面一臉雲淡風輕的絕世男子。
到坤山大營這一路並不十分好走,馬車總是不停的顛簸,坐在車內卻半點不覺得晃動。
文青羽盯了半晌,洛夜痕卻好似根本沒有察覺。仍舊躺在軟榻裡側睡的很熟。
馬車裡迴盪着似有似無一陣沉香味道,淡淡的香卻並不十分濃郁,只叫聞着的人心底能瞬間升起一絲安詳。
馬車看起來不過是暗黃偏黑的色澤,如同久經了風霜隨處可見的凡木而成。卻也只有文青羽知道,實際上,這整架馬車都是用上好的沉香木製作。即便是用來當做車窗和門簾的綢緞,也是天下間寸金難求的雪雲錦。
這馬車,與洛夜痕在燕京城的金馬車完全是不同的兩個風格,卻比那個更加的燒錢。
她看的只覺得心肝一陣陣的抽痛,這貨很有錢麼?有錢可不可以救濟她一下,至於的都給貼到了一架破馬車上?
馬車恰好又經過了一個大坑,這一次卻並不似前番一般直接就出來了。卻是半晌沒有再動彈,想來該是陷了進去。
文青羽挑開車簾,馬車前方,是寧芷寧寒帶領的十二個掌燈的侍女,後面則是靈刃還有跟屁蟲子蘭,卻並沒有帶着凌雲軍。
這一刻,因着馬車的停頓,浩浩蕩蕩的一張隊伍便也齊齊停了下來。
“怎麼了?”文青羽開口問道,聲音中透着一絲根本無法掩飾的嘶啞。
寧芷極快的走到了車邊:“車子陷進坑裡,偏前方還有巨石攔路,只怕馬車一時半刻過不去了。”
文青羽顰了顰眉,濟準也太沒有意思了。下馬威什麼的,不是該見面了纔好給的麼?如今,離着八丈遠便開始找不痛快了?
她怎麼會不知道,馬車一路經過的坑坑窪窪並不是天然形成。明顯就是有人心裡不痛快,所以希望大家都不痛快。恨不能希望他們在到達坤山大營的時候摔死纔好。
卻也不知道洛大美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濟準會有此作爲,是以今日才用了這架裝了無數機皇,能夠很好消除震動的沉香馬車。
如今,竟然給挖了這麼大的坑,還在坑變擋了巨石。不就是希望他們從馬車裡下來,然後步行進營的麼?
要知道坤山大營並不是尋常的地方,是一座軍營。
坐着馬車進去,和走着進去完全有這兩種不同的意義。前者,是大營的貴客,營地裡所有的官兵無形中都低了所有人一等。若是走着進去,那便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了。自然也不會受到坤山大營特別的禮遇。
她眸色一冷:“離着坤山大營,還有多遠?”
“大約還有不到半里地。”
她脣角勾了一勾:“既然行路這樣子艱難,那便也不用去了。吩咐下去,直接回城。”
寧芷愣了一愣,眸子中似是有片刻的遲疑。
卻聽到馬車裡傳來低沉冷然一道聲音:“按夫人說的辦。”
“是。”寧芷立刻低頭,銀色的身影一閃,便傳令去了。
文青羽放下車簾,清眸微微掃了一眼靠在軟榻上的銀衣男子。
“你還敢醒麼?”聲音中很是憤怒。
洛夜痕淡然一笑:“這一路上青青偷瞄了爺不下百次,不是想念爺的緊麼?爺怎麼敢不醒?”
文青羽磨牙:“你既然知道我偷瞄你,那不如猜猜,我偷瞄你是爲了什麼?”
“還能是爲什麼?”洛夜痕整了整寬大的拋袖:“不過是些小女兒情懷。”
文青羽狠狠一噎,這人還能再無恥些麼?
“你誤會了。”她深呼吸,壓下心中一蓬怒火:“我不過是希望你醒了,好光明正大揍你一頓。打個熟睡的人,不大仗義。”
“哦?”洛夜痕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青青幹什麼想要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