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翩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你想說什麼?”
“太守府裡大概混進了間隙,而且是非常厲害的間隙。雨蕎武功低微,莫名睡了過去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如你我和秋露這樣子的人都能睡過去,半點不曾察覺,你不覺得有問題?”
飛翩臉上卻一如既往的冷漠而木然:“飛影,你如今跟着的是王妃並不是王爺。自打王妃出現,爺便時時叫你守在王妃身邊,你真的不明白是爲什麼?”
飛影一愣,這跟他的問題有關係麼?
“你現在的主人是王妃,跟着王妃就該處處以王妃爲先。我勸你不該說的話還是少說,挑撥的爺對王妃心生不滿。第一個倒黴的一定是你。”
飛影眉峰一挑:“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凌雲軍的大統領,爺讓我跟着王妃自然是要我將王妃的行蹤盡數彙報給他。再說,這根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飛翩淡淡看他一眼,眼底分明有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你自己想。”
說罷便不再理會他。
飛影心中一動,突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你是說,昨夜實際上是有什麼厲害的人將我們放倒,爲的是私下裡與王妃見面?王妃居然默許了這種行爲?”
於是,某王爺最最衷心的侍衛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會是真的吧,王妃居然瞞着我們半夜裡私會其他的男人?這事情一定要儘快讓爺知道。”
飛翩一聲輕嗤,不作死就不回死。
飛影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勇往直前的不回頭。提醒的義務她已經盡過了,無奈某些人執迷不悟,她也沒有義務一直攔着他。
於是,纖細的玄色身影一下子騰空而起,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飛影眼前。
飛影臉色漸漸凝重,他從醒來就覺出了不對勁。剛纔旁敲側擊的問出了雨蕎的情況,直接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原來昨夜他們果然是被人用了某種手段失去了意識。
可是爲什麼同樣是失去意識,雨蕎飛翩他們卻好似沒有受到半分的傷害。他今天卻半點精神都沒有?
能對女子這樣子憐惜容情的,除了蒼穹山上那個風流世子之外,再不做他想。
他瞬間便覺得自己肩頭的擔子異常沉重,連帶着方纔連哄帶騙的叫雨蕎收下了自己簪子的喜悅也半絲不見了。
這個情況必須告訴爺,不然他會死的很慘。
但是,現在的任務首先是要監視着王妃如今的舉動。王妃不是正在會見另外兩個危險的男人的麼?
於是,飛影的身影也一溜煙般朝着花廳去了。
花廳裡,溫松濤臉上一片的凝重還有着些微的焦急。平日裡的溫雅閒適和成竹在胸的自信竟是半點不見。
莫言殤則一如既往沉默的坐在喝茶,渾身上下都是生人勿進的森冷。
“請公子救救家兄。”
溫松濤恭恭敬敬朝着文青羽行了個禮。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你是說宮裡下了旨要溫鬆澤護送葉尚書來西北傳旨?”
“是。”
“不但要傳旨,還要殺了西北總督?”
“恩。”
“連胤是不是瘋了!”
溫松濤此刻心急火燎,完全無視了文青羽方纔將皇上的名諱給直接叫了出來。
“我一路走來,發現西北總督姜允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官。若非他全力的周旋,西北早就完全落入了濟準手裡。哪裡還有大周朝廷能夠插手的餘地?連胤殺了姜允,是真的打算將西北拱手送給濟準了吧。”
溫松濤面色一僵,他可以忽視文青羽對皇上的不恭敬。但是這樣子直呼他主帥的名諱,他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於是,便輕輕咳嗽了一聲:“所以,家兄此次出行,定然會受到西北郡全力的抗爭。皇上這是將家兄給放在火上烤了。”
“未必就只是針對溫鬆澤一個人的吧。”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修長玉白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敲擊着扶手。
溫松濤神情一震:“你是說,溫家?”
“溫大人雖然早就辭官回鄉,但是如今的行蹤並不在連胤掌控之中。何況溫大人名聲一直很好,人雖不在威望仍在。他走之前將二十萬溫家軍兵符交給了皇上,卻難保哪一日他振臂一呼,那些溫家軍不會跟着他走。所以,這樣的人沒能活躍在眼皮子低下,他能睡的着?”
溫松濤額角滲出一絲冷汗:“他故意將大哥置於險地,就是想要引着父親現身,然後……”
文青羽一聲冷笑:“他就是想要藉着西北民衆將溫家徹底的剷除!”
溫松濤狠狠抽了口冷氣:“溫家並沒有做出任何有損朝堂的事情,雖然我投身寧北軍,也從來沒有與大周的軍隊有過沖突。皇上因何要這樣子對付溫家?”
“爲什麼?”文青羽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這就是帝王制衡之數。身爲帝王的行事準則,從來就沒有什麼對錯,只有該做不該做。只有溫家徹底的消失,二十萬溫家軍才能徹底歸了皇家。至於衷心或是不忠心,實際上並不重要。”
溫松濤半晌無語,眼底掀起一絲驚濤駭浪。
父親一輩子忠君愛國,臨了卻因爲替皇上訓練出了一支出色的軍隊而引來了滅門之禍。到底值還是不值?
莫言殤擡頭,冰冷的眸子極快的看了一眼文青羽,眼底閃過一絲激賞。
這個女人的胸襟和頭腦竟是連男子都自愧弗如的。難怪能得了哥哥的青眼。可是,她的樣子因何會與另一個那麼像?
昔日建元女帝后來的大周睿元皇后玉鳴溪,不是正如她一般有着這樣子敏捷的才智和不凡的氣度麼?
哥哥似乎對玉鳴溪有着不同尋常的情感,那麼如今對文青羽也這般的關愛。他心裡在乎的到底是玉鳴溪還是文青羽?
“我要儘快與家父取得聯繫,叫他無論如何不能到西北來。”
“不急。”文青羽微微笑了一笑:“你父親如今很安全,這麼一件小事就不需要讓他煩憂了。”
“額?”溫松濤愣了一愣,皇上想要滅掉溫家滿門啊,那是滅門啊!到他口中居然就成了小事?
“連胤想除掉的不光是一個溫家,還有葉家。”
文青羽沉吟道:“溫鬆澤好歹出自行伍之家,關鍵時刻未必就不能自保。而葉大人卻是實打實的文臣,皇上叫他來分明就是來送死的。”
文青羽心中又有嘆息,到底還是連累了葉家。
她答應葉老夫人讓她與葉七見面,當時葉老夫人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單獨呆在一起的。
雖然文家墳場裡有她佈置的假象,並沒有人知道葉老夫人和她離開過墳場。
但是,她們單獨在一輛馬車裡呆了許久卻是不爭的事實。
葉尚書門生遍天下,其中不少都是大周的中流砥柱。
依着連胤多疑的性子,定然會懷疑自己跟老夫人在密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雖然只是懷疑並沒有半分的證據,他卻還是動了殺機。
但是,連胤卻不能親手殺了葉尚書,甚至連隨便找個理由殺了他也不行。
因爲,天下人都知道葉尚書是個正直清廉的好官,無論連胤給他安個什麼罪名殺了他,多少都會失去些民心。
所以,就讓他死在西北好了!
西北民風彪悍,姜允又是葉尚書的心腹。若葉尚書真的忠於朝廷殺了姜允,那麼一定不可能再活着走出西北。
因爲憤怒的西北民衆絕對不會允許他活着走出西北。
若是他不肯動手,那正好坐實了他裡通外國意圖謀反的罪名,那麼等待葉家的將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他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向西北發兵,完全不用顧忌濟準的顏面。
何況還能順道收拾了溫家?
這可是一箭三雕的妙計,借刀殺人,什麼好處都叫他給佔了。
不可否認,如今的連胤對於帝王權謀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可惜,他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最難掌握的是人心。最容易變化的,便是時局。
看似側無遺漏的一局棋,往往去掉一顆棋子便能夠起到翻天覆地的變化。
帝王權謀是一把雙刃劍,但一定要用的巧妙。
用的好了,將收穫無上的權利成爲千古一帝。用的不好,掙來的只能是罵名,自古以來的暴君,也並不是真的各個都昏庸的。
連胤最近連番殺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離着千古一帝萬人傳誦的有道明君的目標越來越遠,而是朝着暴君的道路一去不復返的走了下去?
“既然連胤看着葉家和溫家的衷心這樣子的礙眼,我們就幫幫他吧。”
溫松濤眼睛一亮:“公子的意思是?”
“葉尚書和溫鬆澤都不是蠢人,他們明知道皇上的本意,卻不得不按着既定的軌道來走。你覺得是爲了什麼?”
溫松濤眼中露出一絲不解:“骨子裡傳承的忠君之道?”
“是家眷。”莫言殤緩緩放下手中茶盞,冷冽的聲音響起。
溫松濤立刻就醒悟了:“說的沒錯,就是因爲家眷。”
葉家家大業大,本家的人幾乎都在燕京,溫家雖然舉家搬遷,但是溫鬆澤的家眷卻跟他一起留在燕京城裡。
葉尚書和溫鬆澤明知道來了西北就得死,卻不得不來。原因便是,給自己家眷留一條活路。
來,只有自己死。不來就是滿門抄斬甚至有可能誅九族。
自己死和死全家比起來,當然只能選擇自己死。
“我們只要將葉家和溫家的家眷偷偷轉移出來,皇上就再也奈何不了大哥他們了。”
溫松濤嘴角一咧,顯然因爲想通了這一點而很是愉悅。
“公子打算怎麼將溫家和葉家的人接出來?”
文青羽緩緩喝了口茶水:“我沒說要出手。”
“噶?”溫松濤又愣了。
“溫家四子聽說各個都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