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霆面色一變,握着繮繩的手不住的顫抖,胸膛劇烈的起伏着,手指着風無邪一口氣接一口氣的喘着。
“你,你……”
噗,一口鮮血自赫連霆的口中噴出,離他最近的李若楠大驚之下急忙伸手去拽他。
可是已經爲時已晚,大丹的主帥,已經氣火攻心暈了過去,摔下了馬來。
君夜離打馬上來,對着身後的天狼軍揮了揮手:“拿下。”
對方的主帥已經暈倒,如果不趁現在對方軍心大亂,把赫連霆拿下,以後想要再擒他可就難了。
突然一隊黑衣死士從後面衝了過來,只見爲首的一名黑衣人身材嬌小,面上蒙着面紗,但是一雙丹鳳眼卻是殺氣騰騰。
而在那些黑衣人當中,宮天爍也夾在其中,萬般匆忙之中,只來得及扭頭看了一眼,便消失了於人羣中。
對方來勢洶洶,神兵突降,讓本就定下的局面突然逆轉,再加上對方人數太多,赫連霆被對方一下子搶了過去。
面前升起一排火彈,硝煙四起,火光四射,待到煙消雲散,赫連霆等人已經逃出了追捕的範圍。
李若楠呆呆的站在原地,半響,忽然淒厲的呼喊一聲,追了上去。
剛剛在混戰中,她看清了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刺青,正是殺入李家堡的那些人。
可恨自己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殺錯了仇人。
“今日我錯怪於你,來日定當還你一份人情。”李若楠對着風無邪高喊一聲。
隨即便發出哨聲,集合了剩餘的殘軍朝着那些黑衣人追了過去。
風無邪有些愣怔的看着突然發生的這一變故,終於理清了頭緒,想必那些黑衣人,就是屠殺李家堡的人。
只是讓風無邪想不通的是,這些黑衣人爲何對她們的行蹤瞭如指掌?
而當中有一個黑衣人的身影,總覺得此人的身影很是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經過這一戰,天狼軍入駐了涼州城,赫連霆因爲損失了糧草,沒有了作戰的資本,只得將吃到嘴裡的三座城池又吐了出來。
退出了西楚的邊境,在綺麗山脈以北,駐紮了起來。
後又聽說因爲赫連霆心脈受創,請了許多的名醫均不見效,驍勇無敵的大丹沒有了領頭羊,也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
雖然與君夜離的大軍交了幾次鋒,但效果都不理想,眼看着夏季將至,雨水開始暴漲。
綺麗山腳下的水位也漸漸升高,最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大丹與西楚隔開了來。
君夜離出動了水軍,在水上與之交戰了幾次,赫連霆不敵,再加上國內天災不斷,大丹軍漸漸的失去了信心。
在入夏以後,赫連霆便撤了大軍,回到了自己的境內。
那一天,風無邪與君夜離兩人一身鎧甲,隔着河目送着赫連霆的大軍一路向南綿延而去。
這一場戰事打了有好幾個月,終於結束了。
風無邪看着錦繡的山河,笑意終於浮上了臉,將頭上的盔甲解下,振臂一呼:“解甲,歸園。”
身後是萬千的將士,在聽到風無邪這一句話後,紛紛沸騰起來,仗打了三個月,大家也拼殺了三個月。
活下來的,便能衣錦還鄉,不能回家的,屍骨便埋在了此地。
一時間,哀傷的、開心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在整個大軍中蔓延開來。
待衛端了酒碗來,遞到了風無邪、君夜離和宮默然的手中,三人互視了一眼,紛紛舉杯:“敬死去的英魂。”
“敬死去的英魂。”萬千將士的地聲音匯成這一句嘹亮的號角,聲音震天,驚天動地。
臨走之前,李若楠前來見了風無邪一面,雖說兩人的關係很微妙,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敵人。
卻同樣心心相惜,互相欣賞。
李若楠似乎已經釋懷,知道風無邪是女人後,她更加覺得風無邪像相識多年的老友。
如今一身正裝的李若楠,收斂了野蠻的性子,她已經另起了爐竈,在一處海域安定了下來,做起了正經的海上生意。
“我一日不報仇,心裡便不會輕鬆,那個賊人,我早晚都會抓住。”李若楠恨恨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你可看清了那人的相貌?”風無邪問道。
李若楠點了點頭,與風無邪說了此人的一些特點,風無邪一聽,心中便了然了。
世上能把易容做的出神入化的,除了千面毒聖,還有誰呢?
“這個人性子狡詐,出手又狠辣,你小心一些,不要着了他的道。”風無邪輕輕的一捏李若楠的手。
李若楠點了點頭:“好,待到有緣,我們自會再相見。”
說完,便調開了馬頭,馳了出去。
大軍開拔,往京城走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突然從京城中傳來了消息。
楚帝已經御賜了新的晉王府,定下了日子,只待大軍回京之時,便要爲風無邪和宮默然兩人下旨,賜婚。
得到此消息的風無邪,此時正坐在馬車內給銀月梳理毛髮,指間的紙條在她的內力下,化成了粉末飛出了窗外。
大軍一路往京城方向開來,已經走了有月餘,不出三日便能抵達。
而此時回去的結果,便會被楚帝賜婚。
風無邪神色凝重,手上的力度沒有掌握好,拽疼了銀月,它擡起頭來,有些委屈的看着風無邪。
風無邪拍了拍它的頭顱,安慰了它一下,銀月又趴了回去,繼續睡它的大覺。
窗外的景色正好,樹葉翠綠,天高雲闊,眼下正值六月將要進入七月,夕陽的餘暉灑在了風無邪的身上,在她的身上投下一層金黃。
風無邪手拖着香腮,目光望向遠處的高山,雖然景色怡人,但她卻沒有了欣賞的心思。
白皙的兩隻手指間一顆黑色的藥丸正被她捏在了手裡,半響,風無邪長長的嘆息一聲,將藥丸扔進了嘴裡。
即然不能抗命,只能拖延時間了。
大軍回到京城的當天,楚帝便設宴爲風無邪等人接風洗塵,只是三個月未回。
風無邪卻發現,宮裡突然多了好些生面孔。
原來每年的開春,便要新選秀女,充盈後宮,爲皇家開枝散葉。
這些妃嬪衣着鮮亮,身段婀娜,有着年輕的臉蛋和鮮活的活力,給沉悶的皇宮增添了一絲青春的氣息。
楚帝身邊一左一右坐着兩位新晉的妃嬪,正卯足了勁兒的施展自己的本事,在楚帝的身邊說說笑笑。
風無邪的對面坐了一堆的鶯鶯燕燕,香氣撲鼻,好幾種香料混合在一起,讓人聞着有些頭暈。
看着那一個個鮮活的面孔,風無邪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幾個月來天天行軍打仗,哪裡還顧得上保養皮膚。
以前白皙的小臉兒不見了,雖說沒有黑成驢糞蛋,但也成了蜜色,在軍營中還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妥。
現在坐在這些妃嬪當中,風無邪便感覺到了差距。
坐在對面一堆白麪饅頭當中,她這個黑窩頭就格外的顯眼,不時的有嬪妃拿眼睛斜看她,拿着帕子抿嘴偷笑。
而那些王候的千金小姐,則是見過風無邪的,知道她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又見她坐在昭平公主的旁邊,想揶揄她兩句,但又不敢。
只能拿着嫉妒的眼神,不停的瞄向風無邪,因爲她身邊的人實在是太搶眼。
一位是溫潤如玉的晉王,白衣飄飄,一位是桀驁不馴的玄王,看似對誰都親近,但實則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一個沉靜內斂,一個睥睨天下。
偏偏這麼倆個絕世美男,就坐在風無邪的一左一右,將她如衆星捧月般的襯托了出來。
整個宴會風無邪都是低頭,做鵪鶉狀,就是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下卻是不能了。
“來嚐嚐這個。”
兩雙筷子,不約而同的伸到了風無邪的碗裡。
宮默然的神色愣了愣,將一片萵筍放在了風無邪的碗裡,君夜離的筷子上夾着一片燻肉,蓋在了萵筍的上面。
風無邪只覺得臉上更加燒的厲害,如果不是她現在的臉色比較黑,估計都快紅成西紅杮了。
也不知道這兩人吃錯了什麼藥,竟然還鬥起氣來了。
對面十幾雙眼睛,如刀鋒一般朝風無邪的身上扎來,她彆扭的動了動身子,假裝淡定的低頭吃喝。
手指不自覺的往臉上摸去,生怕別人看出自己的異樣。
“不用在意你的膚色,我不嫌棄。”
風無邪正將一口茶喝到嘴裡,猛然聽到君夜離的高論,差點兒將茶水噴了出來。
咳咳,風無邪拿袖子擦了擦嘴,眼前卻多了一方白帕,正詫異間,便看到晉王正含笑的看着她。
三人的這一番動作,全都被衆人看在了眼裡,氣氛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衆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酒食,看着晉王爺對風無邪大獻殷勤。
雖然這位王爺性子溫潤,那也是分對誰的,基本上他的目光只有在對風無邪的時候,纔會露出微笑。
平常想要見他笑臉,那絕對比登天還難。
風無邪的手僵在原地,面前的白帕卻還在固執的伸着,而這時坐在上方的楚帝卻突然開了口。
“皇兒難得有對女子如此體貼的一面,我看今天……”
話未說完,只見堂下的風無邪便悶悶的咳了起來,隨即便咳出一口鮮血,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