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懿旨一下,衆嬪妃便齊聚皇宮東門,一同送皇上、皇后出宮。
南宮策自然也不是一味的示弱,離宮前就下了一道旨意:許曦修儀歸寧,代朕向家中二老商議慕容紹與楊歆一事。
雖說是“許”,其實就是強制性的。
慕容府離佛寺不遠,早晚來回也容易。太后雖說要他與皇后皆住佛寺,可那兒畢竟只有齋飯齋菜,他哪裡受得?
皇后自然不會告密、也不會阻止。就算這是個抓住皇上的機會,皇后大家閨秀、自恃端莊,怎麼可能在佛寺廂房行夫妻之事?
如此妥協一致,兩人便放心出發,前去皇家佛寺:皇安寺。
棲鳳閣的宮人亦是忙進忙出,皆在準備慕容絮的歸寧之物。
按說只要準備換洗的衣物、一些常用的飾物即可。可太后偏偏注重形式,非要她備好給所有人的禮物。既不可丟了皇家人的臉面,也要叫慕容戰知曉:皇帝對他是何等的重視!
如此吩咐一下,今日一早便有太后身邊的廖尚侍,親自來送金銀各數。準備了整整一上午,才忙完了所有人的禮物。
之前都沒空解釋,現下終是得了空。香卉忙趁着空擋,將玉佩交還給主子,“奴婢並非有意偷藏玉佩,還請主子恕罪!”
剛剛忙完還有點頭暈目眩,忙坐於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忽而看見香卉手中的碎石玉佩,頓然一驚,“這......你爲何偷藏玉佩?”
香卉也不敢說實話,只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只是見這玉佩值錢......”
她代職棲鳳閣的掌事,俸祿與女官無異,難道還缺銀錢?慕容絮微有怒意,“你若要銀子,只管向本宮開口,怎麼能藏如此重要的物件?”
畢竟此事不佔理,香卉也不知如何說,只認錯道,“奴婢知罪,還請娘娘責罰。”
此事清依也知情,聽罷此話亦是一怒,“責罰什麼?明明是娘娘有錯在先,你問心無愧!”
這話說得,慕容絮倒聽不懂了,“你這是何意?”
清依隨手遣走在場的宮人,才悶聲憤憤道,“娘娘難道不知自己是皇妃麼?暗暗與十皇子生情倒也罷了,還敢明着送這定情之物給他!奴婢一向覺得娘娘矜持得體,怎麼病了一場便成了如此草率樣子?”
慕容絮聽得更是不解,隨即無奈一笑,“本宮與十皇子生情?你從何處聽來的謠言?還有......”伸手取來碎石玉佩,“你說的定情之物不會就是這個吧?”
明明就是生情了,還辯解什麼?清依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毅然點頭,臉上一點笑顏也無,“如此珍貴之物,奴婢看着不像是嗣國之物。不就是太尉戰時所得、又贈予娘娘的麼?如此珍貴之物,連奴婢都不捨得送,虧得娘娘捨得轉贈皇子!”
原來是吃醋了。慕容絮掩嘴一笑,“你若要玉佩,庫房裡頭、慕容府上有的是,不過這玉佩可不能贈給你。因爲它是十皇子的隨身之物,並非本宮所贈,只是本宮撿到、再還給他罷了。”
兩人皆是一驚,清依臉上原本的肅意,漸漸跟着消退,忙問道,“既是還之,直接送去他宮中即可,娘娘何故偷偷摸摸的?還非要去太湖周圍逛逛?”
聽罷更是無奈,只好將事情的原委都解釋了一遍,不過沒說這玉佩便是寮國的
鎮國之寶。兩人這才恍然,原來她們都誤會了。
既是北冥澈的隨身之物,必要儘快還給他,免得他等得焦急。
香卉遂親自去還,至帝青宮左配殿,方知北冥澈不在宮中。因着慕容絮吩咐過,這玉佩必須親自交到北冥澈手中,香卉只好回了棲鳳閣。
玉佩暫時還不了,也不好放在棲鳳閣,只好帶上它歸寧。
午時準時出發,幾輛馬車排隊而行,於西門往慕容府方向而去。路途也不遠,頂多就是半個時辰的路。
慕容府之所以住得偏遠,一是方便慕容戰訓練兵馬來回,二是慕容一族都愛習武,那兒正好有一片自然的習武場地,供他們習武。
雖是偏遠,卻不冷清。因着慕容一族的帶頭,幾乎所有武將的府邸,也都搬遷到了此處,自然也包括驃騎大將軍楊氏。
幾步便有一人家,偶時得空聚一聚、享受自然的安詳,何嘗不是一件樂事?
初至慕容府時,所有人都出門迎接。畢竟是皇妃,就算昔日不看好,有些場面還是要過一過。
慕容絮一掃衆人,單不見只比她大了一個月的庶姊。那位庶姊一向不悅於她,不過礙於她嫡出的身份,一向都是暗地裡做事,現下竟敢明着不敬了。
也懶得與她計較,送了禮、安頓下來,慕容絮才得以喘口氣。一下這麼多形式,身不累、心也累了。
昨日剛下過大雨,今日還有涼意。此處又是臨近自然,更是涼快非常。香卉細心地取了披風出來,“娘娘還是披上披風吧,雖說是炎熱,可這兒涼風習習,怪叫人生寒的。”
香卉是頭一次來這兒,自然有些不習慣。清依早已經住慣,隨即一笑,“再寒娘娘也生活了十六年,早已經習慣了。不過昨日淋了雨,娘娘還是披上比較好。”
雖說住了十六年,可今時的慕容絮非彼時。打從鄭定三年,慕容一族失勢,她便再沒有回過家。如今想來已是整整兩年不歸了,真有些不習慣家中的涼意。
任由香卉將披風披上,慕容絮忽而有些想念家中景緻,便莞笑道,“夏日樹木繁茂,美景難得,你們陪本宮出門走走吧!”
清依微微一驚,“娘娘不去商討公子成親一事?”
反正她已經表態,也沒有什麼商討的必要了。慕容絮遂無謂一笑,“反正皇上也會來,等他一同商議吧!解鈴還須繫鈴人,本宮要解決此事,終歸還要落到兄長和楊氏身上!”
此事還急不得,要走一步看一步。
出了慕容府,不遠處便是一片小林子。穿過小林子,便是一片芭蕉樹,正對着京城城門。
待在家中正是無趣,不如去那兒瞧一瞧。聽說那兒新建了一家酒樓,其中幾道招牌菜甚是可口。嘗慣了宮中美食,總想換民間的一嘗,現下總算有了機會。
香卉還不習慣此處,便留在府中。慕容絮遂帶着清依出門,尋了那新建的酒樓、擇了靠窗的一處雅間,嘗起民間的可口美食。
打從慕容一族失勢,慕容絮便再沒嘗過如此可口的佳餚。不禁多食了幾口,一下杯盤狼藉。
於清依看來,慕容絮只是幾月未食罷了,竟如此狼吞虎嚥,也不顧淑女氣質。看來是這些菜餚太合胃口了,竟連主子都不由自主了。
食盡而望景,也不知是不是太過巧合了,竟見
着了不遠處的北冥澈。他快步向芭蕉林而去,似是有什麼急事一般。
他是如何出宮、出城的?做爲一名質子,難道還有隨意出入京城的腰牌?這還是質子麼?
本不想理會,可想到碎石玉佩,還是出了酒樓追去,“清依,你的嗓門高,快喊住他!”
清依頷首應聲,馬上高起嗓門喊道,“十皇子!”
這酒樓處人山人海的,聽清依這麼一喊,紛紛看向主僕二人。
慕容絮無奈,讓她喊聲,怎麼直接喊皇子呢!.
不過效果還是顯著,北冥澈聞聲止步,轉身看向主僕二人。未時的赴約已經遲到,他急着想要尋回碎石玉佩,哪裡有空搭理她們,遂一點頭又急步往芭蕉林而去。
清依忙又喊了一聲,“澈公子!我們主子有重要物件還之!”
一聽重要物件四字,下意識便想到是碎石玉佩。北冥澈這纔回身而行,向主僕二人快步而去。
方纔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他自然不能暴露了身份,遂於一隱秘處見之。
“不知是何重要物件?”
剛剛問罷,只見慕容絮自懷中掏出玉佩,由清依交還於他,“先前去了趟左配殿,才得知你外出了,本宮只好隨身帶着。如此重要之物,還是當面奉還比較好。”
細細打量了這碎石玉佩一番,不像是贗品。不過怎麼會在她手上?
北冥澈微微緊眉,“你就是飛鏢之人?”
昨日的飛鏢麼?慕容絮一驚,“爲何這樣問?”
那飛鏢差點傷了她的左腿,就算是她,也不必自己傷自己吧?
想來她也不懂武功,北冥澈便沒有回答。只問了玉佩的原委,才晃神過來,差點中了對方的計!也不知對方是何身份,竟知他攜有碎石玉佩?
又見他一臉肅意,估計問話他也不答,慕容絮便省了力氣不問,只提醒道,“雖說皇上離宮,可總有人看着你。你出城且小心,還是速速回去纔好!此處離皇安寺不遠,切不可讓皇上發現了,不然寮國......”
她也不必多說,寮國的處境他最是明白。
還記得前世的鄭定一年,寮國亦是嗣國的附屬,直到鄭定三年才正式獨國。
獨國之後的強大,非她所能想象,但絕對比當時的嗣國強盛。
可現下的寮國,不過螻蟻一隻。他身爲寮國質子,掌控着寮國命運,還是要謹慎爲上。
碎石玉佩的玉之所以稀罕,並不是因爲破碎,而是因爲過於冰寒,不易留人餘香。平日裡就算置於百花叢中一整日,也不會沾任何花香。
可現下倒怪了,不過留於慕容絮處一個多時辰,竟就沾上了一種香味,正是近似梨花花香、卻非梨花品種的味道。換言之,便是她的體香。
她不若庸脂俗粉,身上香氣濃郁;也不若萬紫千紅,引得蜜蜂蝴蝶。她的體香總是淡然雅緻,不靠近便聞之不得,幸而聞之便覺十分怡然。
如此淡香,怎會沾在這玉佩之上?
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慕容絮再次提醒道,“時候不早了,公子且回去吧!不然耽誤了時候,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也不知爲何,北冥澈竟多問了一句,“昨日雨中,實在頭腦糊塗、身不由己,你可介意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