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佛聞言面色發白,顧不得傷體,急壓着憂色力厲色道:“曇兒!撤了功力!”
話音剛落,“公主!”相繼追來的巫驪見曇兒毫無求生之意的情景,急紅了眼睛,壓着喉間酸澀,急道:“地藏聖者慈悲爲懷,濟世度人,連螞蟻都捨不得踩,你常以此教導吾要這般,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當真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嗎?”
曇兒撫着蘊果諦魂的手一頓,凝視着他面上的屍斑,空洞的眸中一絲哀傷涌過,恍惚喃喃道:“孩子?吾怎麼會殺自己的孩子呢,吾只是帶他們去找他們的父親!不可胡言亂語。”
話音落下,恰好僅剩的一刻過去,蘊果諦魂虛弱本還可聽見的心跳聲戛然而止,再無一絲生命氣息鳳棲流年全文閱讀。
曇兒觸在他臉上的手指冰冷一顫,本還空洞的眸突然露出了絲歡喜含羞的笑容,蒼白的面上竟現出了絲紅暈,“吾和孩子終於能去找你了。”說着另一手緩慢擡起溫柔撫着控制下動靜越來越虛弱的腹部,掌心中仍然加着摧折功力繼續灌注進入腹部。
皇絕音所能感受到的孩子邪力越來越弱,眸色複雜一沉,苦澀散去了周身功力,一步一步靠近荒神之力氣罩防護的牀邊,沉澀急喚了聲:“曇兒!”
浩瀚氣勁兒驀然襲身,皇絕音嘴角已有鮮血溢出,面色一白,擦都不擦,只凝眸痛心澀笑看着她繼續道:“你恨吾,可以立刻殺了吾,莫要再控制了,吾死後你把兩個孩子生下。你既然說是吾殺了他,吾心甘情願爲他償命。孩子無辜,莫要因吾造了屠戮親子之罪。”
說話間只剛剛進了氣罩外圍,卻已是再難跨進一步,皇絕音不得不停下了步子,卻不料重傷的身子失控晃了晃,難以支撐,眼前微黑,彭得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皇絕音急以手撐住地,強要站起。
曇兒聞言突然收起了眸底溫柔笑意,緩緩轉眸,冷漠掃過他,最後對上他一片憂色痛心的眼,腹上按着的手越發加強了功力,感覺到腹中撕心裂肺的痛楚,曇兒嘴脣微顫了顫後強壓眸中淚水,才咬着牙一字一字沉冷道:“此生吾最後悔之事,就是結實了你,相信你。”
皇絕音見她眸中冷意,心口窒息一縮,袖袍中手指頓然刺破了掌心,眸光一黯,卻仍是壓下了喉間血色,苦澀道:“吾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生下孩子,吾立刻帶着孩子消失在你面前。”
曇兒仿如聽到了什麼笑話,驟冷笑一聲,蒼白着面色平靜看他:“孩子從來都只是吾和他的。你有何資格說孩子是你的?你也配麼?誰也別想搶走我們的孩子。”
說完後,曇兒另一手突然翻掌化出一道墨綠色烈焰般的邪力,冷冷看着他:“皇絕音,此物,你該認得!”
就在邪力出現時,牀上的蘊果諦魂屍身奇經八脈驟然急閃而過數道駭人之極的墨綠邪光,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曇兒掃過掌心邪力,又擡眸看向皇絕音,想着過往二人間的一幕幕,面上冷意緩緩散去,露出了絲從未有過的悽哀淚笑,艱澀心死凝視他:“你以爲吾不知爹孃讓你僞裝蘊果來騙吾嗎?可你不是他,他不會像你那般順着吾,尤其成婚後,某些事上比之往日還要嚴厲。
那時吾竟天真以爲你當真放下了,卻原來你從未變過,只想殺了他。吾自以爲了解你,卻是被你利用了這份瞭解,最後成了殺他的幫兇。”
“吾知道這世上只有你能救他,可除非你心甘情願,否則一切強迫都無濟於事。縱使將你抓起來,你也會選擇玉石俱焚。”
說着,曇兒闔眸,淚水墜落後,冰冷的掌心聚功一闔,墨綠色元邪之力消散。
“吾不惜做下背叛他之事,百般勸說你,卻終究無用。”
皇絕音雖不知其中到底哪兒出了紕漏,卻依然面不改色,如常蒼白麪色苦澀凝望着她:“你當真如此恨吾?不惜說出如此言語來……”
曇兒見他鐵證如山仍不承認,如今也不重要了,只是含淚看着蘊果諦魂的屍身,死死按着疼到極致孩子動靜已經與消失差不多的腹間,恍惚低語:“皇絕音,吾不恨你!吾只恨吾自己,害了他,如今,吾這個罪人終於能償命以還了。”
說着陡擡起了按在腹間的手,化出銀白色光刃。
在場所有人眸色驚恐一變:“曇兒!”
“聖王!聖後!”幾乎同時巫驪眸色又是恐懼一怔,尖利大喊。
緞君衡和鬼邪顧不得去追究,如今已幾可證實的皇絕音所爲之事,急步扶住了欲要以肉身強闖,卻被荒神之力氣罩反傷的天之厲和天之佛農夫三國。
曇兒手輕顫了顫,回眸望了最後一眼,遍體鱗傷口嘔硃紅的天之佛和天之厲,心頭愧疚一痛,面色越發蒼白:“爹!娘!”周身功力微弱了弱。
“曇兒!”天之佛發紅的眸一緊,一把撇開了鬼邪攙扶的手,眸色痛淚,急步繼續走近,沙啞痛心道:“撤了功力,聽話!你當真要撇下吾和你爹?你……”
說着喉間艱澀,竟是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只血紅着痛心疾首的眼,一眨不眨,死死含淚盯着她,被氣罩傷了仍然要往近走。
曇兒見她眸底怕失去她的恐慌悲傷,心底酸澀愧疚,定定看着她被氣旋所傷而渾身是血,卻仍在天之厲攙扶下,二人一同強闖,淚水一涌,拿着光刃的手微頓了頓,驟愧疚絕然闔住了眸,抿緊了脣,不假思索凝聚全身功力刺向喉間,女兒對不起你們!
“曇兒!”天之佛只覺眼前刺目銀光一閃,再也看不清牀上情形,只有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心頭頓窒,喉間一腥,衝地嘔了一灘鮮血後,眼前發黑,急痛攻心,昏迷向地上倒去。
天之厲急手緊摟住了毫無意識的天之佛,雙手卻是控制不住的顫抖着,雙眸沉痛怒急望着牀邊血光,強壓着喉間涌起的血腥,渾身僵冷如一座石雕,瞬間失了所有生氣。
巫驪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眼中淚水失了控制如大雨傾盆而下。
緞君衡和鬼邪面色蒼白,急走近天之厲和天之佛,雙雙提掌以功力爲他們二人稍事治療,卻未料到他傷勢如此嚴重,眸色一緊,心底更沉,頓提功力至極致,急急強硬灌注,這股荒神之力怎會如此詭譎!竟然能將天之厲傷至此!
一旁跪在地上的皇絕音本還冷靜的眸底瞬間一片哀死,恍惚定定望着銀光中的曇兒,腦中全是方纔曇兒自盡時冰冷無情,密語只說予他知曉的話。
“吾寧可帶着孩子陪他一同死,也不會同意嫁給你,作爲救他之條件,失去至愛的滋味,你也該嘗一嘗。”
恍然回想間,“哈哈……”皇絕音突然爆出一陣撕心裂肺,比哭還刺耳的悽然笑聲,猛地喉間腥襲,衝地嘔了一灘鮮血後,他緩慢搖晃着站起了身子。
“往哪裡逃!”巫驪見他動作,頓怒恨流着淚疾步過去飽提周身功力,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控制他欲要離開的身子:“殺人兇手,吾要殺了你爲公主駙馬償命!”
說着,卻不料看見他狂笑中突然墜落一滴淚水的墨綠色眸子,曾經溫柔平和竟一瞬如千年寒冰,沒有一絲溫度,巫驪心頭不受控制一緊,出口的怒斥一窒,竟莫名生出一股不該有的憐憫,
皇絕音似是感覺到了她這極快閃過的心緒,驀收起了笑,眸底陰鷙一片轉向她,再出的嗓音冷若寒冰:“鬆手!”
巫驪被他眼底的戾氣駭得一怔,卻是怒氣更盛,手指扣得更緊:“癡心妄想!”
皇絕音冷笑一聲,收回了視線,淡淡看向牀上,冷聲無情道:“吾可以救蘊果諦魂和帝曇兒,但你們該代替他們答應吾之條件,付出相當的代價。”
“可以!”天之厲不料還有轉機,沉怒的眸色一緊,沉聲不假思索道:“任何條件都能答應你,立刻救人!”
巫驪不可置信,淚水一窒,扣鎖的手陡然一緊,“你妄想再騙人!”
皇絕音眸底厲色一閃,冷寒斜看了她一眼,“放手!”
“你!”巫驪不料他如此,怒急,剛要繼續,卻見牀旁邊隔絕衆人的荒神之力氣罩竟然瞬間消失官道之1976全文閱讀。
刺目夾雜着血光的銀光亦緩緩散去,現出了牀內的情形。
曇兒昏迷倒在蘊果諦魂屍首胸口上,本要斷頭的光刃,竟然被一股從她腹中仍然不斷涌出的,雄渾墨綠色邪力強勢控制,跌落在牀榻上,裙襬處的血色仍然在滴落着。
巫驪難以置信含淚驚喜大叫了一聲:“公主!”也顧不得去想曇兒怎會無事,至少證實了皇絕音所言部分,驟鬆開了手,曉得他要動手救人,強忍着翻卷而起的希望激動,隻立着不動。
天之厲、緞君衡和鬼邪顧不得去想其中變化到底因何而起,只微鬆了心神,凝沉抿脣不語,看着面色陰冷無情的皇絕音緩步向牀邊走去。
皇絕音停在牀邊,冷眼無情看了曇兒一眼,便俯身將她橫抱起,在夜□臨,晶石燃起的臥房中投下了一片黑影,移動着走向不遠處的另一個牀邊,慢慢俯身放下,才站起背對着幾人,冷硬出聲:“除了巫驪,所有人都出去,讓房外的祭司進入。”
天之厲聞言沉眸一閃,橫抱起昏迷的天之佛不假思索便轉身向外走去。緞君衡和鬼邪亦未出聲,照其所言去做。
早已在許久前就被巫驪派人傳喚至的五名祭司進入,吱呀一聲急閉上了房門。
皇絕音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看着五人查看曇兒情況,準備接生,見一切就緒後,她們眸底難以掩飾的擔憂,冰冷無情道:“無論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個時辰之內必須讓兩個孩子出世。”
方纔房中一切都聽進耳中的主祭皺了皺眉,冷然看他一眼:“公主胎位不正,難產之兆!再加上方纔扼殺之舉,流血過多,孩子如今已在死門關徘徊,半個時辰內必須生下,否則性命難保,你該知道做些什麼。”
皇絕音在她說話間早已經幻化爲煙雲邪氣之體,飽提全部邪元於邪氣之手,一掌凝功按在她腹間,強硬灌注命元之氣護住兩子生機,一掌按在曇兒心口,爲其護住真氣。
主祭當即看向旁邊配合她的其他四名祭司,肅沉道:“聽吾指揮配合,不可擅動!”
“是!”四名祭司急頷首。
巫驪不知皇絕音爲何讓她留下,亦插不上手,聽了方纔二人對言,只抿緊了脣,緊張立在旁邊,一動不動,手心冒着冷汗看着已經開始動作的幾人。
被邪力控制昏迷中的曇兒對一切毫無知覺,只在皇絕音外部強行的邪元之下,高隆起的腹部一陣一陣的劇烈收縮,強硬推擠着裡面的兩個孩子相繼向生門而去。
一盆一盆血水從房內端出,殿門外已經在天之厲療愈下甦醒的天之佛,憂心忡忡望着房門,緊張無意識握緊了天之厲的手,一言不發。
緞君衡和鬼邪暗中沉憂對視一眼,方纔曇兒一番折騰,本來是無礙的胎位因孩子求生本能劇烈動靜,竟成了難產之兆,主祭暗暗密語告知了他們二人,尚不敢通稟天之厲知曉,只怕令他和天之佛的傷勢因憂雪上加霜。
天之厲見天之佛手指冰冷,收回了視線凝向她:“曇兒和孩子都會無事的。”
話音剛落,突然驚起一道紫電霹靂,瞬間劈亮了整個秘殿大廳,晶石光芒在其下亦黯然失色,緊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轟雷聲,房中的空氣竟有些凝滯。
天之佛心頭莫名一跳,蒼白的臉色強擠出了絲平靜:“吾無事。”
不知過了多久,“嘭嘭嘭”幾聲敲門聲夾雜着雷聲響起,天之厲一皺眉,眼睛依然注視着臥房,出聲道:“進來。”
房門吱呀一響,竟是劫塵、咎殃,質辛、無淵、劍布衣、三千,厲兒、佛兒,全都是渾身溼透
幾人進入後,看着面色沉憂的四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出聲喚了聲:
“大哥大嫂重生二三事最新章節!”“大姐,姐夫!”
“爹孃!”“姑姑,義父!”
四人眸也不動,只點了點頭。
片刻後,質辛見天之佛終於動了動雙眸望向他,有詢問之意,驟纔想起凝功烘乾了身上冒雨溼透的衣物,走近凝眸道:“是爹孃的司殿見這裡情勢嚴峻,才違背命令親自通知的吾,爹孃勿怪罪。”
劍布衣走近道:“大哥派人通知吾,恰好咎殃叔叔和劫塵姑姑在荒神禁地,我們便一同來了。”
天之佛看着幾個孩子安好,都站在自己面前,僵窒的眸才微微泛起了波瀾,擡手輕輕摸了摸他們溫熱的肩膀,許久後才沙啞低語:“來了也好。”
佛兒見天之佛心有餘悸的神色,心頭一澀,在她摸向她時驟一把緊緊抱住了渾身染血站着的她,依偎埋首進她肩頭,忍着心頭難受,紅眼低語道:“娘!大姐和孩子都會平安的。你抱抱吾!等大姐生完孩子,你就能像抱吾一樣,再抱她和兩個孩子了。”
天之佛感覺她軟暖的身子在懷,因以爲曇兒死而冰冷一片,一直沒有緩過來呢的心口才莫名微有了些暖意,凝窒一片的眸光微微泛起絲波瀾,擡手輕輕小心翼翼,像小時候般抱住了她,沙啞着嗓音“嗯”了一聲,盯着房門的眼睛微闔,滾落淚水,輕撫着她的背一字一字低啞囑咐:“日後不可學你大姐……你們都要好好的……”
佛兒聽出她嗓音中險些痛失親子的悲慟,餘光掃見天之厲同時望來的沉窒眸光,眼裡突然有了淚水,雙手越發緊緊摟住她,不假思索哽咽點頭:“娘放心,吾不會的,吾會好好陪着爹孃的。”情之一字,害人至此,縱使有他們說得動人之美在,她以後也絕不觸之。
話音剛落,“哇”的一聲,清脆嘹亮的啼哭聲突然在一片驚雷中,從房內傳出。
大廳內一時死寂無聲,只有雷聲轟鳴。
片刻後,纔有一聲激動哽咽的嗓音響起。
“娘,大姐生了!”
鬼邪緊繃的眸色一鬆,竟忍不住泛起絲溼意,擡手一抹,才凝向天之厲和天之佛道:“聽這聲音,孩子康健無礙,並未被曇兒傷着,第一個生下,第二個便順利了。”
天之佛溼眸中露出絲淺淺的激動,頷首“嗯”了一聲,這才鬆開了抱着的佛兒,微垂眸,艱難動了動麻木毫無知覺的腳。
佛兒見她周身重現了希望生氣,心中一疼,眸光澀然,急擡手擦了擦,另一手支撐着她的胳膊,讓她穩住身子換腳。
劍布衣和厲兒早已各自搬了椅子,放到天之厲和天之佛身後:“爹孃,坐下等吧。”
天之厲和天之佛凝澀對望一眼,未再推拒,頷首便坐下。緞君衡和鬼邪亦坐到了無淵和質辛搬的椅子上。
臥房內,本來看到第一個孩子誕生的巫驪,面上喜悅還未維持多久,卻被突發的情形駭得面色一白,驚恐吼道:“皇絕音!你要對小公主做什麼?”
依然是邪氣之身,本該關注邪力的皇絕音竟突然撤了邪力,從祭司手中一把奪過剛包好襁褓的孩子,聞言冷冷看了她一眼,墨綠色雙眸冷厲飛出兩道邪光,狠戾直射襁褓之中的孩子身上。
還哇哇放聲大哭的女嬰身體突然一陣抽搐,停止了哭泣,墨綠色邪氣在周身遊走後迅速滲入體內,面容看來孩子只是沉睡,只有本還粉嫩的雙脣變成了一片墨綠色,透着陰森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