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六皇子之所以處處針對北蠻太子,無非是因爲記恨北蠻太子曾開口要沈秋君去北蠻守寡的事,雖也打定主意要在這段時間內將親事敲定,卻沒想到北蠻太子竟然會在這門親事上推了把,倒讓六皇子喜之不禁中又略有些擔心。
經北蠻太子這一鬧騰,親事便算是真正確定下來了,而且想到不過月餘時間二人就能成親,這讓六皇子打心裡高興,但是這樣倉促行事,難免會讓沈秋君受委屈,此外,皇上也定以爲是自己存心設計的,怕會更加的厭棄自己。
六皇子在剎那的猶豫後,便拿定了主意: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將沈秋君娶進門是正經,其他的以後再說,至於遭皇上厭棄,更加的不相干了,自從容妃離開大齊,自己什麼時候得皇上歡心過?時日長了,是喜歡也好厭棄也罷,在六皇子心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反正他也沒想要去爭皇位,討不討好皇帝,實在沒什麼意義。
於是六皇子很自然地接受了北蠻衆人的祝賀,至於大齊衆人則看着皇上面上似有不豫,又一時拿不準六皇子的意思,便皆默默坐在那裡喝酒。
大齊皇上心裡很不舒服,看到六皇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越發的認定這一切都是他所謀劃的。
想到自己堂堂一國皇帝竟然被兒子如此算計,明知道自己不同意那門親事,如今這是要強逼自己認下這門親事了,皇上恨不得起身罵一頓六皇子。
到底顧忌這是在宴請北蠻,皇上只得勉強剋制住自己的怒火,但那臉上的笑容卻盡數去了,陰沉得能擰下水來。
北蠻太子見此情景,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哥倆好似的拍着六皇子,要他務必擬了日子出來,他好提早做個準備。
六皇子便藉着幾分酒意,扯着欽天監的人,要他們現在就覈算出個日子來,倒是賢王等人勸道:今日是國宴,這等事還是另擇了日子再測算,況且欽天監的人現在都有了酒意,實不是測算的好時候。
六皇子這才做罷,一時席間衆人心思各異不同先時的融洽氣氛,草草結束了筵席。
第二日六皇子就找到欽天監,讓他們測算這一個月中哪個日子最好。
欽天監只得來請示皇上的意思。
皇上此時也迴天乏力事情已經鬧到這等地步,他實在是尋不到理由來阻止這門親事,而沈家也不出頭,只一幅全憑聖裁的涅如今他要做的,只能是盡力打壓六皇子不讓他有陷入奪位之爭的力量。
欽天監得到皇上的旨意,這事情就辦得暢快多了,要了沈秋君和六皇子的生辰八字,認真測算出來,還真算出了一個好日子,就在下個月初算來也就是還有二十天的時間。
皇上看着呈報上來的摺子,深嘆一口氣,把禮部的人叫來說道:“如今邊關各處用兵,國庫吃緊,又快到了先皇的冥壽,又有北蠻迎娶公主,又才和他們哭了窮這各處事攢到一處了,這親事就不要太張揚了簡辦爲要。”
禮部人聽了忙稱是,心裡卻不以爲然,這皇子成親都是有現在例子在的,能簡辦到哪裡去,不過是面子話罷了,可真等兌了銀子來,個個都驚呆了:就這些銀子,真得可着頭做帽子,想不簡辦都不成。
說起來那些銀子是按着初建朝時皇子成親的費用撥下來的,然而那時物價與現時物價哪裡能相提並論,故後來皇子宗室們成親,約定俗成地只比照着當時的物件規格來辦,而不是比着那時的銀子來事,沒想到到了六皇子這裡,倒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了。
看來六皇子真是遭了皇上的厭棄,不然哪裡弄不出些銀子來,何苦在北蠻人面前丟面子。
禮部衆人掂着那點銀子不由苦笑,到時辦得不象樣子,別人不說銀子的事,倒象是他們辦事不力似的,少不得蹬罵名了。
不過禮部也不是傻的,雖是他父子二人博弈,但保不準六皇子將火氣撒到禮部頭上,於是衆人推舉王青去向六皇子明說,將來六皇子有火氣也向着他發泄,誰讓他老溜鬚六皇子呢。
王青只得前去拜見六皇子,心裡也是忐忑不安,既爲衆人把他看作六皇子的人而竊喜,又的接下來要獨自面對的雷霆震怒,還嘆惜皇上對六皇子太心狠了些。
六皇子早就有心理準備,故聽到王青磕磕巴巴說了銀子一事,淡淡說道:“你們就先可着銀子準備各色物件吧,這幾天他們會有來送賀禮的,到時我把銀子湊一湊送過去,再看着增補着東西。”
王青聞言不由替六皇子心酸,他本還想勸着六皇子:看目前這樣子,皇上是一點臉面都沒準備給六皇子留,把銀子都拿出來辦了喜事,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不過王青嚅動了一嘴角,終是沒將話說出來,六皇子到底是個皇子,自有他的驕傲,何須自己的這點可憐心呢。
六皇子倒沒注意到王青的神情,問道:“新府邸收拾的怎麼樣了?”
一提起六皇子府,王青又忍不住嘆息,這皇上也真是摳門到家了。
前朝曾有位大貪官仗着昏君的寵信,把個宅子建得宏偉富麗,後來大齊建立,那貪官自然是被殺之以平民憤,宅子也被沒收,後來三皇子成親,便將宅子賜給了他。
因爲太祖爺怕子孫們驕奢淫逸,在很多方面作了規定,皇子府的大小亦有規格,那所宅子明顯大了些,故只照着規格將宅子剖了一大部分做了三皇子府,還留下一部分狹仄處空着。
於是此次皇上便大筆一揮,將之作了六皇子府,畢竟當年太祖爺只說不準超了規格,可沒有說不準低於此規格。
“這些年皇子府一直有宮人在照管,倒沒有什麼破損,只好好張掛起來就能用,至於府中所用的傢伙什,也已經從別處都……拿了些。”王青勉強讓自己沒將那個“對付了一些”說出話,畢竟得可着銀子做事啊。
見六皇子無話,王青又接着說道:“倒是都能用,雖然新房的傢俱向來是由新娘子帶來的,但想來永寧侯府也沒那個時間做了,故也一併佈置了起來,到時等皇子妃進了府,再照着她的喜好重新佈置就是了。”
六皇子點點頭,說道:“很妥當,這事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一切就有勞王大人了,幫我多長着點眼,多謝了。”
王青忙誠惶誠恐地答道:“這是下官該做的,不敢當謝字。”
二人又就成親事宜商量了一通,王青這才告辭忙活去了。
小成子這才叫道:“真是豈人太甚了!”
六皇子斜看他一眼,冷笑道:“這話說的,若是讓外人聽到,有你好受的,這可是皇上的意思。”
小成子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一樣都是親兒子,幹嘛非要分出個薄厚來,咱們也不和太子爺大婚時相比,賢王是皇上得意的,又有個得寵會吹枕邊風的母妃,咱也不敢比,至少能和三皇子比肩吧,至於差這麼多嗎?我是替爺和三小姐委屈。”
六皇子心裡也不舒服,他倒不在意這些東西,可是沈秋君一個堂堂侯府千金,如何受得此等委屈。
若說此時讓他現拿出銀子,風光大辦不敢說,至少能看得過去,他還是可以辦得到的,可是他的銀子實在不能拿到明面上來,就是逼田家拿出銀子也是有限,這回收的賀禮估計也不會很多,看來真是不得不委屈她了。
六皇子在心裡發狠:現在玉姐姐所受的委屈,以後定要找補回來!
果如六皇子所料,這幾日陸續有人來送賀禮衆人也都是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的,故送禮也是遵循當年的例子來的,所以六皇子收到的那點銀子,真是少得可憐。
倒是太子自認與六皇子關係不爆且以後還有要用到他的地方,故除明面上的銀子以外,私底也又偷偷塞了不少。
六皇子自然是一臉感恩戴德地收下,這讓太子心中莫名多了份優越感。
太子的這點小動作,當然瞞不了皇上的耳目。
皇上聽說後,不由苦笑連連,嘆道:“吳氏艾吳氏,你可知就因爲你的短視,不僅會害得朕的兒子們爲了皇位廝殺,只怕還會害了你唯一的兒子啊。”
一時又嘆道:“唉,其實也不能全怪你當年我父子幾人在外廝殺,全靠你在後面伺候長輩,照料孩子,眼光頭腦只侷限在後宅,哪裡懂天下及朝廷局勢,那時春風得意的我,又如何會看到你的存在,故此你心中不安,只知拼命依靠孃家在得知我要爲太子聘沈氏女時,提前一步定下你孃家侄女,害得我失信沈侯,只得改成爲賢王求娶否則,太子娶了沈氏,將來沈氏做了皇后,哪裡還有這些爭端是我虧欠了你,卻反報應到你的兒子身上,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