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南雪鈺媚然一笑,眼神卻是冰冷如刀,“赤焰,我是不是你的主子?”她甚少對人這樣笑,因而笑起來時,看上去也是那般讓人不寒而慄,彷彿下一秒就會被她一擊而中!
綺靈吃驚地看着赤焰,真沒想到這個平時冷酷、尖銳的人也會有這樣……傻乎乎的時候,是怎麼回事?
“是……”赤焰不再笑,慢慢點頭,“三小姐是……屬下的主子……”
“你知道就好,”南雪鈺笑容一斂,沉聲道,“那你對主子如此不敬,是不是該以死謝罪?!”
“三小姐?!”綺靈又是一驚,“你——”雖赤焰對三小姐確實有些不尊敬,但保護三小姐卻從來不曾怠慢,只因言語態度上的過錯,就要他以死謝罪,會不會太狠了點?
南雪鈺根本不理會綺靈,厲聲道,“赤焰,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赤焰神情一震,決然道,“是,屬下遵命!”說罷“嗆啷”拔出長劍,瞬也不瞬地反手划向自己的咽喉!
結果還沒等綺靈驚叫出聲,就見北絕冥閃電般伸手,扣住了赤焰的手腕,另一隻手則袍袖一揮,阻斷了他的視線,沉聲道,“笨蛋,還不清醒?!”
赤焰猛地打個冷顫,腳下更是一個踉蹌,纔算勉強站穩,後背已是一片冷汗:自己、自己竟然——他霍然擡眸看向南雪鈺,但見她神情冰冷中帶着一絲譏誚,那種從內而外散發出冷酷決絕,令他莫名心驚,“你……”自己內力深厚,定力更是在宮主身邊的人當中屬最高,竟然幾乎着了南雪鈺的道兒,這個女人到底用了什麼妖法,竟然控制了自己的心神?
“妖瞳,”北絕冥放開他的手,一臉的幸災樂禍,“怎麼樣,現在相信雪鈺的話了吧?”事實上,他也相當意外,這“妖瞳”之術就是會讓人在瞬間被施術者所控制,讓做什麼做什麼,根本就反抗不得!不過此術早已失傳,卻不知道南雪鈺是從哪裡學來,難怪她要說自己並不是弱不禁風,原來還有此絕招!
“妖瞳?”赤焰大驚,做爲習武之人,他當然聽說過此術,再看南雪鈺時,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不屑,而是震驚和探究的,“你……你怎麼可能會……”這麼看來,自己這個主子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就這一招而言,已相當令人震驚而欽佩,認這個的人爲主子,他也不是太虧。
“我會的還有很多,你怎可能一一得知,”南雪鈺眉一揚,神情得意,卻又不失女兒家的溫潤,絲毫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很招人憐愛,“赤焰,把北門主送回丞相府,安置妥當,聽到沒有?”
赤焰哪裡還敢有意見,方纔如果不是北絕冥出手,他只怕早已死在自己劍下,雖說是自己一時不查,中了南雪鈺的招,但他一向敢做敢當,輸了就是輸了,不會硬撐着不認,當下第一次在這個小主子面前露出佩服之態,低頭道,“是,三小姐。”
南雪鈺眼裡露出讚賞之色:這赤焰稱得上性情中人,值得信任。“去吧。”
北絕冥原本是要跟南雪鈺一起的,不過知道她是要去越王府,對於越王此人,他雖不甚瞭解,但既然是她所信任的,他也不會懷疑,何況自己確實傷的很重,說不定會拖她後腿,就先回丞相再說。
待兩人遠去,綺靈還覺得方纔的一幕有如在夢中,很是驚險,“三小姐,你好厲害,竟然能讓赤焰自己殺自己,你就不怕他真的……”
“不會,”南雪鈺自信的很,“就算北門主不出手,我也不會讓赤焰受到傷害,我只是嚇嚇他而已。”現在看來,效果相當好,至少赤焰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瞧她不起,吩咐他做起事,也順手的多。不過,話說回來,雖說北絕冥現在毀了臉容,只要他自己不說,旁人都認不出他,可她也不能再一口一個“北門主”地叫了,不然早晚得出大事。
“哦,那就好,剛纔嚇死屬下了,”綺靈鬆了一口氣,“奴婢還以爲……”
南雪鈺心中一動,回眸看她,“你擔心赤焰?”難道這丫頭已經有了心事?她倒是會看人,不過赤焰有如一匹野馬,桀驁不馴,自己都費了這麼大力氣,才讓他稍稍順從,綺靈這丫頭,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在他那裡討到便宜。
“啊?”綺靈一愣,跟着紅了臉,劇烈搖頭否認,“沒有沒有!三小姐別亂說,奴婢什麼都沒想,沒有沒有……”
沒有,幹嘛那麼大反應。南雪鈺暗暗好笑,知道她肯定是有了什麼心思,不過現在不急,眼下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得先處理好才行。“走吧,去翼王府。”
“是,三小姐,”綺靈暗道一聲“慚愧”,若是三小姐繼續追問下去,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可一尋思過來,她卻愣了,“翼王府?三小姐不是要去越王府嗎?”是她聽錯了,還是三小姐臨時又改變主意了?
“對,”南雪鈺高深莫測般一笑,轉身上了馬車,“去翼王府,有好戲看。”
綺靈心裡犯着嘀咕,實在想不出主子跟翼王那個大仇人還有什麼話好說,不過既然主子要去,她陪着就是了,隨即喝着馬兒轉個方向,往翼王府而去。
翼王府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修建的也是大氣而奢華,門口兩座碩大的石獅子,張牙舞爪,讓人看着就心生畏懼,朱漆大門左右兩邊是兩個目不斜視的侍衛,手持長槍,威風凜凜。
綺靈早就按南雪鈺的吩咐,把馬車停在遠一點的地方,兩人徒步過來,站在一旁觀望。“三小姐,不進去嗎?”說是到翼王府來,又不進去,是想怎樣?她擡頭看看天,雨點又大了些,看來大雨又要到來了。
“不,”南雪鈺冷笑一聲,“我這輩子都不會再進翼王,除非慕容耀死!”
“三小姐,當心被人聽到!”綺靈臉色變了變,儘管她也恨慕容耀害死了大小姐,也想他不得好死,但這是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這話別被人聽了去纔好。
南雪鈺眉一揚,不置可否,“我們只管在這裡等着,一會兒就有熱鬧瞧。”依照上一世的記憶,今日今時,會有一件對大燕國來說相當重要的事情發生,而她要憑藉自己的“先知”,改變上一世的結果,所以,她很沉得住氣。
果然,沒多大會兒,翼王府裡就傳來一片喧譁聲,接着幾名侍衛拖着一箇中年男子出來,往大門外一扔,“殿下叫你滾,你還不滾遠點兒,胡攪蠻纏的,是想找死嗎!”
“通”一聲響,那男子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卻又一骨碌爬起來,掙着往裡進,嘶聲叫道,“翼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啊……關乎到江淮幾萬百姓的性命啊,翼王殿下……”
結果他才進去幾步,就立刻被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給轟了出來,不耐煩地道,“去去去!殿下說了,你這是無稽之談,無理取鬧,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快走,快走!”
“下官所言句句屬實啊,翼王殿下……”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破,臉上也有傷,可還是不要命地往裡闖,“淮河一帶的堤壩真的有問題,如今這天連降大雨……啊!”
幾名侍衛見他還是往裡闖,惟恐惹怒慕容耀,他們還要受罰,就劈頭蓋臉地打起中年男子來,一邊打一邊罵,相當之野蠻。
周圍經過的百姓都紛紛駐足觀望,議論紛紛,顯然覺得相當有趣。
綺靈在旁也是驚奇地道,“三小姐,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的,你認的這個人嗎?”
南雪鈺冷然一笑,“他嗎……以前見過,是江淮郡的郡守林元白林大人。”她當然是在上一世的時候見過,那時的她已經被選爲妃,正等着封妃大典的舉行,而慕容耀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經常偷偷接她進翼王府,教她如何對付皇室中人,那天林元白到來時,她正好也在,所以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
“江淮?”綺靈略一思索,“那不是幷州最大的郡嗎,離京城還有一大段距離,郡守怎麼會跑到京城來?”她雖不太瞭解天下大勢,但身爲大燕國人,她還是很清楚,幷州是大燕國除京城外,最爲繁華的州府,人口衆多,而只一個江淮郡,就佔了幷州大概四分之一的人口,平素貿易往來最爲繁榮,足見其重要性。
“當然是有要事,”南雪鈺眼神睿智,“不過,慕容耀是不會理會的,看看再說。”
那邊,林元白被衆侍衛踢了幾腳之後,拖起來就扔到了街中心,那管家模樣的人狠狠警告道,“你若再敢硬闖,打死勿論,這是殿下的命令,聽到沒有!”說罷啐了一口,這才罵罵咧咧地進去。
百姓們圍着林元白指指點點,他們都沒見過這人,當然不知道他還是一方父母官,只當是要在翼王府討恩典的,俱者面露不屑之色,也沒人上前去扶一把。
少頃,林元白掙扎着爬起來,一臉的悲憤:不都說翼王殿下愛民如子,視百姓疾苦如自己的疾苦嗎,爲什麼這麼大的事,他卻不肯聽自己仔細稟報呢?若再耽擱下去,江淮幾萬百姓,真的要性命不保了啊!“看什麼看,走開,走開!”不行,就算拼了這條命,他也要跟翼王殿下說明白,救江淮百姓一命!
誰料他才往前衝了幾步,身後即傳來一道清冷而爽脆的聲音,“林大人,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