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命裡的那份遇見,癡守,在不知不覺中早已融入了生命,化作了骨血,浸染了靈魂,陰錯陽差的相遇,是輪迴的糾纏。
更是緣分的未散。
是幾世的情,在今生的不期而遇裡,等待一世花開的梵音。
在衆人翹首以盼帶着驚疑和好奇的視線下,雲裡緩緩地回到了殿內,踏入門檻前對四大護法輕輕的吩咐了一句:“把東西都擺出來。”
轉身進入殿中。
四大護法飛身而起,強大的靈氣飄散於衆人頭頂,衆人紛紛低頭,瞧着自己腿邊多出來的一張檀木椅子,心裡更加懸了起來,揣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慢慢的坐了下去,一時間黑壓壓的一羣人皆坐在了蛇王殿外偌大的空地上,看上去很是熱鬧,可是實際上壓根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這陣仗委實嚇到了他們,他們即便是有一肚子的話也不敢往外吐啊。
衆人眼巴巴的看着十護法飛身至殿樑上盤腿而坐,掏出那把笛子悠悠的吹奏起來,底下兩名樂師也開始彈琴鳴簫,四方妙音不絕,皆張了張口不敢開口。
轉頭又瞧見七護法和八護法將殿階上所有的東西換成了喜慶的紅色,添置了紅毯一路到達殿門口,紛紛繃直了身子不明所以。
直到最後二護法從懷裡拿出那座黑金水玉做成的魔凰碑,衆人才是真真切切的驚恐萬分了,瞪着一雙眼珠子不穩的站了起來,其中要數風霧臉色最爲難看,他一張臉黑如鍋底,眼裡是不可遏止的滔天怒火。
這陣勢,他要是再看不明白那他這麼多年的蛇王當真是白做了,好一個西鑰雲裡,竟然跟他玩這一招,他不奉陪了!
起身一揮袖擺就要離開。
“蛇王,我家少主說了,在他沒有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此地,違令者,誅族。”八護法一臉似笑非笑的覷着風霧,眼裡是淡淡的嘲諷意味,還想煽動衆人逼他家少主,簡直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家少主那一肚子壞水,他想和少主鬥,還不如挖個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丟人現眼還不自量力。
“王上還是暫且坐下吧。”一名老者搖頭嘆息,勸了風霧一句。
風霧鐵青着臉一言不發的坐了下去,關節捏的咯吱響。
靡靡雅音,荻荻青風,案桌高擺,紅燭跳躍,魔凰碑大氣的擺在那裡,衆人的眼球被魔凰碑拽住,一直盯着魔凰碑看,心裡的驚訝和膽顫幾乎將他們脆弱的小心臟溺斃。
終於,冗久的等待中,那扇緊閉的殿門再一次緩緩沉沉的打開,瞬間吸引力所有人擡眸望過去。
人羣猛的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甚至於還有椅子摔倒的聲音,一個接一個的甚爲有趣,顯然是震驚到了極點。
雲裡目光平靜的掃了一眼底下的衆人,嘴角揚起溫溫淺笑,紅衣長袍拂過,身子端然的走出來,俯瞰衆生之態。
墨發整齊的挽在頭上,用白玉紫晶冠束住,半披的墨發上垂有一根紅色髮帶,紅袍精緻箐華世間,紅色寬大的翡玉腰帶系在精瘦的腰間,兩枚白玉墜子繞着流蘇微微擺動,衣襟袖擺上淡淡的金線雲紋在陽光下流轉成心間的愉悅,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不言而喻。
沉默,死水一般的沉默,除了事先知曉此事的四大護法,在場的人無一不震驚的看着雲裡,久久的回不了神。
不是因爲他穿着一襲傾世紅袍出現,也不是因爲他容顏蓋世的俊美,而是因爲,他此刻懷裡抱着的那個人!
仙界五公主,挽姜。
一襲嫁衣紅裙灼灼其華,盛開的裙襬隨着輕風微蕩,宛若一朵綻放的紅蓮,美的不勝人間,朵朵金線織繪的浮蓮綴於奢華璀璨的嫁衣上面,像是翩然若飛的蝴蝶,獨留一抹動人在世間。
青絲長長的垂下,散落一地風華,簡單的挽成了一個小髻,插着一隻與額間鬱冬花形狀相同的白玉花簪,那是他送與她的,她一直帶着,不曾取下,與雲裡發間的白玉冠相映成雙,閉目安睡,容顏清美,渾然不知此刻她與他的出現,驚顫了多少人的心魂。
“蛇王,這個說法,你可還滿意?”雲裡抱着挽姜,笑的魅惑傾絕,目光裡卻是半分溫度也沒有。
風霧一張老臉鐵青,冷哼一聲。
十護法依舊在殿樑上吹着那曲《鳳求凰》,音音切切如訴低語,雲裡笑了笑,目光掠向衆人:“你們說我娶了你們的郡主,本公子念在你們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不和你們計較,今天,在這裡,你們給我聽好了,我西鑰雲裡娶什麼人,不是你們說了算,我若不想娶,誰能奈我何,我若執意娶,天道又如何。”
一席話,震的一羣人心肝兒抖了抖,噤聲不敢說話。
七護法在一旁撓了撓腦袋,心裡直嘀咕,他們十個人自出生起便跟隨魔尊西鑰重,算是西鑰雲裡的長輩,這眼瞅着雲裡抱着挽姜走向案桌,七護法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一個魔尊,一個少主,怎地就都走上同一條路了?世間女子那麼多,爲何這兩人偏偏就是死心眼的喜歡仙子呢,真是讓人費解。
雲裡望向懷中安睡的挽姜,眸子慢慢的溢出柔和暖色,小傻子,我這麼做,你會不會怪我?風吹起兩人的青絲纏繞在一起,紅的傾城的衣袍成了天地間最美的風景,這一刻,便是永恆。
就算是你會怪我,我也不後悔這樣做,小傻子,爲何偏偏是你呢。
面對着那座魔凰碑,雲裡抱着挽姜緩緩地跪了下去,朝着魔凰碑鄭重的三拜。
“我西鑰雲裡,願娶挽姜爲妻,守她一世情深不鑄,護她歲月安穩無虞。若有違背,無間地獄烈火焚身,衆生臺前魂飛魄散。”
座下皆驚,鴉雀無聲卻又分明裹着轟隆雷鳴,殿樑上的十護法聞言笛聲一頓,眼裡閃過吃驚,見雲裡悠悠的目光掃過來,忙不迭的繼續吹了起來。
他家少主,還是平時那副話少的樣子比較好,這樣的語出驚人,他們真的會被嚇死的。
二護法遞過來一把尖利冷峭的匕首,雲裡騰出一隻手接過,然後毫不猶豫的朝自己掌心劃去,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同時二護法也拿着另一把將挽姜的右手掌心劃開一道血痕,拿起挽姜的手與雲裡的手一同覆上魔凰碑。
魔凰碑的外觀像是一座會流動的水晶浮碑,裡面清晰可見黑金水玉在緩緩流淌着黑晶色的水,這是魔界的聖物,是歷代魔尊和魔後定下誓約結爲夫婦的見證,所以方纔二護法拿出魔凰碑時,底下衆人才會那般吃驚,雲裡此舉,分明是詔告所有人,他的魔後,只有挽姜,他唯一認可的妻,是這位仙界小公主。
在雲裡和挽姜的手覆上魔凰碑那一刻,黑金水玉的魔凰碑流淌的水突然變成了妖冶的藍色,藍光大盛,慢慢的,在魔凰碑的正中間浮現出血紅色的十六個大字,印着昭昭日月乾坤,誓起郎朗天地情深。
‘執子之手,與子同歸,連理天成,誓願不悔。’
這是,魔凰碑認可了兩個人的結合。
雲裡收回手,接過挽姜的手放在掌心裡,擡手抹去她手心裡的傷痕,抱着她悠悠起身。
這一切,都是在挽姜昏迷時發生,她全然不知曉,在自己昏迷期間,已然變了身份,不是仙界五公主,不是佛陀天小主人,而是他西鑰雲裡的妻,是魔界未來的魔後。
到底是宿命罷,即便是躲,也躲不開,何況他們從未躲過,倒不如坦然的接受,於心無愧,於情無悔。
“若是有人膽敢再把本公子和風縵曦那個女人扯在一起,本公子會讓他知道,什麼是求生無門求死不能。”雲裡面無表情的看着衆人,眼神倨傲冷漠帶着凌厲的霸氣,他的話,沒人敢不信,沒人敢忤逆。
這一邊懷衣和帝無湮剛剛離開雲伴月,帝無湮皺着眉頭,目光朝着南邊遙遙望去,懷衣看着他:“帝君不必太過於擔心,五公主不會有事。”
辭荊之前就離開了,未免避免仙界的人懷疑挽姜的去向,辭荊去了九重天找堇宋。
帝無湮頷首,眼裡的擔憂卻是沒有散去:“我去南邊看看。”
說完就要走,懷衣拉住他,有些好笑的搖搖頭:“挽姜若是在妖塔,這個時候估計也被西鑰雲裡救回蛇王宮了,你去妖塔只是白跑一趟,還是先回去看看吧。”
關心則亂,這個道理誠然不假。
帝無湮抿脣,邁出去的步子收回來。就在這時,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猛的從前方竄了出來,朝着帝無湮飛奔過來。
“帝君救我。”
帝無湮正準備讓開,聞言身子一頓,下一秒擡眸看了過去,那名女子竟是前不久與他們分開的陌容容。
不待他考慮,陌容容已經到了帝無湮面前,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帝無湮的手臂,面容髒亂頭髮散亂,一身的狼狽。
“帝君。”陌容容目光急切的看着帝無湮,手背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劃痕。
帝無湮低眸看着陌容容,拉開她拽住他袖擺的手,另一隻手猛的揮出一道強大的靈力,遠處正往這邊跑過來的幾個人瞬間碎成一地殘渣,風一吹便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