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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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進了茶水間端來了醒酒湯。
門被大力推開,卻是四個小廝打扮的人將杜燕綏擡了進來。
岑三娘幫着安置好杜燕綏,不用她遞眼神,方媽媽就掏了四個荷包塞過去:“今日辛苦大家,我家姑娘有賞。”
等到將人打發走,岑三娘低頭一看,杜燕綏臉如紅霞,滿身酒氣。她如釋重負的吩咐道:“阿秋把醒酒湯放下,我來侍候姑爺,你們都下去歇着吧。”
關好房門,一回頭,杜燕綏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眼睛賊亮賊亮的望着她。岑三娘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貼緊了房門。
“喝了一些,不敢喝醉。你等我片刻。”杜燕綏眼神閃了閃,端起醒酒湯一口飲盡,轉身進了淨房。
岑三娘按住胸微微喘了口氣,犯起愁來。原以爲他醉了,今晚先含糊過去再說。他沒醉,接下來怎麼辦?眼睛一閉?她的心咚咚的跳了起來。慢吞吞的移到羅漢榻上坐着。
沒等多長時間,杜燕綏披散着頭髮,只穿了身中衣走了出來。
雪白的中衣寬大,襯得髮絲如墨。他的臉偏瘦,長髮披散,比平時多了些灑脫儒雅。記得第一次在岑家見着他,年紀尚小,十五六歲的男孩兒。從什麼時候起,他和記憶中的空青不一樣了呢?是隔了一年多時間,樂遊原秋獵再次遇到他吧。
她怔怔的想着,杜燕綏已走近了,坐在了矮几的另一端坐下:“夜已深了,我長話短說可好?”
“哦。”岑三娘被這句夜已深了再次浮想聯翩。
“皇上賜婚,所以明日咱們要進宮謝恩。後日再認親。認完親才能陪你回門。”杜燕綏見她躲閃的模樣,心裡隱隱有些失落。
“啊?”岑三娘猛然驚覺,“明日要進宮謝恩?”
“沒人告訴你這個禮儀嗎?”杜燕綏苦笑。他輕聲說道,“別怕,只是去給皇上磕個頭,以謝君恩。起的時間要早一些,大概等到皇上散了朝召見,就完了。不明白的,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皇帝賜婚要進宮謝恩,豪門大戶都知道這個規矩,偏偏岑三娘不知道,而衆人都以爲她知道。忙亂之下,就讓岑三娘在今晚聽到了第二件讓她吃驚的消息。她分外爲難,也有些着急。她所瞭解的宮廷,印象最深的就一條:御前失儀是重罪。
想到這個重罪,岑三娘急了:“我對宮裡的禮儀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要穿什麼衣裳,備什麼首飾。”
杜燕綏微微一笑:“你沒有誥封,穿新嫁娘的衣衫,梳莊重一點的髮髻,不失禮就行了。”
“這麼簡單?”岑三娘有點不敢相信。
“就這麼簡單。”
“皇帝會問我話嗎?我該怎麼答?”岑三娘好奇的問道。
杜燕綏想了想道:“大概不會問什麼話的。慎言爲好。”
岑三娘點了點頭。
然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杜燕綏有些疲倦,伸手揉揉眉心,強打起精神說道:“見着九哥兒了,去迎親的時候。他考我學問,答不出來不讓進門。”
岑三娘笑了:“人小鬼大,我很喜歡他。考你什麼了?能進嵩陽書院讀書,他可是驕傲得不得了。”
“還好。過關了。”杜燕綏也笑了笑。他看了岑三娘一眼,終於站起身道,“三娘,我承諾過你的事情我不會抵賴。你睡炕上,我在榻上睡。明日起得早,睡不了幾個時辰。早些歇着吧。”
他從炕上抱起一條錦被,回過頭看她。
岑三娘哦了起,站了起來,拿掉插瓶,去端小矮桌。
“我來。”杜燕綏放下被子,搶先幾步,將矮桌移開。
他鋪好被子,錯身從她身邊走過,拿起一隻方枕,低頭看到枕下那個小巧的瓷瓶,牀榻上鋪着的一方潔白的緞子,大概猜着了幾分。杜燕綏扭過頭,走到榻上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趕緊睡,別的事明日過了再說。”
岑三娘嗯了聲上了牀。放下帷帳,喜燭的光變得朦朧。她闔上雙眼,心裡涌出亂七八遭的念頭。好像順着了她的心意,又好像不是她想要的。岑三娘幽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