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再問,她的眼淚,已經說明了一切。
陳澈臉上的表情很痛苦,現實永遠比他想象的更爲殘忍。
本來他以爲他已經知道了何曼離開他的原因,他以爲,何曼只是出了意外,不想連累他,所以才發郵件跟他分手。
他從來不知道,她在她人生最黑暗,最無助的一刻,曾經把他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無數次的向他求救。可是,就是面前這個外表清純,內心險惡的女人,用狠狠的一記悶棍,將他摯愛的女人徹底打進了萬丈深淵。
陳澈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指甲深陷進肉裡。
終於,淚流滿面的米桑,擡起頭,又絕望又無助的向他嘶喊:“陳澈,我那是因爲愛你,都是因爲愛你呀!”
“夠了!”陳澈一聲斷喝,打斷她的狡辯。他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米桑越是說愛他,他越是覺得對方可恨的令人髮指,“因爲你愛我,所以,就該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嗎?你毀掉的,是她所有的自信和前途!”
他哽咽不已,像看仇人一樣,狠狠的看着米桑。
一切似乎真相大白,然而,空氣中凝結的情緒,卻令何曼絲毫不覺得輕鬆。
尤其是看到陳澈因此痛苦不堪的樣子,何曼的心也像墜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之前,她不想說穿,就是不想讓陳澈難過。
事已至此,他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呢?知道了,令他徒增煩惱罷了。
可是,她的縱容,換來的卻是米桑的愈加放肆。
所以,何曼不能再沉默。
“我宣佈……米桑從現在開始,不得再參與jf公司的任何工作!她必須配合警方,接受調查!”
畢竟,現在是工作時間,畢竟,會議還要繼續。明天的競標會,還要如常進行。工作不等人,陳澈明白,此刻,就算心裡有再多的憤怒和委屈,再多的痛苦,也必須暫時放到一邊。
調整情緒後,他公事公辦的宣佈。
張鴻恩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我同意。”
“不,陳澈,你不能這樣對我……”聽說要將她移交給警方,米桑激動起來,站起來,痛苦的做着反抗。
陳澈沒有說話,張總一看這情形,打了個電話,叫來樓下的安保。
很快,米桑被安保帶出去了。臨走的時候,她怨毒的瞪着何曼,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兩個窟窿似的。
張總又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已經神色如常。
“剛剛是鼎天世紀的安總打來的電話,警方已經排除了何曼何經理泄密的嫌疑,所以明天的競標會上還是由她配合陳總完成我們的競標工作,大家有意見嗎?”
衆人都搖了搖頭,這件事的原委已經不能再清楚。何曼遭遇的一切,令人唏噓不已。說穿了,她這次被誣陷完全就是公司內訌和女人之間的報復。
她很無辜,卻沒有一直扮委屈。不卑不亢的,又有理有節的替自己維護了清白,加上她之前在這個項目上所做的努力,她當然有資格參與明天的競標。
會議接着進行,有好幾次,何曼感覺到陳澈歉疚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落在她頭上。
她讓陳澈難受了,她知道。
她很想告訴陳澈,那件事其實她早就釋懷了。
今後他們各自會有各自的生活,他不必對她愧疚。何況,他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要怪,也只能怪兩人命運不濟,有緣無分。
會議接近尾聲的時候,何曼出去接了個電話。
電話是一個之前的合作商打來的,說到一半的時候,何曼聽到腳步聲,她轉身,朝身後看了一眼。
之前把她帶走的那兩個警官,一右一右,挾持着米桑,從何曼面前經過。
米桑看到她,突然停下腳步,怨恨的瞪着何曼。
何曼跟電話那端的人說聲抱歉,匆忙掛了電話。
後面的警察不耐煩的推了米桑一把。
米桑皺眉,有些固執的仍站在原地不動。
“何曼,你覺的你什麼都知道,這世界上就你最委屈,最無辜是不是?所以你覺的,陳澈無論替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對不對?你今天把這一切說出來,不就是爲了懲罰我,懲罰他?何曼,你纔是我見過最自私,最殘忍的人。你想過沒有?三年前,爲什麼陳澈接不了你的電話?”
米桑眯起眼睛,決絕的冷笑了一下。那笑容像鋼錐,在何曼心上狠狠一紮,令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接着,她便聽面前這個女人殘忍的說道。
“他剛到國外的第二天就出了意外,從十幾米的高空摔下來,整整在醫院昏迷了三個月。是我,是我不離不棄的在他身邊照顧了他三個月。你求訴無門的時候,知道向他求救,可是,他命懸一線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你什麼都沒有爲他做過!卻還把他當成一個罪人一樣對待!你知道嗎?他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一天都沒有放下過你,可是你呢?”
米桑又是無比蔑視的一笑,轉身朝着電梯口走去。
那個何曼,她以爲,她今天報復成功了嗎?
並沒有!告訴她這一切,米桑就是要讓她明白,什麼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看着電梯門冰冷的在她面前合上,何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腿下發空,像突然失了重。
剛剛米桑說,他去國外的第二天就出了事……
何曼的心突然痛如刀絞!
她覺的自己蠢透了,總是自以爲是的做出一副豁達的態度給陳澈看,寬容的對他說着原諒,卻不知,自己無形之中,向他捅了多少刀子。
何曼懊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與陳澈和解後,爲了不觸碰那道敏感的傷口。他們都故意不去提三年前的一切,所以,何曼只以爲他當時不知情,而陳澈也只當她,只是不想拖累他。
時至今日,何曼才明白,原來當初對方所經歷的遠比自己想象的要殘忍的多。
想到他躺在牀病上三個月,何曼心痛的無法呼吸。站在那裡,不知用了多久,心裡的那份疼痛,才漸漸得到緩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