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凡之前對她說,人生是自己的,她必須要靠自己去爭取去選擇。
袁谷香知道,知道自己的人生要靠自己去爭取。
可她也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人生,自己以後的人生該如何過。
既然老天在這個時候讓她做出選擇,那麼就選擇用最好的方式讓家人過得更好吧。
恐怕現在,再也沒有哪個選擇可以比現在這個選擇更好。
她知道雨凡不理解她現在的選擇,可袁谷香想,以後雨凡總會明白的,因爲現在袁谷香所得到的一切,這就是她的選擇,既然選擇了,她不後悔。
所以現在,她不希望家人受苦,只要能夠減輕家人的負擔,讓爸媽開心的活着,便是她最大的期望。
聽到女兒的話,袁母不禁感動得又哭了。
從來沒有聽過女兒袁谷香對自己說過這番話,更未想過一直捧在手心的寶貝女兒,有一天會說出這麼貼心的話。
也許,她一直認爲還是孩子的女兒真的長大了,袁母的心底此時滿滿的欣慰。
她擡手撫着女兒的柔順發絲,哽咽着點點頭。
看到母親又哭了,袁谷香故作平靜的笑着,紅着眼眶看向袁母,一邊給她擦拭眼淚,一邊故意輕鬆的調侃道,“媽,你讓我別哭,可你看看你自己哭成什麼樣兒了?”
袁谷香無奈的用紙巾給母親擦拭眼角的眼淚,她希望以後母親別再爲自己難過。
每每看到母親蔽角長出的短短銀髮,袁谷香的心底就忍不住心疼。
就在這時,病房門口突然響起淺淺的一聲敲門聲。
倆人互相抹了眼淚,之後敲門聲便停了,隨之響起的是一聲淺淺的推門聲。
入門的是護士長,當護士長進門之後,先是看了眼牀邊吊杆上的輸液瓶,見輸液瓶快要滴完了之後,她便重新換了一瓶藥水。
在見到病房內還坐着袁家母女,護士長走上前小聲的提醒道,
“袁先生昨日才做了手術,手術宜安靜一些,一般不能兩個人看護,所以你們最好還是一個人守着病房吧。”
聽到護士長的話,袁家母女倆看着護士長點點頭。
之後,護士長簡單的交代了兩聲,便捧着文件又重新走出了房門。
袁母聽了護士長的話後,便看向女兒袁谷香道,
“護士長說不能待在這裡兩個人,媽媽就先出去,你在這兒多陪陪你爸爸,他睡了好久了,估計等會就醒過來。”
說着,袁母握了握女兒袁谷香的小手。
袁谷香聽了袁母的話,不捨的點點頭,之後袁母鬆開了她的手,便起身往病房門口的方向小聲的走了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在看到母親已經走出病房後,袁谷香這才慢慢的起身,然後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響的在袁父的牀邊椅子上坐下。
近距離的坐在父親的牀邊,袁谷香這時纔看清了袁父的臉龐。
病情讓他的臉色憔悴不已,蒼白的臉上爬滿了皺紋,乾涸的脣瓣上透着幾分發白。
袁谷香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觀察父親,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看到父親臉上的皺紋,那些被歲月無聲刻畫出的溝壑,恍若無時無刻不在對袁谷香宣示着時間讓父親無情的老去。
第一次,袁谷香突然覺得父親老了,他眉眼間透着的虛弱憔悴,看着袁谷香心疼。
眼淚浸溼了她的眼眶,她的視線模糊了。
她的雙手探到了父親無力的大掌上,她緊握着父親的手,突然間,她才猛然意識到,現在她緊握的大手,已經無力可以將她握緊了。
在突然意識到這一點,袁谷香難過得忍不住無聲抽泣着,她的眼淚簌簌落下,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卻還是忍不住看着父親的臉龐。
她一直都記得,小時候這隻大手總是能夠將她的小身子一手拽起,總是能夠將她的小身子輕易的拎在半空。
她也一直記得,小時候這雙大手能夠寵溺的揉着她的髮絲,能夠牽着她的小手帶着她在家裡的花園裡遊逛,她還記得小時候……父親能夠用這隻手一把將摔倒在地的她用力的拽起來。
這雙有力的大手,她一直都記得。
如今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主動的握住父親的手,而父親的手卻無力將她握緊。
這種無力感,讓袁谷香深深的自責不已。
是她害的,是她害得父親變成了這副模樣,都是她的錯。
她忍不住將臉埋在父親的胸膛上,嗚嗚的低聲哽咽着。
也不知道是低聲哭了多久,她的髮絲上突然多了一雙大手,輕柔的撫摸着她的髮絲。
當感覺到有人觸摸自己的髮絲的時候,袁谷香連忙坐起了身子,擡手抹了把眼淚,當看清是父親醒了過來後,袁谷香激動的雙手攥緊了袁父的手。
“爸……”
當看到袁父虛弱的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袁谷香顫抖着聲音,哽咽着脣瓣激動地喊出聲。
她此時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袁父的手,那原本豐滿有力的手掌,此時握在手裡顯得那麼的無力,可好在,她感覺到了父親的力量。
“香……香香……”
在睜開眼眸,看到袁谷香就坐在牀邊的那一刻,袁父也頓時激動的動了動脣瓣,費了好些力氣才喊出了女兒的名字。
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一下整個人兒看起來就好像是老了十幾歲。
大概,袁父也從未想過,睜開眼還能見到女兒,感覺到女兒用力攥着自己的手掌,他忍不住欣喜的哭了。
他一直以爲女兒已經不在了,可從未想過,女兒還活着,還活着。
“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袁谷香聽到袁父的呼喚,愧疚的從椅子上撲通一聲跪在牀邊,她一手攥着父親的手,一手抹着臉上潺潺流下的眼淚。
終於見到父親醒了,這讓袁谷香的內心激動不已。
若不是這次父親出事,袁谷香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錯了,這回她真的清楚的認識到自己錯了,她不該頂撞父親,不該將父親對她的疼愛當做任性的藉口,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父親根本就不會出事。
如今父親終於醒了,她只想親口對父親說聲對不起,她欠了這句話真的欠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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