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漓見蕭易睜開了雙眼,那嬌美的小臉上頓時就是一扯,眼眶變得通紅,女孩原本跪坐在少年身邊,立刻就撲到蕭易的胸膛上,嚎啕大哭起來。
蕭易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將女孩輕輕抱住,心底裡不禁涌上了幾分暖意,他舉目看了看四周,只見唐硯,陸乘風,葉無心俱都一臉關懷地看着自己,少年輕輕拍着懷中的女孩,柔聲道:
“莫哭了,我沒事。”
小女孩哭得肝腸寸斷,兩隻小手緊緊抓住蕭易的衣襟,彷彿怕一放手他就要消失了一般,嬌柔的哭叫聲讓蕭易心裡一緊,連忙伸手托起蘇漓的小臉,一看這女孩眼淚鼻涕都哭得流了出來,小臉上透出深深的絕望,美麗的大眼睛緊緊地看着自己,彷彿要將自己刻進眼眸深處似地。
蕭易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融化掉一般,他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但想到自己沉睡的時候有這麼一個女孩兒牽掛着自己,不禁那些恐懼與寒冷就像遠離了自己,少年伸手拂去女孩臉上的眼淚,低聲開始安慰起來。
這個女孩跟自己萍水相逢,兩個人的命運就像有道道絲線糾葛在一起似地,蕭易一邊哄一邊想着,他知道在自己以後悠久的人生裡,這個女孩還會與自己糾葛不清,在蘇漓身上,他彷彿見到命運的緩緩降臨。
想到剛纔噩夢裡的最後一刻,那個野獸一般的男人一手握着劍,一手攬着一個女孩的樣子,蕭易不禁心一抽,抱着女孩的雙手更加緊了一點。
蘇漓。。。蘇漓。。。如果真是這天將你送到我面前,如果我們真有宿命如枷鎖一般綁住了彼此,那麼,我一定會變強,變得無比的強,那一幕永遠不會發生!少年抱着懷裡的女孩,漆黑的眼眸中閃着堅定的光。
四周的萬劍門弟子將那一男一女圍住,唐硯靜靜看着那兩人,眼裡有深深的驚訝,她雖然才認識蕭易不久,但印象中蕭易應該是一個比較內斂的人物,即使是在笑,也讓人看不出那是真笑還是假笑。
然而現在,那個少年抱着女孩,臉上偶爾閃現過一絲猙獰,更多的是愛惜與柔和,雖然是第三次見到蕭易,但以前通過秦諍的敘述與聽說的事蹟,唐硯一直認爲蕭易雖然外表看似溫和,內裡應該是一個很冷酷的一個人。
能把自己的心都煉成一把劍的男人,哪裡還會有人性。
看着那對緊緊抱在一起的男女,唐硯就像看到了一對相依爲命的兄妹,兩個人的命運緊緊交纏在一起,無論哪一方出現了問題,都會讓另一個人痛不欲生,那女孩是蕭易的什麼人?
蘇漓哭了很久,哭得雙眼都通紅了,最後才無力地軟在蕭易的懷抱裡沉沉睡了過去,蕭易溫柔地將女孩頭上哭亂的頭髮意義順理過來,輕輕嘆息了一聲,將剛纔沉睡中看到的幻境一點點拋到腦後。
剛纔他已經用神識仔細地搜索過了自己的身體,那夢境的最後,那道聲音說斬出了他心底的猛獸,如今任由他怎麼尋找,體內的狀況一如往昔,並沒有什麼不妥,雖然很有些懷疑,但他也只能將那些事情暫且放下。
如果那個人說的是自己的心魔。。。那大概自己的心魔就是眼前的女孩兒了。
蕭易深深吸了一口氣,深怕驚醒了蘇漓,就那樣保持着坐起的姿勢,看了看四周正一臉關懷地看着自己的人羣,低笑道:“幹嘛都這樣子看着我?”
“蕭師弟,你。。。真的沒什麼問題吧?”陸乘風吞了一口唾沫,先是看了看少年懷裡的女孩,又將目光看向蕭易,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剛纔你在這兒又是翻滾又是。。。嗯。。。癲狂的,莫不是被那劍靈幻境所攝。”
我被幻境所攝?
蕭易皺了皺眉,想起剛纔所見的事情,不禁臉色又白上了幾分。
唐硯見蕭易臉色不對,伸手攔住了還待問話的陸乘風,女子走到蕭易身邊,款款蹲下,美眸柔和地看着少年:“蕭師弟,沒事了,多謝你方纔攔在唐硯面前爲我擋了那一劍,只是我不明白你說的斬道心,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我。。。我有說過話?”蕭易奇怪地看了看女子,回憶了一下,臉色有些怪異,他只記得自己劈出兩道劍意之後,就被一股強大無比的神識攻擊襲擊得眼前一黑,之後的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唐硯見蕭易迷惑的表情,頓時心底也明瞭了幾分,不由得有些歉意:“那一劍本應由我承受,沒想到蕭師弟攔在了我面前,一個人把那斬心劍全數接收了去,想必這昏迷也是那一劍所致,所幸沒有真的斬下了蕭師弟的道心,不然唐硯真不知道如何補償師弟纔好。”
斬心劍。
蕭易搖了搖頭,又問:“那一劍。。。全是被我攔下了麼?”
唐硯點了點頭:“當時蕭師弟只回頭跟我說了一句話,隨後就昏迷了過去,那劍靈也被蕭師弟的兩道神通直接毀去,然後第二層的通道就出現了。”
女子伸手指了指,蕭易擡頭,卻見這巨大的平臺上還是聚集着衆多修士,而且出現了一個個的劍靈,萬劍門弟子們所在的區域被數把長劍化出陣法隔絕了出去,外面的修士時不時往自己的方向投來目光,一邊跟着劍靈搏鬥。
而那平臺的中央,石壁已經消失,卻是從半空多出一道長長的金光階梯,一路通向平臺空間的頂部,階梯上零零落落有幾個修士正在往上攀登。
唐硯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從背後一拔,拔出了一把長劍,笑着遞到蕭易面前,笑道:“這可多得蕭師弟的幫助,擊敗了劍靈之後,這斬龍劍還真給我留了下來,大恩不言謝,這次千門仙比,我唐硯必定與開陽宗共同進退。”
蕭易吃了一驚,女孩遞到他面前的長劍正是剛纔在法陣之中金光閃耀的法寶,只是此時金光收斂,那在劍身遊走的金龍也消散不見,長劍劍柄處一顆紅色的玉石鑲嵌着,有淡淡的威壓從中散發出來。
蕭易凝視了那劍許久,移開了目光:“這是唐師姐應得的,我出手相助也有自己的私心,不擊敗那劍靈,便去不了下一層,蕭某還想要劍王果呢。”
唐硯見蕭易並不在意,也就笑了笑收起長劍,隨後耳邊又傳來蕭易的低聲話語:“蕭某倒是有些疑問,只不知唐師姐既然獲得了劍王傳承,擊敗劍靈後除了這道劍,必定還有其他造化吧。”
女子看了看蕭易,卻見他正對着自己眨了眨眼,隨後就被一衆萬劍門弟子圍了起來興奮地詢問。女子抿嘴一笑,也傳音過去:
“造化自然有,那劍候斷章原本我是無法以神識閱讀的,待到蕭師弟擊敗了劍靈,玉簡就已經化作一道烙印化入了唐硯神臺之中,我也獲得了不少關於這劍王地宮的情報。”
“那還請唐師姐稍稍等一下蕭某,咱們兩人去闖第二層如何?”蕭易的聲音裡多了幾分促狹,彷彿在說“這玩意兒沒有我你可得不到”。
唐硯臉一紅,不禁在心底罵了兩聲,目光捎帶複雜地看了一眼那個正被圍住的少年,暗道你這人,還真是讓我看不透了,你說着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想的,到底是不是也是那個意思呢。
應付着萬劍門弟子的各種詢問,有關於劍道的,有關於自己的,蕭易有些應接不暇,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抓住身邊的葉無心低聲道:“我昏迷了多久?”
葉無心嘿嘿一笑:“不久不久,也就三個時辰。”
“你們說,方纔我在此地又是翻騰,又是癲狂?”
葉無心頓了頓,眼裡有幾分不知名的色彩,他的臉色嚴肅下來,隨後點了點頭,低聲道:“方纔唐師姐將蕭道友抱了下來,原本你還是很安靜的,不知爲何在過了一個時辰之後就開始在地上顫抖起來,然後你開始嘶叫,很痛苦的樣子,在地上不斷翻滾,唐師姐想止都止不住。”
男人又指了指蕭易懷裡的女孩:“還是蘇姑娘不顧一切地跑上來抱住了蕭道友,你才消停了下來,蕭道友不知道,方纔你癲狂起來那個模樣就像。。。就像。。。”
“就像入了魔一樣,我們都能感到蕭道友身上有了幾分魔性了,若不是蘇姑娘上前撲住你,只怕你還要拔劍傷人。”陸乘風在一旁不經意的說:“也是奇怪,誰都止不住你,但是蘇姑娘一撲到你身上,你就消停了。”
蕭易點了點頭,不再出聲,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蘇漓,突然嘆息了一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好了,你們莫要問了,蕭師弟大戰一場,又被一劍差點斬了道心,還是讓他靜養吧。”唐硯輕輕的聲音傳來:“等蕭師弟修養過來,我還要與他下去二層,你們就在一層獵殺劍靈,等待劍王地宮的關閉。”
“到時候,我們再一同離開,這千門仙比之中,也該有屬於我萬劍門的山峰了。”
聽到唐硯的話,衆萬劍門弟子倒是聽話,陸乘風與葉無心一人一邊拍了拍蕭易的肩膀,衆人收起了自己的禁制法寶,開始四散到平臺之上,獵殺起四周時不時出現的劍靈來,很快蕭易身邊就只剩下蘇漓在沉沉昏睡。
唐硯盤坐在蕭易不遠的地方,溫和地道:“蕭師弟,你且先修養,距離劍王地宮關閉尚有十日就將關閉,我們得抓緊時間了。”頓了頓,又道:“唐硯在此處爲你護法。”
蕭易看了看遠處的金光階梯,長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開始調息起來。
少年懷裡的女孩蹭了蹭,換了一個姿勢,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