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雪兒笑了,坐在慕容若瀾對面的沙發上,明麗的笑容絲毫沒有誇張:“我在問你呢,你怎麼反問我?”她看了看寂靜的客廳,又微微皺眉,似是自言自語:“他難道真的在南河養了女人?”
慕容若瀾輕嗆着,女人?養女人?是的,她仍舊執着的想要跟穆逸臣在一起,她仍舊執着的不想離開他。
“你叫什麼名字?”雪兒坐在沙發上,那模樣,像足了一個貴婦人,可是,臉上卻絲毫沒有高傲的神色:“什麼時候認識我家逸臣的?”
“我家逸臣”,多麼專屬的話語。
慕容若瀾知道,她不能夠退縮,是的,在愛情這沒有硝煙的戰場裡,如果她想要獲得最後的勝利,那麼,就一定要沉得住氣,她的話氣有些硬硬的:“你呢?叫什麼名字?是什麼時候認識……逸臣的?”
雪兒微微皺鼻,即使是這樣,可是仍舊讓人感覺清麗高雅,她看着慕容若瀾,脣微翹:“嗯,我家逸臣的眼光還不錯嘛。”她這句話是在讚歎慕容若瀾,可是,接着,她輕鬆的笑着:“可是,小姐,你不怕我表明自己的身份立場之後你會很尷尬嗎?”
慕容若瀾腦子嗡嗡作響,她緊抿着脣,難道,難道穆逸臣已經結婚?可是,不像啊,如果……
“既然你能自由進出這棟別墅,我想,你跟我家逸臣的關係匪淺吧!”雪兒聳聳肩:“不過,我想他肯定沒有告訴你我的存在吧!”她那自信滿滿,卻並不驕傲的神色,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感覺。
慕容若瀾看着她,是的,她口中所說的“我家逸臣”讓慕容若瀾有些自愧而難受,五年前,她可以對任何人說“我家慕容雲崢”,可是,他現在的身份是穆逸臣,再也不是曾經的慕容雲崢了:“是嗎?”她雖然心底已經潰不成軍,可是,表面卻仍舊堅強:“我想,逸臣也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存在吧!”是的,即使穆逸臣不承認對她還有感情,可是,那些整夜的糾纏讓她知道,他,應該是對她還有感情的,如果,她還要想跟他在一起,那麼,首先,她得擊退他的其他女人。
雪兒呵呵呵的輕笑,“不錯,你還蠻自信的嘛!”
慕容若瀾疑惑了,按理說,雪兒應該與自己針鋒相對呀,可是,怎麼她的話語裡卻不見鋒芒呢?
“熬夜是美容的殺手!”雪兒站了起來,“我可不想這麼快變老!”她朝梯樓剛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你還是回去吧,今晚逸臣不會回來的。”
慕容若瀾愣在原地,她,對穆逸臣的行蹤瞭若指掌嗎?
雪兒發現了慕容若瀾的瞬間閃神,她打着哈欠:“我沒騙你,我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
未婚妻?
這三個字仿若是在慕容若瀾心底投下一塊巨石,讓她原有的希望,在瞬間被擊得粉碎,而她,也被這三個字傷的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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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若瀾揉揉酸漲的額角,胃疼得要命,可是,她仍舊堅持翻閱面前堆積如小山的文件。
自從那晚從穆逸臣別墅回來之後,她將所有的精力全投入到工作中去,每每累得筋疲力盡纔會回家。
她已經試着不去想他了。
既然他說過“沒有愛可以重來”,而他現在已經不是慕容雲崢,是穆逸臣;他已經有了未婚妻,他也不再愛她了,既然這樣,既然這樣,她就此放手吧!
思念跟疼痛整夜整夜的折磨着她,很快,她就變得更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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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果果將手裡的小畫板遞給慕容若瀾:“果果畫的蘋果。”
慕容若瀾的胃極疼,她強裝笑顏,“果果好聰明,畫得真漂亮!”
樂千雅從廚房裡走出來,身上繫着圍裙,淺笑着:“別盡誇她!她可臭美着呢!”
豆大的汗珠從慕容若瀾的額角流下,她的臉漸漸蒼白着。
“媽媽,擦擦汗!”果果懂事的拿着一張紙巾朝慕容若瀾的額角擦去。
不遠處的樂千雅吃驚,客廳開着空調,溫度也合適呀,慕容若瀾怎麼有汗珠,突然,她發現慕容若瀾的背景有些佝僂,只短短的幾秒,那消瘦的身體就重重的倒在地板上。
“老公——”樂千雅嚇得不輕,跑到慕容若瀾身邊,大聲朝書房正在寫報告的翟維叫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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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點粥吧!”樂千雅打開飯盒,小米粥的清香頓時逸出,瀰漫着整間病房。
慕容若瀾半躺在病牀上,虛弱的笑笑:“謝謝。”然後接過小碗,開始喝粥,她真的太餓了,好像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一樣,待她喝完粥,卻發現樂千雅坐在病牀邊抹着眼睛:“你怎麼了?”
樂千雅的眼睛紅紅的,輕怨道:“你差點把我嚇死!”她又氣又急:“年紀輕輕的,咋就得了胃病?”
慕容若瀾忍心胸口的不適,握住她的手,是的,樂千雅於她,那是真真切切的關心,不像跟劉薇,只是建立在工作上的友誼:“我沒事的。”
“沒事?”樂千雅急了:“還說沒事?看來,我得跟阿姨好好談談,你是人,可不是賺錢的機器。”
慕容若瀾虛弱的搖搖頭:“不關媽媽的事,是我自己……”
“若瀾!”
樂千雅看着她的模樣,不爭氣的傷心起來:“你只是個女人,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平靜的生活,而不是慕容集團賺錢的機器。”
“樂千雅——”慕容若瀾越過樂千雅的肩膀,看着出現在病房門口的傅文茹,她一急,怕傅文茹聽見樂千雅的話會傷心。
傅文茹沉默着走了進來,是的,樂千雅的話她全然聽見了。
樂千雅頗有些尷尬,“阿姨。”
傅文茹點點頭,將手放在樂千雅肩上,輕嘆一聲:“你說得對,若瀾,她不是賺錢的機器,應該有自己的平靜生活。”
“媽——”慕容若瀾喚道。
“好好養病!”傅文茹看着她,是啊,十多年來,她一直視她如親生一般,她的辛苦,她的負累,她統統都知道,可是誰讓慕容這樣大的企業,將來都會由她繼承呢?
“公司——”
“公司的事,你暫且先放下,有楊華年他們呢。”傅文茹說着。
如若說當初陳至漢在的時候,慕容若瀾要休息一陣子,將慕容所有的事情拋開,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是,楊華年畢竟不如陳至漢年輕,也沒有陳至漢的八面玲瓏,所以,他要承擔起整個慕容的運作,還有相當大的難度。更何況,還有陳至漢在東北分公司虎視眈眈。
“媽,我沒事。”慕容若瀾掙扎着坐了起來:“我明天就能回去工作。”
“你放心,還有我呢!”傅文茹安慰着女兒:“你就好好休息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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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若瀾坐在慕容家諾大的花園裡,看着果果跟樂千雅在玩皮球,母女倆開心的模樣感染了她,她的脣畔也挑起一抹微笑。
即使是在這樣微微喧鬧的空間裡,她仍舊走神了。
故意忽略,或許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件好事。
可是,潛意識裡的東西,那是不能夠被忽略掉的。
她總想起當年,慕容雲崢與她在慕容家裡的情景,不管是開心的、難過的,仿若都是那樣鮮活的,從未散去。
“你在想什麼?”樂千雅走到她身邊。
“果果呢?”慕容若瀾回過神來,四處看着。
“果果跟謝伯他們去那邊玩了。”樂千雅坐在她身邊:“怎麼,又走神了?”是啊,最近幾天她常帶果果過來陪慕容若瀾,可是,卻也時常發現她的走神。
慕容若瀾低眉,那長長的頭髮卻調皮的拂過她白皙的臉龐。
“你有心事!”樂千雅看着她。
“記得上次我給你講過的那個人嗎?”慕容若瀾的心無法靜如止水,她需要找個人來傾訴,而這個人,就是見證曾經她跟慕容雲崢愛情的樂千雅。
“你是說跟雲少長得很像的那個人嗎?”樂千雅當然記得。
“不是長得像,他就是雲崢!”慕容若瀾的手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裙襬,說出了這個掩藏在心底好久的秘密。
樂千雅是相當的吃驚:“不可能!雲少不是已經——”是啊,當年的事情雖然已經遠去,可是,她仍舊記憶猶新。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慕容若瀾有些激動:“可是,樂千雅。”她握住樂千雅的手:“他,真的是雲崢。”
樂千雅伸手覆上慕容若瀾的額頭。
“我很清醒。”慕容若瀾復又握住她的手:“樂千雅,相信我,是真的,他就是慕容雲崢,”她頗有些激動:“他胸口,有一道手指長的樹葉型疤痕。”
樂千雅的眼神很複雜的看着慕容若瀾,“現在的騙子很多——”
慕容若瀾瞬間紅了臉頰,潔白的皓齒咬着下脣:“他不是騙子!”隱忍心了幾秒之後,她方說着:“雲崢胸口的那道疤痕,是我用刀刺傷的。對它的形狀,我閉着眼睛都能想象。而且,而且……”她的臉更紅了,聲音裡有着極不自然的感覺:“他跟我……他跟我那個的時候,我都能感覺,跟從前一模一樣!”話一說話,她的頭也垂得更低了。
她的話,讓樂千雅震驚,接着輕嘆了一聲:“那你們相認了?”
慕容若瀾點頭,可是又接着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要存心急死我嗎?”她的點頭又搖頭,樂千雅疑惑了。
“他承認他是慕容雲崢,可是,他卻堅持自己現在的身份。”慕容若瀾思緒糾結着:“千雅,他不願意跟我回到過去,他只……”
“你們不是已經那個了嗎?”樂千雅雖然大大咧咧,性子急躁,可是,有些話語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難道不應該重新在一起?”
“他說他不愛我了。”慕容若瀾沮喪的閉上了雙眸。
“怎麼可能?”樂千雅雙眉一挑:“雲少對你的感情,我是最清楚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慕容若瀾頭疼極了。
“那你就去爭取呀!”樂千雅拉着慕容若瀾的手臂:“若瀾,既然他真的是雲少,你就放下女人的矜持——”
“沒有用的。”慕容若瀾痛苦的搖搖頭:“他,已經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樂千雅一驚:“可是,你們明明結了婚,如果他再跟別的女人結婚,那不是犯了重婚罪?”
慕容若瀾搖搖頭:“現實中的慕容雲
崢已經死了,他是用其他的身份重生的。”她頗有些絕望的看着樂千雅:“他明確的告訴我,沒有愛可以重來,他,真的不要我了。”
“阿姨呢?阿姨知道這件事情嗎?”樂千雅突然想到了傅文茹:“若瀾,你怎麼笨得忘了阿姨,她應該是唯一可以幫助你的人。”
慕容若瀾搖搖頭,眼底有溼意。
“那你就去告訴她。”樂千雅站起來,拉着慕容若瀾要往慕容客廳去。
可是慕容若瀾卻倔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沒用的,樂千雅。”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樂千雅卻燃起一線希望:“或者,我應該先去找雲少——”
“樂千雅,我已經放棄了。”慕容若瀾無力的坐在椅子上,聲音有些蒼白。
看她的模樣,樂千雅也靜了下來:“若瀾——”是的,看樣子,她真的已經放棄了,可是,她曾經的痛苦,曾經的煎熬,難道就這麼放棄了嗎?
“樂千雅,做我很安靜的傾聽者,好嗎?”慕容若瀾祈求的看着她:“說出這一切,我心底的壓力就已經舒緩許多了。可是,請不要告訴我媽媽,好嗎?”
“爲什麼?”
“因爲……失云云崢的痛苦,已經在她的心底緩解了,如果她知道他還活着,而且,並沒有想回慕容家的意思,她肯定會更痛苦的。”慕容若瀾有些絕望的說:“他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了,變得我無法靠近了。”
樂千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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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瀾!”於沛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端。
慕容若瀾懶懶的坐在花園裡,仰望着星空,思緒一片空白:“哦。”
“你怎麼了?”於沛聽她的聲音有些淡漠而空洞。
“沒事。”慕容若瀾閉了閉眸:“你呢?”
“對不起!”於沛坐在北京的寓所裡:“那天原本跟你約好去酒吧,可是卻被公司委派出差,事出突然,所以沒跟你聯繫。”
那天的事?慕容若瀾似乎已經忘了,她淡淡的說:“沒關係的。”
“你最近怎麼了?”於沛關心的說着:“單身女孩子,最好不要一個人去酒吧。”
一個人去酒吧?慕容若瀾輕輕的嘲弄自己:“我知道。”
於沛如釋重負:“我最近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回南河。”是啊,穆逸臣突然的情緒善變,讓他摸不着頭腦。
“是嗎?”慕容若瀾看着星空點點:“那回來之後再聯繫,好嗎?”
“好好照顧自己,若瀾。”於沛始終無法放下慕容若瀾。
“我會的。”慕容若瀾脣畔揚起淺笑:“於沛——”
“什麼?”
“你也該找個女朋友穩定下來了。”慕容若瀾說着。
於沛喉嚨有些打結,明明知道不可能,他卻苦澀極了,是啊,他該找個女人穩定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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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整整一星期,慕容若瀾又開始了工作。
“慕容太太!”方柏康拿着最新一季的報表走了進來。
慕容若瀾的臉龐失去了前一陣子流露的笑容,整個人神彩全無。
“陳助辭職了。”方柏康的臉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氣。
慕容若瀾一怔,輕揉額角,接過報表:“怎麼回事?”
“上週你休假的時候,他向董事長提出的辭職,今天他的所有工作已經全部交接。”
慕容若瀾倒是一番沉思,這不像陳至漢的性格,之前,他不是咄咄逼人的,要跟自己在一起,要得到慕容嗎?怎麼突然就辭職了?
“慕容太太?”原本以爲慕容若瀾應該是極高興的,卻沒想到她倒是一言不發,方柏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
“沒事。”慕容若瀾交待着:“你先下去工作吧!”
待方柏康走後,慕容若瀾讓宋秘書通知人事部經理左健過來。
自從上次慕容若瀾跟左健談過,左健現在對慕容對慕容若瀾特別忠心,“慕容太太,你找我?”
“坐。”慕容若瀾說着:“你跟陳至漢還有聯繫嗎?”
左健一驚:“沒有。”他的態度堅決極了。
慕容若瀾撫着下頜看着他,是的,她現在絲毫不懷疑左健的忠誠度:“他辭職了。”
“我知道。”左健是人事部經理,當然是極早就知道的。
“關於他最新的動向,你知道嗎?”慕容若瀾問。
左健搖搖頭:“我已經沒跟他來往了……”
慕容若瀾點點頭:“那好吧,你去工作吧。”
兩天之後,慕容若瀾得到了消息,陳至漢成立了一家人人物流公司,所經營的路線跟慕容的幾乎一致,之前慕容勸離職的那些員工,都無一例外的去了人人物流公司。而且還聽說,他收購了許多小物流公司。
慕容物流的業績,在一個月之後,急速下降,特別是之前的一些大客戶的流失,讓高層領導們頭疼。
剛剛開完三個小時的會議,慕容若瀾回到辦公室。
這,恐怕是比解除陳至漢在慕容的權力時遇到的更大的困難了吧。
不管怎樣,她只有硬着頭皮迎難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