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轁一向都認爲自己的魅力是沒有女生能夠抗拒的,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那樣的一個貌不驚人的古板女孩徹底的無視了。

放學的時候,他無意中在教室的門口聽到了女生們的對話。

“那個夏憂,還真的是個怪胎,我今天上體育課的時候剛好和她分到一組練習排球,我趁着練習的時候隨便的和她聊天,我問她覺得秦轁還是雪徹比較帥?你們知道嗎?她居然像個呆子一樣的問我誰是秦轁。我真的很驚訝她怎麼會連同班同學都不認識,我們可是已經在一個班裡一起上了一年的課了。我當時就想,她連秦轁都不認識,大概雪徹就更不知道是誰了,畢竟我們中的大多數也只是在海報上見過雪徹,所以我也就沒再追問下去,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想,能入的了她的法眼的,大概也只有我們班的那個書呆子男凌胥了。”

接下來便是女生們刺耳的譏笑聲,秦韜厭惡的蹙了蹙眉,轉身離開。

腳下,隨着憤憤不平的情緒愈演愈烈,他腳步的頻率也變得愈發迅猛了。

於是,在這之後,他便想盡辦法在夏憂的面前出現,他不信憑自己的外形和條件會真的被她視而不見。

可是,他仍是完全被她無視。

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發現,她和班上那個從來不被他們這羣學校裡的明星學生放在眼裡的書呆子走得很近。他幾乎懷疑她的視力有問題,他搞不懂她爲什麼寧可忍受和那個又醜又邋遢的凌胥常常待在一起,即使被傳播了那樣不堪入耳的傳聞也毫不在意,卻完全的將他這個被學校全體女生視爲夢中情人的天之驕子視作空氣?

他不得不自我安慰的說服自己,她一定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她這樣做,只是在欲擒故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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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胥放下手中的書本,擡眼瞅了會兒坐在他對面的夏憂,終於開口問道:“最近那個秦韜追你追的很緊?”最終,他也沒能擺脫她的‘窮追不捨’,現在他們已經成爲‘學友’,放課後時常在一起溫習功課,不知不覺的,唸書的時候有她相伴對他來說彷彿成爲了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

“追?”她晃了晃頭腦,一時有些從眼下書本中的習題上轉不過味兒來。

“他不是在追你嗎?”他隨意的用鉛筆在草稿紙上塗畫,像是在遮蓋着某些真實的心情。

她的臉遽然一窘,急忙撇清:“纔不是你想得那樣呢。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竟然被我這樣的女生無視。”

他停住手中的動作,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瞧:“你這樣的女生?你覺得自己是怎麼樣的女生?”

她微微抿脣,稍稍思索:“嗯,平凡的相貌、平凡的家世,總之就是放在人堆裡就找不到的那種人。”她臉上是全然認真的表情,倒像是仔仔細細思考後得出的答案。

他卻輕輕搖頭:“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你的努力讓你顯得格外耀眼。”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此刻,他隱藏在厚重鏡片後的暗黑眸子即使是有着縝密的阻隔也已經讓她有種勾惹心絃的慌亂,她不由得規避他的目光,垂下眼瞼:“但是卻只是一瞬間的惹人注意,卻不能引人心動。”

他淡淡的輕蹙眉心:“你爲什麼這麼說自己?”

她灑脫的聳聳肩:“我只是強迫自己認清現實罷了,這樣,就不會去想着可以利用些什麼去走些捷徑。”此刻,她的眉間盡是滿不在乎的悠然。

他不覺會心一笑,實在佩服她的誠實:“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這樣,說着自己的短處,卻又不會讓人聯想到‘自卑’這兩個字。”

“那你是也承認我剛剛所說的關於我的一切嘍?”她反問他,不知爲何,她竟感到自己對他將給的答案有着某種複雜的期待。

“嗯,也許吧。”他模棱兩可的迴應。

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點點頭,立即忽略了自己內心剛剛那種悸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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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上,老師安排男女生自由組合兩兩一組練習網球。

秦韜一如既往像王子一般被一羣男女學生簇擁着走向球場。

大家紛紛誇讚道:“大概沒有人敢主動來要求和你分在一組吧?誰不知道,你已經連續三年拿到了市裡網球比賽的冠軍,咱們整個年級你大概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吧?”

秦韜嘴角漾起一抹輕蔑的笑:“不,還有一個人,我從來沒有和他打過球,說不定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呢。”說着,他將不懷好意的眸光睇向正欲走向一旁見習生座位的凌胥:“誒,等等,陪我打一局球。”一向習慣了被周圍人衆星捧月般的他不習慣主動開口請求別人,此刻,他出口的語氣顯得狂妄又高傲。

前方一如既往佝僂着背脊的單薄男生彷彿沒有聽見似的,仍是自顧自的往見習生座位走。

秦韜見自己的呼叫沒有得到迴應,在衆人的關注視線中感到無比的尷尬,他不覺再次加大了音量不滿的蹙眉:“凌胥,你給我站住。”

這樣大聲的一喊,頓時吸引了球場內更多人的視線,大家紛紛將目光投注到這邊充滿張力的二人身上。

夏憂也不覺被這樣一聲叫喊攫住視線,她從不遠的地方望過來,一眼便認出了前方被秦韜牽絆住的人是凌胥,只是隨便的一眼,只是一個背影,她便可以輕易的認出他。

凌胥停下腳下的步子,慢吞吞的轉過身來,看着對面叫住自己的人,溫吞的開口:“什麼事?”

秦韜看到他一副窩囊的樣子,心中氣惱自己居然要和這樣的人有所牽連、一般見識,都是因爲那個該死的醜女人!

他於是口氣更加不耐的喧囂道:“你,陪我打一局球。”他心中盤算着,要讓夏憂親眼看到自己選擇的男人是多麼的沒用,順便讓她見識見識他在球場上的颯爽英姿。到時候,他不信,她還會這麼瞎的選擇這個四眼弱雞。

“我是見習生,已經和老師請假了。”淡淡的丟下理由,凌胥轉過身繼續走他的路。

秦韜見他居然如此不買自己的賬,這樣不假思索的拒絕,咬牙握緊了拳,他加大音量的朝着凌胥的背影嘲諷挑釁:“別裝蒜了,一個大男生見哪門子的習?要是害怕想找理由逃避的話也找個有點技術含量的,來吧,廢話少說,我的耐性不多,時間也很有限——”說着,他便將球拍丟給了前面的凌胥。

凌胥沒有因他的話而轉過身來,於是,球拍直挺挺的拍中了他的脊背,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背脊挺得筆直,讓人剎那間有種他整個人突然變得佈滿壓迫感的感覺。

可是,很快的,他的背再次佝僂了下去,恢復了慣常的萎靡模樣。他腳下的步子未停,彷彿壓根不將這樣明顯噙着刻意挑釁的舉止放在心上:“我有心臟病,沒法作劇烈運動。”淡淡的話語送出,讓秦韜忍無可忍的鐵青了面頰。

他敢肯定這個人絕對是故意拒絕搪塞他的,他明明在男更衣室裡見過他上身的模樣,那種流暢的線條絕對不是一個從來不做運動的人能夠擁有的。

想把他當傻子耍?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智商!

他氣憤地將手中的網球狠狠地摜到地上,巨大的反彈力讓竄起的網球徑直打中了凌胥的後腦。發出‘碰咚’一聲——突兀的近乎於可笑的悶響。

偌大的籃球館內瞬間緘默一片,大家都屏息觀望這無比尷尬的一幕,不知道凌胥會怎麼樣處理此刻他身處的極端狼狽不堪的處境。

這樣的事大概任哪個男生也無法容忍吧?即使是凌胥這樣看上去那麼窩囊的人,被別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用這樣近乎於可笑的方式擊中,一定會覺得顏面掃地,怎麼樣也要做些掙扎反抗以保全臉面吧?

果然,這次,凌胥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