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隆坡監獄。
凌雪徹——
她情不自禁的默唸着這個名字——
他的聲音沒變,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這一刻,她突然放棄了對死亡的嚮往,她暗嘲且低嘆自己的簡單,原來只是忽然之間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個人心中有她,她便再也捨不得離去。
‘我不會再想用任何方法去結束自己無望的生命,因爲,我聽到了,知道了,你的心裡還有我的一個角落,如果我死了,那個角落的顏色就會褪去,然後變成蒼涼的灰色……爲了保留住你心中原本就不多的色彩,我會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
‘啪’的一記巴掌,擊碎了她的遐思。
她的耳畔嗡嗡作響,這個巴掌,凝聚了施暴人的全部掌力。
下一秒,她的脣角淌下了溫熱的血痕。
突然的驚嚇,讓她禁不住咳嗽起來。
長期的監獄磨難,讓她患上了慢性哮喘。此刻,她感到自己的肺中的空氣正在被一聲聲急促的咳嗽迅速的榨乾,絕望的窒息感愈發強烈的禁錮住她。
可是監獄中包括獄警在內的所有人都只是司空見慣的無視發生在眼前的暴力,犯人們連頭也不擡,兀自繼續吃着盤中的午餐。
最多的,只是一絲壓抑在嘴邊的隱秘笑意罷了。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時刻放在衣兜裡的止咳藥,卻狼狽的整個人從椅子上栽倒在地上。
她痛苦的趴在地上激喘,費力的將好不容易摸出的藥片塞進嘴裡。
她的發在藥片入肚的一刻被用力的扯起,纖細的脖子因爲這樣的扯動而彎成了個不像話的角度,她被迫的將視線投向前方正在用餐的女囚犯們。
只有這個時候,她們纔像剛剛發現她的遭遇般的擡起頭來,卻也只是冷漠的、幸災樂禍的瞅着她,好一些的,只是當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自顧自的吃着飯。
“你這個無恥的下賤婊子,就這麼想要男人嗎?看你盯着電視那副發騷的模樣,真是下作。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處境,想想清楚,在這裡誰能罩着你。”監獄長因爲嫉妒而生的怒吼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縮慄了下,她知道自己今晚又要被懲罰的體無完膚了。
她想到了監獄長鎖在櫃子抽屜裡的皮鞭,想到了那結實的質感捱上皮膚那硬生生的痛楚。
她的哮喘犯了,她會因此而逃過一劫嗎?
她只是戰慄,她根本不敢奢望禽獸的仁慈。
她開始有意無意的關注着他的動態,她一改從前始終躲在陰暗角落的姿態,現在,她每次吃飯都儘量搶最前面的座位坐。
那樣,她才能將電視的畫面看的清楚些。
他實在太紅,關於他的報道在電視上出現的頻率密集又頻繁。
她看到他得獎。
看到他拍戲。
看到他出唱片。
看到他辦演唱會。
……
看到他喧囂直上的緋聞。
她的心胡亂的一緊。
她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是誰,那是她的妹妹,她不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臉還是在她被送進少管所的那天,當時,她和那個將她送入地獄的男人站在一起。
她,還是如往昔般美麗。
這樣的人,確實是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金童玉女,名至實歸。
她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幸福的,她也很明白,作爲親人,她也該祝福他身邊的她。
眼睛辣辣的,一陣酸澀的疼痛,她閉眼,然後告訴自己現在眼角流下的,不過是因爲疼痛而刺激出的液體罷了。
於是,她再次將自己投放在積滿灰塵、永遠被陽光遺忘的角落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