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形慢慢開始產生了變化,待聞任徹底看清那真實的景色時,饒是他一向穩重自持,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山頂之上,再往前踏一步,變會一腳踏空,直接摔下去的。饒是他有靈氣可以護體,也會受重傷。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當聞任驚疑不定的時候,天空中有一隻巨大的黑金色大鵬鳥飛了過來,對着他鳴叫了一聲。聞任這才意識到,剛剛將自己從幻覺中喚醒的聲音便是這隻式神發出來的。他正準備對大鵬鳥致意,就見它抖了抖爪子上抓的人,隨後便向山下飛去了。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並且還是一隻鳥做出來的),聞任卻奇異地讀懂了它的意思,也不敢再在這座古怪的山中多做停留,當即祭出了式神,向村長家的方向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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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聞任親眼見着那大鵬式神飛回到了蘇幕遮的身邊,並按他的指示造成了接下來的事,哪還能不明白這大鵬鳥的主人便是這位渡靈師大人,而這次也正是這位大人救了自己和門下徒弟的性命。
聞任這一輩子活得都算光明磊落,自認爲從未做過什麼違背本心的事情,偏生他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太過不成器,上次去張家,居然害的鼎鼎有名的渡靈師受了重傷,滿身鮮血地離開了張家,引得許多家族對聞家發難。結果還沒等他親自上門道歉,人家卻不計前嫌地救了自己。聞任心中即是愧疚又是感激,對着蘇幕遮簡直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大鵬式神見爪子中的“累贅”已經有人接收了,主人交待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圓滿地完成了,便從低空中落到了地上,那霸道的姿態將聞任的紅色式神鳥嚇得立馬退到了一邊。大鵬垂下了大頭,在蘇幕遮身上挨挨蹭蹭,這麼大隻眯着眼睛撒起嬌來的樣子竟然也有幾分可愛。蘇幕遮不由放柔了眼神,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腦袋。得了主人的嘉獎,大鵬式神一下子就得瑟了,它擡頭對着蘇幕遮身後的狐卿和饕餮得意洋洋地鳴叫了一聲。
擦!狐卿和饕餮的臉一下子變得烏漆抹黑,呸,賤鳥!
蘇幕遮也懶得管他們幾隻在私底下是如何的暗潮洶涌,他放下手後,來到了聞家父子的面前,對他們道:“從對大鵬記憶的感應之中,我發現了一些異常的事情。”
然後也不等他們開口詢問,蘇幕遮便打了個響指,直接祭出了一面水鏡。那水鏡漸漸地漂浮到了空中,爲衆人展現出當時所發生的一切場景來——
只見,畫面的開頭,是以從空中往下的角度俯瞰,所見到的一片廣袤的棕黑色,枝椏橫斜地樹林。很明顯,這是大鵬式神眼睛所看到的場景。隨着它的行進,水鏡中的畫面也在快速地向前移動着。
突然,大鵬式神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從天空中俯衝了下去,慢慢貼近了這片樹林。畫面也在不斷地下移,直到水鏡中顯現出一對人,才停止了下來。
只見這對人皆穿着白底仙鶴葫蘆紋樣的道袍,手中握着桃木劍。爲首的中年男子目光如電,正凌厲地掃視着森林各處,而他身後的三名年輕人也是十分警惕,跟在中年男子身後,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可是走着走着,異變突生,那三個年輕人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吸引去了目光,竟然全都提着劍向另一處奔了過去,絲毫沒有管中年男子是何反應;而中年男子的表現卻更加奇怪,他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繼續向前走着。
大鵬式神的目光在他身上微微停頓了一瞬,便轉過方向,去追尋那三個年輕人了,水鏡中的畫面也隨着這三人步伐的行進而不斷的移動着。
奇怪的時候,這三個年輕人跑着跑着,突然在一處低窪處停了下來。大鵬式神的視力極好,將細枝末節也看得清清楚楚。於是水鏡之外的衆人也看到了,三人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驚恐,似乎是看到了極駭人的東西,然後他們開始互相討論着什麼,再然後,他們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憤怒起來,神色也越來越激動,到最後竟然直接拔劍相向,相互廝殺了起來,招招直攻他人的命脈。
好在這三個年輕人的修爲差不了多少,都不是太高,算是勢均力敵。所以你來我往半天,基本也就是受了點皮肉傷而已。
大鵬式神見狀,不再在原處等待,而是直接向着三人俯衝下去。由於它體型太大,雙翼舞動,如利刃一般將周圍的樹木盡數砍斷,倒在地上,濺起了無數的泥土沙粒。待離這三人很近的時候,這三人被氣流全部震昏了,然後一雙大爪子提着他們飛向了天空之中。
在往回飛得過程中,大鵬式神見那中年男子竟然還在一直往前走,間或還與身後交流着什麼,即使他身後只有空氣。而他前方不遠處便是這座山的斷崖處,若再往前走幾步,便一定會直接摔下去,可中年男子卻似看不到這情況一般,根本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
水鏡中的畫面迴轉了幾圈,明顯是大鵬式神着急了,在空中不斷的盤旋着。它爪子裡還抓着人,更不方便下去提醒這個人。只能衝着他發出了一聲尖利的鳴叫——由於物種和製作材料的原因,大鵬式神的聲音具有一定的驅邪作用,結果倒是令人滿意的,那中年男子在離斷崖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終於停下了腳步,怔愣了片刻後,擡頭看向了天空,與大鵬鳥對視,大鵬鳥又對着他鳴叫一聲,然後伸出了爪子,示意他看手中的人——你家幾個徒弟都在我這裡,他們都沒事。你也別磨嘰了,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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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到了這裡,差不多已經算是完全結束了。蘇幕遮手一揚,那水鏡便化作了一團水霧,消散在了空氣中。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那水鏡中的中年男子和三個年輕人,正是聞任和他這次帶出去巡查的三名弟子。
很明顯,他們都是中了某種類似於幻術之類的法術,纔會變得這麼奇奇怪怪。
而聞韶也終於明白,爲何蘇幕遮不讓他將自己那三個昏迷的師弟擡到屋中救治了。他們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對勁,誰知道會不會在醒來後,直接對着自己人揮劍。
聞任問道:“那東西是想讓我們死麼?可它又爲什麼要這樣做?”
“爲什麼?”蘇幕遮冷笑道:“若是你們不死,它又如何啃食你們的血肉,吸乾你們的腦髓。要它自己出手直接取你們的性命?呵呵,那東西可沒有這樣的能力。”
聽了他的話,聞任感到背後緩緩滲進一陣刺骨的涼意。怪不得那些死去的警察,都是先被自己的同事開槍擊穿了心臟,而後才被啃食成了那樣慘烈的模樣,原來這一切都是那東西作祟。
但見蘇幕遮這副樣子,衆人都知道了他肯定是已經猜到了兇手是什麼東西。聞韶有些沉不住氣,最先開口道:“敢問渡靈師大人,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居然如此兇殘?”
蘇幕遮的目光直視他,答道:“是幻獸。”
狐卿點頭,對蘇幕遮的猜測十分認同,他附和道:“通過幻術使人產生幻覺,從而將人致於死地,在吃人肉,吸人腦髓,這的確是幻獸無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