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殺掉了“血色瘟疫”伊妮德,聶承顏與陽小寒不敢在這裡多待,兩人一同在黑暗中行走。
途中,男孩閉上眼睛,一邊讓他的女學生牽着他走,一邊用食指點着額頭,試圖通過掛在水星小薇腰上的小福神,確定雙胞胎姐妹的位置。鬼火在他們的上方,一點一點的飄動,各種各樣的獸像,依舊顯得猙獰。
路上,他們遇到一根白玉雕成的、大約三米高的石柱,上面從上往下,刻着兩排文字,其中一排文字猶如花紋,然而知識面已算寬廣的聶承顏,卻是怎麼也看不出它是哪國的文字。
另一排,則是楷體書寫的漢字,不過與現行的簡化字稍有一些不同,但還是可以清楚的認出那是“番漢合時掌中珠”七字,這也讓聶承顏心中微微的動了一動……八百年前、西夏?
西夏文字,是數百年前曇花一現的西夏國,編撰出來的獨特的文字,《番漢合時掌中珠》則是西夏文和漢字互譯的、字典一般的東西,然而隨着整個西夏被元魔皇所滅,所謂的西夏文,也不過就是被湮沒在歷史河流中的斷章,無人關心,也沒人在意。
牽着小寒老師繼續往前探索,在鬼火晃動的幽光下,扭頭看向閉目凝神的小寒老師,心中卻是多多少少有些疑惑……小寒老師到底會多少種遁法?
真正的遁法高手,掌握兩種到三種一流的遁術,這個是可能的,當然也有人只掌握一種遁法,卻將這一種遁法練到“超一流”的境界,但一般來說,就算修煉兩三種不同的遁法,這幾種遁法也是在九遁中的同一類裡。
就像修煉龍遁的人,就算換一種法系,往往也還是在“龍遁”裡,只是屬於龍遁中不同的法系,當然也有人既精通龍遁,又精通風遁,但這類遁法師已經是不多見的了。
而像她所學的“花舞氤氳”,因爲同時結合了風遁和雲遁,所以直接就被列入了“一流”之列。
然而小寒老師,將她和小菡、小薇在包圍中送走的遁術,顯然是隸屬於“青龍合靈”,掛在她和小菡、小薇腰上的小福神,是神遁中的“天官賜福”。
另外,郭爺爺說過小寒老師會“釘頭七箭”,“釘頭七箭”是鬼遁吧?
還有,小寒老師學過“朱雀合靈”,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合靈術在華夏曆史上,也算是相對古老和傳統的遁法了,然而一般人能夠把其中一項修到極致已經是難能可貴。
“朱雀合靈”可是風遁和神遁相結合的一流遁法,雖然小寒老師是在她的幫助下完成的“朱雀合靈”,但她卻也從小寒老師對朱雀的操作看出,就算沒有自己的幫助,小寒老師獨自完成次一級的“小雀合靈”與“火鳳合靈”,並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火鳳合靈只能算是朱雀合靈的弱化版,就像騰蛇合靈是青龍合靈的弱化版一樣,用它來燒伊妮德,很難起到大的作用。
龍遁、神遁、鬼遁、風遁……很可能還有虎遁!
小寒老師到底精通多少種遁法啊?
你這麼厲害你媽媽知道嗎?
其實聶承顏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疑惑,因爲一個人精通這麼多類的遁法,按理說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神遁和鬼遁,這根本就是九遁中的兩個極端,看上去有相似之處,其實卻是陰遁和陽遁的極點。當然,目前其實也沒有證據表明小寒老師真的會鬼遁就是!
在漂亮女生的注視下,男孩放下手,睜開眼睛。
“小寒老師,有沒有找到她們?”聶承顏問道。
“奇怪,”男孩疑惑的搖了搖頭,“她們兩個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我完全沒有辦法感應到。”
沒有辦法感應到?聶承顏暗自心驚,就是靠着這種感應,在小菡和小薇被貝希摩斯抓住後,他們才能夠一路跟蹤到血淵的入口,雖然小寒老師也說過,這種感應一旦啓動,是有時間限制的,但現在顯然也沒到他說的六個小時。
她們兩個到底在哪裡?
***
“小……薇?”
水星小菡站在猶若琥珀雕成的、神秘通道的盡頭,睜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妹妹。
就像是橫放的水晶圓管,周圍那光滑的壁面,裡頭生着各種各樣的,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花草。
在她的前方,那凹形的晶壁中,妹妹無助地蹲在花草中啜泣着。她的身體是靈體般的半透明,然而卻又能夠讓人看見。晶壁內彷彿有水流涌動,此刻的她,就像是水族館裡的觀賞性生物,水星小菡將手摸上堅硬的壁面,那冰冷而又光滑的感覺,就像是摸上了萬載不化的冰雕。
“小薇?”將雙手按在壁面上,水星小菡輕輕的呼喚着。
“姐姐!”內中的女生站了起來,面對着她,同樣伸出了手。隔着那奇妙的晶壁,兩個人彼此相對,感覺上,就像是面對着鏡中的自己,雖然是雙胞胎,但直到這一刻,兩人才真正感覺到她們是如此的相像,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小薇,出了什麼事?你爲什麼要跑到這裡?”隔着晶壁,水星小菡看着內中的妹妹。
“我也不知道,”水星小薇輕輕的說,“就是覺得,自己好像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渾渾噩噩的就跑過來了,找到了要找的東西,突然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然後那個大姐姐叫我把身子借給她用一下,不知道怎麼的就答應了。”
“那小薇你現在沒了身子,不就變成了鬼?”水星小菡驚道,她也想起了剛纔,黑影從妹妹的身體裡抽離,有神秘的光芒進入了妹妹的體內,然後妹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滿是殺氣的走了出去。
“不知道……完全弄不懂!”水星小薇抽泣着。
“小薇……”
“爸爸媽媽不要我們了,”水星小薇在晶壁裡流着淚,“他們不要我們了!”
“小薇,”水星小菡的雙手撐着壁面,強忍着淚水,“不要難過了,就算、就算這樣,我們也能夠活得好好的……”
“其實,姐姐你早就知道的吧?”半透明的秀髮,在晶壁內飄卷,名爲水星小薇的女生擡起了頭,蒼白的臉色變得嚴厲,“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小薇,你聽我說……”
“都是你的錯,”鏡面內的靈體陡然間咆哮,憤恨,怨毒,歇斯底里的怒吼,“全部都是你的錯。”
“爲什麼是我的錯,明明是他們不要我們的,爲什麼要是我的錯?”外面的姐姐也不由得大聲吼了起來。
“如果不是你非要做那種奇奇怪怪的事,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妹妹衝着她發出尖厲的怒吼。
雙手使勁拍着壁面,發出嘭嘭嘭的震響,姐姐整個身子都在憤怒中抖動:“我怎麼會知道?我怎麼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也不想的……”雙手摩擦着光滑的晶壁,嬌小的身體慢慢的滑落,女生跪倒在地,秀髮披散,無力的哽咽着:“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一年多前的血淵事件,事後,不管是學院院長還是郭老,都無法弄清爲什麼會出現那種情況。
雖然在調查中,發現雙胞胎姐妹兩個都是天生靈體,姐姐是陰鬼靈體,妹妹是陽神靈體,兩人的靈能,在某種條件下能夠觸發特定的術法,成爲打開血淵的鑰匙,但以前從來沒有經過訓練的兩人,按理說連靈能的發散都無法做到,更不用說打開血淵。
而從事後對她們的詢問中,也找不出有用的線索。
然而,誰也不知道的是,姐妹兩人都隱瞞了一件或許非常重要,但卻讓她們無法啓齒的事,因爲那件事實在是太過害羞,還是女孩子的她們,根本無法把它說出口,從一開始沒有說出,以至於後面就更不敢說。
在那一個,原本平靜的夜晚,雙胞胎中的姐姐,在從某個倒閉的盜版書店抱回來的,成堆的漫畫書中,意外的發現了一本、跟她以前看過的所有漫畫完全不同的另類的漫畫。彷彿打開了新的天地一般,驚訝,好奇,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男生和女生還能夠做這樣的事,吃驚,好玩,抓着妹妹一同研究,躲在被窩裡笑個不停。
然後,就是日常的打打鬧鬧,在這個過程中,學到新知識的姐姐,模仿漫畫中的男生,不顧妹妹的反抗……
其實更多的只是好玩,就像學校裡親暱的女生有時候也會“老公”、“老婆”的互相稱呼,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姐妹兩人,今天可能因爲沒事做扮演着妻子丈夫照顧洋娃娃的過家家的遊戲,其樂無窮,明天就會因爲誰的蛋糕多吃了一口而打起來,然後一整天的不說話。
原本只是當做一場好玩的遊戲,然後……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我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的!”雙胞胎的姐姐跪倒在地,失聲哭着,哭得淚流滿面。如果那個時候,沒有抓着妹妹,玩那個奇奇怪怪的遊戲,還會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其實她也不知道,但事情的確是在那之後發生的。
在她的對面,妹妹也在晶壁中跪倒,跟着哭了出來。如果那個時候阻止了姐姐的胡鬧,也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如果那天沒有貪便宜,跟姐姐湊錢去買那些漫畫書,也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如果平常多聽爸爸媽媽的話,也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如果……如果……
“其實我是想過的,”她在晶壁中哽咽着,“其實我也想過爸爸媽媽已經不要我們了的,一年多都沒有來看我們,這麼久都沒有打電話給我們,也不讓我們回家,其實我是想過的。你問我,什麼時候又開始叫你姐姐的,那是因爲我害怕,我害怕像以前那樣惹你生氣,我害怕我們兩個像以前一樣吵起來。如果爸爸媽媽真的不要我,如果連姐姐都不要我……我一個人怎麼辦……我一個人怎麼辦……”
“怎麼可能不要你,這麼可能會不要你,”晶壁外的女生一手按着壁面,一手使勁的拍打着,“你是我妹妹啊!”
兩個人在晶壁的內外,手壓着手,四掌相對……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