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夢古麗似乎爲了增強元龍的信心,麻利的從駱駝背上取下了帳逢支了起來,然後讓元龍在這裡收拾一些她安排好的事情,比如從那個月牙般的泉水中打上水來之類。而她自己站起身來看了看,不到半個小時,她就拖着一個枯樹根從那稀疏的樹林走了回來。
圍着點起的篝火,晴夢古麗拿出那隻冷透的烤羊腿,用刀割下一塊扔進嘴嚼了幾下,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涼水就嚥了下去。她又向元龍示意了一下,元龍連連搖頭,他的腸胃可沒這麼硬朗,這一口冷肉吃下去,也許明天就走不了路了。晴夢古麗想了想,割下一大塊來架在火上又烤了一下才遞給元龍,雖然味道差了些,總比冷的好吃些。
“睡吧,還有四五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們還得起來趕路,早上涼快。”晴夢古麗打了個哈欠說道。她揉了揉眼睛,鑽進帳逢。元龍看着帳逢犯了愁,這個帳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個人睡當然好,可是她鑽進去了,自己睡哪兒。如果兩個人一起睡,那免不了身體接觸,這肌膚之親自已倒不怕,萬一她對自己有什麼不良企圖,抽出刀子來幹掉自己,那可怎麼辦?要不就在外面坐一夜?可是這沙漠白天熱得要死,這晚上可就涼得要死,被這風吹一夜,就算自己內力高,也夠喝一過壺的。
“喂,你不睡啊,明天還得趕路呢。”晴夢古麗在帳篷裡面叫了起來,元龍還在猶豫,她已經爬了出來,看着元龍,忽然眼光一閃,飛快的拔出刀甩手就射了過來。元龍大吃一驚,卻沒有動,任憑那刀從自己脖子旁邊飛過,刀鋒帶起的風吹得脖子一陣發涼。
“幹什麼?”元龍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叫了起來,其實他在晴夢古麗出手的時候已經看出那刀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幹什麼,救你。”晴夢古麗古怪的笑了一聲,大步走過去。元龍轉過頭,這次是真的出了一身冷汗,一條長長的蛇被她一刀斬斷了頭,剩下的身軀在沙地上瘋狂的扭了幾下,慢慢的不動了。
“別怕。”晴夢古麗似乎很享受元龍那種目瞪口呆的樣子,她把蛇提起來看了看,扔到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這就是一條沙蛇,沒什麼好怕的,嘻嘻嘻嘻……”
“我不是怕蛇,我是怕你,我以爲你要一刀宰了我,也跟那個土匪一樣謀財害命呢。”元龍驚魂未定,半真半假的說道。
“我宰你幹什麼?要財沒財,要色沒色的。”晴夢古麗皺了皺鼻子,不屑的開了個玩笑,鑽回帳逢,又叫道:“你要是不進來,再被蛇咬了,我可不負責。”
元龍看着那條半截的蛇,苦着臉想了一會,還是鑽進了帳逢,被美女蛇咬死總比被沙蛇咬死好。他拍了拍晴夢古麗,示意她往旁邊讓一讓,晴夢古麗不滿的哼了兩聲,挪了挪身子,元龍緊挨着她背靠背的躺下,胡思亂想了一會,慢慢進了夢鄉。
不過,這個夢可做得太平,不是被晴夢古麗給宰了,就是被沙蛇給咬了。又過了一會,晴夢古麗又變成了一條巨大的沙蛇,朝着自己張開了大嘴,兩顆毒牙就跟那把銀柄的短刀一樣。
元龍大叫一聲,一把抱住了那條蛇的脖子,雙手掐住蛇的七寸,晴夢古麗獰笑着,長長的舌頭象蛇信一樣,短刀一般的毒牙在他眼前晃動。
“喂——”一聲大叫將元龍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一看,天已經亮了,晴夢古麗正睜着兩隻大眼睛,惡狠狠的看着自己,“放手,你還不放手。”
元龍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連忙鬆開了自己的雙手,懷裡抱的哪是什麼蛇,分明是晴夢古麗的兩條細腿。他暗叫一聲,幸好自己抱住了她的腿讓她沒法抽刀,要不然,自己真有可能被她宰了。
“放手,你這個笨蛋。”晴夢古麗好象要哭了似的,滿臉通紅,抽出腿一腳將元龍踢出了帳逢,然後又撲過來,狠狠的掐着元龍的脖子,又捶又打,力道還不小,好在元龍內力不是一般的變態,倒也沒有什麼傷害。
元龍還沒反應過來,晴夢古麗忽然放開了他,捂着臉蹲在旁邊哭了起來。哭得元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站起身來,想去勸勸她,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摸着頭站在晴夢古麗的身邊,呆了半晌,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半夜做夢時摸了什麼不該摸的地方了,晴夢古麗卻突然跳起來,一把推得他連連倒退。接着又撲上來,拔出刀擱在他的頸動脈上。
元龍一身冷汗透體而出,他的手下意識的拿住了晴夢古麗的脈門,將她的手扭轉過來:“你瘋了?爲什麼要殺我?”
“我就要殺了你,我就要殺了你,你這個流氓。”晴夢古麗瘋狂的扭動着身體,嘴裡大叫着。
元龍一聽,知道自己猜對了,連忙放開她的手跳到一邊。晴夢古麗拿着刀又要衝過來,元龍連退了幾步,大聲叫道:“我是在做夢,我又不是有意的。”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沒有跟她睡一頭,就是有什麼動作也不可能碰到她禁地,最多碰到她的腿而已。一想到這
,他連忙大叫起來:“你污陷我,我最多隻是碰到你的腿,不可能碰到你的……”他說着,指了指晴夢古麗起伏的胸口。
“你這個蠢漢子。”晴夢古麗氣平了些,她恨恨的收好了刀。“等找回阿哥,我再收拾你。”
“喂,你講點理好不好,我哪裡有碰你了。只是抱了一下你的腿而已,有這麼嚴重嗎?”
“你還說?”晴夢古麗又撲過來,元龍連忙閃開,晴夢古麗撲了幾次都沒沾到他的衣角,累得氣喘吁吁。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元龍:“你怎麼躲這麼快?”
“不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爲什麼你要殺我。”元龍遠遠的說道。
“你不知道男人的頭,女人的腿,都是不能摸的嗎?”晴夢古麗突口而出。
“爲什麼?什麼男人的頭,女人的腿,爲什麼不能摸?”元龍更奇怪了。
“你這個蠢漢子,什麼都不懂,也敢到這兒來玩,活該被人砍死。”晴夢古麗好象明白了什麼,直起身來,不再理他。自顧自的過去向篝火上加了把柴,將一個茶缸吊在上面燒起來。對元龍喝道:“看着水,把羊腿給烤一烤。”自己走到一邊去收拾帳逢,裝上駱駝的背鞍。
吃完飯,元龍訕訕的上來幫忙,這次晴夢古麗沒有拿刀砍他,只是紅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跳上駱駝就跑。元龍連忙也跳上駱駝跟了上去,回到孔雀河故道,繼續向東進發。一路上晴夢古麗不斷的轉過頭來瞪他一眼,就是不說一句話,任憑元龍怎麼問她,也不說是什麼原因。元龍一腦袋的漿糊,他實在搞不懂爲什麼女人的腿不能摸。忽然想起昨天還沒有跟劉青聯繫,連忙拿出手機給劉青發了個短信,告訴她進展,並順便讓她問問表姐,新疆女人的腿爲什麼不能摸。
劉青沒有回信息,倒是很快就撥了個電話過來,她先是笑着告訴元龍說,新疆這邊有個風俗,只有想娶這個女人做老婆的男人才能摸她的腿,換句話說,摸了這個女人的腿就得娶她,要不然就沒完。元龍聽了還沒笑出來,劉青已經大叫起來:“你是不是摸了哪個女孩子的腿了?啊,你是不是想娶個二奶回來啊?要麼把她的腿給剁了,要麼把你的手給剁了。要不然,我就把你們倆給剁了。”
元龍哭笑不得,連哄帶騙,以手機省電爲理由掛斷了電話。他心虛的看了一下晴夢古麗,晴夢古麗正好也回頭來看他,兩人目光一對,知道了情由的元龍固然有些不好些意思,晴夢古麗也羞腦回過頭去,不再回頭看他。好在元龍打電話用的是邗陵土話,晴夢古麗一句也聽不懂。
兩個人悶着頭趕路,只在中午最熱鬧時候休息了片刻,吃飯喝水都在駱駝背上,經過十來個小時的枯燥旅程,下午終於出了沙漠。不過出了沙漠不代表就是好事,出現元龍眼前的是高高低低的土堆。高的有二三十米,長三五十米,象一道道高牆一樣都在面前。腳下雖然沒有了沙子,卻滿是風化成碎片的礫石,駱駝踩上去,咯吱作響。放假看去,就看不到一個腳印。元龍當然知道眼前的大大小小的土堆就是史籍中所說的雅丹地貌,不過,親眼看到這個地方,才能更深切的體會到這地方的荒涼。
在土堆中穿行了又有幾個小時,當紅霞滿天的時候,他們遠遠的看到了天盡頭一個高高的土堆,說是高,其實在一望無際的地平線上年來只是突出的一個小三角形而已。
臨到目的,元龍卻有些緊張起來,他希望劉其就在這裡,也許是被什麼文物吸引住了注意力,或者有了什麼新發現,以至於流連忘返。又怕得到的是壞消息,甚至看到的只是劉其的屍體。他雖然對這個丈人不是太喜歡,可畢竟是一家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冒險到沙漠裡來找他。這一段路程雖然只有二百多公里,這兩天趕下來,只睡了四個小時,旁邊還有一個殺機四伏的女子,讓他切實的感受到了危險,比起當初站在邗陵學院教學樓上向下看要緊張多了。
兩人放開了繮繩,由着駱駝一陣小跑,遠處的三角形土堆慢慢變大,當他站在高大的土堆下時,他終於看到了土堆的真面目。這個土堆好象分了幾段,上面的細一點,下面的粗些,還帶着點弧度,看起來象個倒扣的碗。比起圖片上看到的壯觀,他覺得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就是幾個殘垣斷臂壁嗎,實在不能讓人有什麼激動。或許世間的事情本就是如此,文字裡摻雜的更多的是作者的感覺,但是這個感覺並不能帶給所有人。
比如元龍就沒有晴夢古麗那麼激動。
一到土堆下,晴夢古麗就跳下了駱駝,小步跑到土堆前,雙膝跪倒,雙掌合什貼在額頭上,彎腰拜了下去,那虔誠的樣子不比那些信佛的信徒差。元龍沒有這種感覺,但考慮到民族感情以及對摸了美人腿的欠意,更多的是顧忌到美人腿邊的那把殺人不見血的短刀,他還是跳下了駱駝,牽着三頭駱駝的繮繩,安靜的站在一邊,象一個恭敬的僕人。
晴夢古麗拜了幾拜,好一會纔回
過頭來,她看了看四周說:“天色要晚了,我們趁着還有一會兒快點趕到古城那裡去,看他們在不在。”
元龍吃了一驚:“這裡還不是古城?”
“當然不是,這裡是樓蘭城的一個佛塔。”晴夢古麗一邊跳上駱駝一邊說道。元龍直咂舌,搞了半天這還不是古城,那你在這麼拜半天不是白費功夫嗎。他只也腹誹,卻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跟着跳上駱駝向東北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想起來了,這好象是一種印度傳過來的佛塔的模式,叫什麼窣堵波,又叫覆鉢式佛塔,這個佛塔的上面頂尖被風沙吹沒了,只剩下底座,自己還真一下子沒想起來。不過,這晴夢古麗是個維人,維人也有信佛的嗎?不是都信真主嗎?真是糊塗帳。
走到不遠,他看到了真的樓蘭古城,因爲他看到了夯土城牆的遺蹟。古城大致成方形,長長的城牆大概有三四百米長,破碎的夯土屋中伸出一根根當時壓在土裡的蘆葦和紅柳枝,在風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一到了這裡,元龍又感到古物特有的氣息,他牽着駱駝在城裡轉了幾圈,沒有發現任何有人停留過的痕跡,難道他們沒有到這裡來過?元龍滿懷希望的心立刻又沉了下去。
晴夢古麗也很擔心,她擡頭看了看天色,先找了個地方安下了帳逢,又去找木柴來生火。元龍說道:“這城裡便有不少枯木頭,直接拿來生火就是了,幹嘛要到城外去拿。”
哪知道他話還沒說完,晴夢古麗又瞪起了眼睛:“這城裡的東西都不能動,那都是先人留下的,我們能住在這裡,都是先人保佑,怎麼還能再動這裡的東西。你到外面去撿木頭吧,省得我出去了,你在這裡亂動。到時候先人怪罪下來,我們就慘了。”
元龍大叫倒黴,一句話惹來了麻煩,他只得出了古城,四處找了半天,才拽回幾根枯樹根。晴夢古麗生好火,將水和肉放在火上,看着跳躍的火苗出神,秀氣的臉上掛滿了愁雲。
“喂,漢子,你說他們會去哪兒呢?”
元龍掰下一截樹枝扔進火堆裡沒能說放在,他正想心事。這新疆人大部分都是信伊斯蘭教的,可爲什麼晴夢古麗從頭到尾沒有說過真主,倒是把先人掛在嘴邊上。這有點象漢人,特別是那沒有宗教信仰的漢人,所認的鬼神只有自己的祖宗。可這晴夢古麗的臉型一看就不是漢人,她說自己是新疆維人,可是這哪裡象是維人。薩比爾明明說阿孜買提是帶着劉其到樓蘭來的,一路上可什麼情況也沒看到,那他們會去了哪裡呢?難道迷路了?照晴夢古麗的說法,阿孜買提經常來這裡,這條路又不難認,只要沿着孔雀河走就行,怎麼可能迷路。可如果不是迷路,他們又去了哪裡,難不成被先人給收了?
他搖搖頭,苦笑了一聲。晴夢古麗見他半天不說話,只是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也不回答她話,氣得將一截樹枝砸進火堆裡,火星四濺。元龍一驚,擡起頭詫異的看着晴夢古麗。晴夢古麗的臉通紅的,也不知是火光照的,還是氣的。
“怎麼了?”
“我問你話,你爲什麼不理我?”
元龍抓了抓頭,歉意的笑道:“剛纔想心事來着,沒注意,你說,什麼事?”
“你說他們都去哪兒了?他們那麼多人,那麼多牲口,怎麼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晴夢古麗懊惱的說道。
“那麼多人?不就兩個人嗎?”
“不對,薩比爾叔叔說,你要找的那個人遇到了幾個人,在營盤子找什麼東西,找了四天,然後纔出發到樓蘭來的。”
元龍吃了一驚:“還有其它的人?”
“對。”晴夢古麗說道:“薩比爾叔叔說,那幾個還帶着槍。”
“還有槍?”元龍一下子跳起來。劉其沒有槍,那帶槍的那幾個人是什麼來頭?不會又是土匪吧?他們一起在營盤子又是找什麼東西?花四天時間去找。一大堆事情一下子涌上心頭,元龍覺得有點亂,他強迫自己坐下來,拿過包來想找點零食吃,好讓自己安靜一下。
打開包,他看到幾張紙,忽然想起什麼來。他連忙將那張樓蘭古地圖拿出來,湊到晴夢古麗面前,就着火光,指着那個黑三角對她說道:“你看,這裡大概是什麼位置?”
晴夢古麗仔細的看了看地圖,有些不太明白上面畫的什麼東西。元龍一拍腦袋,他這時纔想起來古地圖的畫法和現在有些區別。現在的地圖都是上北下南,而古地圖卻是上南下北的。他將地圖轉了個方向,又遞到晴夢古麗的面前。晴夢古麗看了一眼,忽然站起身來,大聲喝道:“你究竟是來找人的,還是來找什麼東西的?這張地圖從哪兒來的?”
“我當然是來找人的,這裡有什麼東西可以找。”元龍對晴夢古麗的一驚一乍已經習慣了,他仰着頭笑道:“難道這裡有寶藏嗎?”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寶藏?”晴夢古麗臉色一變,抽出刀就衝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