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式開張。
一大清早,我就把浮雲從被窩裡拽了起來,兩人搬着一張小桌子,提着一把小板櫈,直奔西街。
西街做生意的人很多,好攤位早被那些賣包子、糖葫蘆的商家搶走了,我儘管來得早,也不敢去佔那些有固定攤主的攤位,最後在很偏僻的角落裡尋了個地方。
我們把那裡的垃圾清理了一下,勉強算個空位,然後把桌子、櫈子放好,桌子前面掛着一個木牌,牌子上寫着“畫像、寫信”。
浮雲幫我打理好後,就去南北歡上班了,臨走時還買了一包糖耳朵,說是下午茶時吃,靠,這廝還有下午茶!
我坐在桌子後面,望着來來往往的行人,開始期盼第一份生意的到來。
可是,坐了一個多時辰,一個顧客也沒有,我開始鬱悶了,果然,一上來就撲街了,我不愧是個撲貨!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生意,來往的人倒是會抱着好奇的心態駐足觀看,但他們一聽說是現場畫畫,哼唧幾聲就走了,後來我才弄明白,這些人根本不相信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畫完。
我一狠心,站起來拉住一名圍觀男子,對他說我可以免費給他畫,讓他看看我的手藝。
誰料那男子一把拂開我的手,撇着嘴巴道:“我還要回家給孩子做飯呢,沒那閒工夫!”說着就轉身跑了!
太受打擊了!
這打擊一直到中午我肚子咕咕叫時才漸漸消去。
我摸出一個涼包子亂吃了,一分錢沒賺到,我也沒啥心情吃好的。
吃過一個包子後。我繼續45度角仰望天空,感嘆明媚的憂桑,創業難啊!
就在我以爲一上午就要這麼虛度過去的時候,一個身影擋住了我仰視的天空。我看到一簇黑黝黝的好似拖布的東西,這是什麼?看上去質感還不錯,好像不是布質的唉……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咦?這究竟是什麼?一根根的黑線頭?伸手薅一根!
誰知那拖布突然生出一隻手來,握住我的小手,接着,我便感到自己的食指進到一個溫熱、溼潤的空間裡,還有一條滑溜溜的東西纏着食指不斷地……吮吸?
什麼情況!
我立即將脖子直起,看到面前站着一人,臉上帶着一個拖布……哦。不,是,臉上的鬍子長得很像拖布!
這個人正抓着我的小手,不停地舔吮着,舔完食指又舔中指!
一邊舔。還一邊發出“嘖嘖”的響聲!
“啊!”我發出一聲不啻於踩到貓尾巴般的慘叫,猛地將手抽了回來,虎視眈眈地看着眼前的人。
這個人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臉色蒼白,一把黑了吧唧的長鬍子擋去了半邊臉,看不清完整容貌,不過仔細看去,他卻生了一雙極其不搭配的桃花眼,眼睛烏黑明亮。尤其那睫毛長長的,像兩個小扇子,再加上鼻樑挺立,整個人倒也周正。
可是他的那雙桃花眼中卻泛着一絲呆滯的光芒,沒錯,此人看上去很遲鈍!
這人哪裡來的?長得如此混搭!
我又見到他的肩上扛着一杆幡子。幡子的正面寫着“上官半仙”,那“上官”二字很像後添加上的,跟下面的“半仙”二字連字體都不一樣。幡子的背面寫着“摸骨相面,八字姻緣”,也已經發舊。看來這人是個跑江湖算命的。
算命的我見得多了,就憑着一張嘴瞎白活,活的能說成死的,死的說成殭屍,一點技術含量沒有,打着半仙的旗號,其實就是騙人的神棍!
神棍此刻正吧唧着嘴巴,喃喃道:“豬肉大蔥餡兒!”
呃……他在回味我手指頭上殘留的包子味!!
渾身一陣惡寒。
不過,我怎麼覺得這人好像不太靈光呢?
他半眯起桃花眼,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問道:“你是誰?”
我聳聳肩,很認真地道:“我是畫師,先生畫像嗎?”
神棍重複着我的話,好似自言自語地道:“原來是畫師,你爲何坐在我的位置上吃包子?還有,你的包子好像已經放了好幾天了,不太新鮮。”
我虎軀一震,總算弄明白了,原來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小子是來跟我搶攤位的!
我露出一個貌似很慈祥卻綿裡藏針的微笑,“你憑什麼說這裡是你的位置?”
他皺眉看了我一會兒,卸下肩上的幡子往我的桌子上一放,然後走到我身後,將我早上清理走的那一堆垃圾又撿了回來,接着,我看到了很神奇的一幕,他居然將那堆垃圾木板子組裝成一個小桌子!
神棍指着小桌子很肯定地道:“這是我的桌子,所以這是我的地盤!”
我看着他面前那個破破爛爛的小桌子,頓時無語,那感覺就好像當年上大學時,你正在自習室裡學習,突然走來一人,指着你的位子說,這裡早被他佔了,還從課桌下掏出一張寫着“佔座”的皺皺巴巴的紙條!
我當然不能妥協!
“單憑這一張桌子就能證明這個地方是你的?”
神棍慢條斯理地道:“我在這裡已經半年了。”
我抱起雙臂,翹起二郎腿,做出一副無賴狀,“我還說自己三年前就在這裡擺攤呢!嘴巴長在你鼻子下面,你自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神棍皺着眉想了半天,覺得我說的話很有道理,又歪着頭打量我一陣,突然眼中一亮,他像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說道:“這樣吧,我們比賽,如果你贏了,我就將這裡讓給你,還把我的小桌子、小櫈子、小幡子也給你。”
我看着他的那個帶着補丁的幡子、剛剛組裝好的小桌子以及尚未組裝還是一堆爛木頭的小櫈子,英明地說道:“我不要你的小桌子、小櫈子、小幡子,只要你把這個攤位讓給我就行。”
神棍搖搖頭,“不行,半年前我贏了李半仙,他不僅把地方給了我,還把小桌子、小櫈子、小幡子也給我了,我要和你比賽,如果你能贏,我必須把這些東西全給你,這是比賽規則!要不就不比了!”
我默默地扶額,這神棍好像精神不太正常,我不想跟他多做爭辯,只要能佔住這個攤位就行。
可是跟這麼一個傻乎乎的人比賽,別人會不會說我欺負他?我警惕地向四周看看,然後拉起他,走到身後的牆角處,低聲道:“好,你說比什麼?”
他指着西街的盡頭,“比我們誰先跑到西街。”
這麼簡單?不就是賽跑!
我剛要點頭,他又補充道:“不穿衣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