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張毅面色微變,擡頭看去,便發現面前站着一位身材灰色中山裝,滿頭白髮,戴着眼鏡的老者,他的模樣,活像是一個窮酸老學究。
“小兄弟,五百萬,把這血靈芝賣給我如何?”
侯天放眼睛裡充滿渴求,心底涌動着遏制不住的激動。他苦苦尋找血靈芝十二年,足跡踏遍五湖四海,億萬家財幾乎被他耗盡,只可惜,血靈芝的數量如鳳毛麟角,整整十二年,他都沒有找到。
聽說最近州滁市有藥材大會,幾乎絕望的他,懷着試一試的心思從海上市奔赴這裡,沒想到剛剛趕到,便看到一名年輕人拿着血靈芝。
他的心在顫抖,在瘋狂的吶喊:
“老伴,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血靈芝了。等着我,等着我拿着它回去爲你治療,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要把它帶回去。”
一絲渾濁的淚花,在他眼眶裡打轉,腳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張毅踏出一步。
張毅看着滿臉激動的老者,心中暗暗冷笑:
五百萬?
五百萬就想購買這血靈芝?這老傢伙做夢呢?
這血靈芝價值連城,別說五百萬,就算是五千萬,在中醫界恐怕都有無數人爭着搶着想要購買吧?
“不賣!”
張毅冷冷看了眼侯天放,伸手把血靈芝放進購物袋中,舉步就要離開。
那名中年攤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幕,身軀劇烈的哆嗦了一下,眼神中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自己不會是在做夢吧?
五百萬?
這老東西是腦子發燒燒壞了?還是原本就是精神病?
那什麼“血靈芝”,還要用五百萬買?有這五百萬,還不如把老子這攤位上的藥材全都買走呢!
深深吸了口氣,中年攤主對着侯天放翻了個大白眼,心裡大爲鄙夷。
然而!
當他聽到張毅說的“不買”兩個字後,頓時有種荒謬的感覺,這老傢伙腦子不正常,這年輕人也是二百五啊?
五百九十九塊錢買東西,人家給五百萬都不賣?這不是神經病碰到二傻子了嘛?
侯天放看着張毅要離開的樣子,頓時支撐開雙臂,擋住張毅的去路,苦苦乞求道:“小兄弟,求求你了。我現在全部家當,就只剩下五百萬,你把這血靈芝賣給我吧?”
猛然間,他彷彿想到了什麼,連忙再次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在海上市市區,還有一套別墅,以如今的市值來算,價值三四千萬應該不成爲題,如果你願意把這血靈芝賣給我,那套別墅我也可以過戶給你。”
一旁的中年攤主,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裡嘀咕道:“這老傢伙病的不輕。”
張毅眉頭深深皺起,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侯天放,猶豫片刻後,依舊搖頭說道:“對不起,我不賣。”
“噗通……”
侯天放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挺挺的跪倒在張毅面前,眼眶裡的濁淚滾滾滑落,再次苦苦哀求道:“小兄弟,我求您了。五百萬,還有海上市的那套房子,是我所有的家當了,我需要這血靈芝救我老伴的命吶!十二年了,我走遍全國各個角落,億萬家財散盡,今時今日我終於找到了,求求你,求求你賣給我吧!”
雖然是中午時分,這藥材市場攤位區人並不多,但眼前的一幕,依舊吸引到不少人注意,很快,周圍的人便涌了過來。
古心月也在附近,周圍的異樣很快便被她發現,轉頭看去,透過人羣縫隙,她依稀的看到那個跪倒在地的熟悉臉龐。
是侯天放侯老?
古心月心中一震,腳步快速朝着人羣奔去。
張毅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老淚縱橫的侯天放,心中一顫,連忙伸手抓住侯天放的胳膊,苦笑着說道:“老人家,您別這樣,快起來,咱們有話好說。”
侯天放兩行眼淚滾滾而落,掙開張毅的雙手,固執的說道:“如果您不答應把血靈芝賣給我,我永遠都不起來。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如果沒有這血靈芝,我老伴再也堅持不了幾年了。求求您,賣給我。您要是賣給我,讓我給您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張毅猶豫了。
他不知道眼前的老者說的是真是假?
如今這物慾橫流的社會,他雖然沒有碰到過騙子,但道聽途說,也知道無數的騙局,也知道無數人爲了行騙,使用各種各樣的苦肉計,親情計……
怎麼辦?
萬一這個老者說的是真的,自己如果不賣給他,就憑他這一跪,自己恐怕都會悔恨終身。
可如果是騙子……
“侯老,是您?您怎麼……”
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手中拎着購物袋,從人羣中擠進來,他那國字臉上掛滿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叫鍾海濤,京南市長石製藥有限公司大老闆。
他認識侯天放,曾經侯天放權勢滔天,富甲一方的時候,對他還有過提攜之恩。他同樣知道侯天放的事情,十二年前他老伴得了白血病,他大撒金銀,從中醫界邀請了好幾位國醫聖手,最終對方給出的結論是,除非找到血靈芝,否則這世上沒人能夠治療。
血靈芝!
不管是侯天放,還是侯天放的老朋友們,甚至是他這個曾經受過侯天放恩惠的人,都在默默尋找着血靈芝的下落。
可最終,天不遂人願。
因此,侯天放的老伴,在那幾位國醫聖手的幫助下,用特殊的手段壓制住了病情,這一晃就是十二年啊!
此時,古心月也從人羣中擠進來,急忙蹲在侯天放身邊,企圖把他拉起來:“侯老,您這是做什麼?是不是這個傢伙欺負您?”
她也聽說過侯天放的事情,她爺爺和侯天放更是多年老友,看到此刻情景,她對張毅的印象,變得更差。
侯天放固執的掙開鍾海濤和古心月攙扶他的手,苦苦哀求道:“小兄弟,求求您了,賣給我吧!您讓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哪怕是您要了老頭子我的命,我都給您。”
張毅的目光,從鍾海濤和古心月身上掃過。
他不認識鍾海濤,但卻認識古心月,儘管不太熟,但她那麼有錢,應該不會和眼前這個老人家聯起手來欺騙自己。
“古心月,你認識他?”張毅詢問道。
古心月被侯天放的話給震住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血靈芝”的名字。
難道,張毅手裡有血靈芝?
她的目光,從張毅拎着的購物袋上掃過,然後認真說道:“沒錯,侯老是我爺爺多年老友。他老人家要買你什麼?血靈芝?難道你有血靈芝?”
張毅沒有回答古心月的問題,目光重新落在老淚縱橫,滿臉哀求的侯天放臉上,直截了當的說道:“侯老,您先起來再說。我答應您,如果您說的是真的,您老伴需要這血靈芝救治,我只收您五百萬,海上市的別墅我不要,如果您說的是假的,血靈芝我是不會交到您手裡的。既然您能夠辨認出血靈芝,相信您老也應該知道它的價值,幾千萬,買不到它。”
侯天放擡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一邊由古心月和鍾海濤攙扶着他站起來,一邊激動的說道:“好好好,如果小兄弟你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去海上市,我老伴就在那裡,我可以讓你看着,請國內中醫大師用血靈芝給我老伴治療。”
看來是真的了!
張毅心中暗暗一嘆。
不過,自己要不要跟着去一趟海上市?
猶豫片刻後,他便有了決定,開口說道:“侯老,血靈芝我先拿着,但我會跟您去海上市走一趟,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爲了保險起見,希望您老人家不要怨我小人之心。”
侯天放激動的說道:“好好好,咱們立即就去海上市,立即去。”
張毅苦笑道:“侯老,恐怕我現在還不能跟您去海上市,我還有事情沒有辦完,等我辦完,咱們再說去海上市的事情,行嗎?”
侯天放迷惑道:“還有事情?什麼事情?要不要我幫忙?我現在什麼都能爲你做。”
張毅瞟了眼古心月,搖頭說道:“侯老,我自己的事情,能夠做到。”
古心月敏銳的察覺到張毅瞟了她一眼,頓時沒好氣的說道:“侯老,我知道他有什麼事情!他想要購買那株金尾藤,但兜裡沒錢,所以跑到這裡來撿漏,希望靠撿漏淘到寶貝,賣了錢後再去購買那株金尾藤。我們兩個正打賭呢,比賽在這藥材市場淘寶,看誰在規定的時間裡淘到的珍貴藥材多,賺得多!”
什麼?
侯天放面色一呆,眼神中浮現出古怪之色。連他身邊的鐘海濤,臉色都是一片呆滯。
圍觀的人羣中,頓時傳來一片喧譁:
“真的假的?竟然跑到攤位區撿漏?開什麼國際玩笑?他們纔多大年紀?還比賽?這不是小娃娃過家家嘛?”
“林子大了啥鳥都有,真以爲撿漏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這麼容易,這藥材市場裡廝混的那麼多人,早就是腰纏萬貫了。”
“太異想天開了,人是需要面對現實的,而不是靠着幻想過日子!”
“他們真當自己是前段時間那個仙女一般的白裙女孩啊?看到人家那麼厲害,就像跟人家學?”
“你們說的都不對,剛剛這個年輕人,買到的血靈芝,就是在這家攤位前淘到的,你們看攤位上,還有價格牌呢!五百九十九……”
“是不是真的啊?”
“……”
那名中年攤主,此刻已經徹底傻掉了。他就算是豬腦子,此時也徹底的明白過來,自己以五百九十九的超級便宜價格,把價值連城的血靈芝給賣了。
五百萬啊!
海上市價值幾千萬的別墅啊!
後悔的滋味,讓他那顆心都像是被苦水浸泡着,抽搐着,滿腔的憋屈,讓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翻了個白眼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