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打電話來的時候,羅芸嫺的工作已經展開了,找來給她打下手的是阿芬,這個準媽媽估計纔是這夥人裡面最懂電腦的。
蘇文瑾把所有訊息都羅列了一遍,對維克托沒什麼可隱瞞的:“我這邊有人已經開始操作在香港造勢,說陸文龍莫名其妙的就被關押,而他的傷纔剛剛恢復……只希望能看到個結果,到底爲什麼扣他,我們也好按病抓藥,現在我們甚至連是誰抓他,抓到哪裡去都不知道,要知道我們現在沒什麼違法勾當。”
維克托的第一判斷也一樣:“這是要殺雞儆猴,拿他這個名氣最大的做給其他人看……我知道了,秉建會聯絡她父親儘量打探消息,我這邊也能溝通,保持聯絡,我清楚阿龍的一舉一動,我也明白他在做什麼,這件事我會全力參與,好,不浪費時間安慰你,你要挺住,主持大局。”
蘇文瑾不知道的是,維克托轉過頭跟他老子之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論,老李堅決反對維克托插手陸文龍的事情:“這件事非同小可,有個站隊的問題,我們做商人的在這個時候非常忌諱的站隊!”他並不是不站隊,要看清形勢和考慮清楚纔會下注,現在真的早了點。
維克托搖頭:“跟商業無關,只關乎陸文龍這個人,當槍口對向我的時候,他也只關乎我這個人!”
老李還是現實:“那是因爲你姓李!”
維克托苦笑:“你知道他在澳門中彈是跟誰一起,齙牙駒!聽說過麼?跟他三杆子打不着的黑道人物,他是江湖人,只要對了脾氣,就性命相交,和我們的錢無關,唯有對他的時候,我也是個江湖人!”
老李強硬:“這是個重注,我知道現在平京有很大的變數,特別是渝慶這位……我還要觀望,你在打亂我的計劃!這不是投資某個項目,這是會影響到珠江集團未來走向的選擇!”
維克托前所未有的倔強:“我願意付出這種代價,也願意去冒險,但……老細,審時度勢看人品,就憑這件事……嘿嘿,我覺得就可以不用觀望了!”
彷彿這句話纔是打動老李的重點,皺成一團的眉毛陷入了長考。
維克托不用考慮,轉身出去:“我已經約了幾個人在香港媒體上造勢,這件事我是要炒起來的,我必須要得到阿龍的消息,知道他是爲什麼,無論根源是什麼,總要拿個表明的理由出來,只要有理由,我就能發動我的一切力量去駁倒這個理由,我希望您能支持我,我也認爲這是一項投資,我有把握的投資。”
可當他的腳走到門邊時,背後卻傳來老李的聲音:“陳家跟他們關係比較近。”
維克托心裡就是一凜!
陳家?
無數個夜晚,他都跟陸文龍在電話里長談各種生意和工作上的東西,他對陸文龍的架子再清楚不過,甚至現在雨田集團的會計師、精算師、預算師都是從珠江集團請的老行家過去帶新人,灌輸一種香港人比較習慣的遵紀守法規則。
心虛的陸小賊非常不願在經濟方面留下把柄,所以維克托相信他沒有痛腳,甚至在大陸都找不到一家公司的法人是陸文龍,任何一份合同協議都不是陸文龍的簽名,陸文龍連財務簽字權都沒有,他就是個太上皇,啥實際歸屬權都沒有,卻又什麼都能掌控在手裡的太上皇。
但現在陸文龍做得最容易被人關聯上的項目,就只有九龍倉!因爲陸文龍其他的項目全都是自己人自家兄弟在做的,唯一一個外部合作者就是陳家。
一個實際上跟他還有點仇意的對家!
放在任何時候,陳家都應該會放下那些不知所謂的感情問題,大筆投資利益纔是最重要的,但就好像老李說的那樣,如果這涉及到官家的站隊,那就什麼都可能了,這中間甚至是勿論陳家願不願意的問題。
維克托把這個消息趕緊傳遞迴了渝慶。
陸文龍不知道這個,他在酣然大睡。
看守所嘛,又不是勞改農場,總得讓人睡覺的,假如沒有犯人之間的傾軋爭鬥,其實牢獄之中是個很無聊的事情。
一來就強硬的直接動手打得別人服氣,又沒留下什麼流血斷肢的慘劇,點到爲止的教育了所有企圖用拳頭說話的人。
讓所有人明白跟陸文龍這專業人士玩手上過,那真是自找的,甚至連有些人別有用心的想等等看再來收拾殘局找茬子,都沒想到風捲殘雲一般被陸文龍給收拾乾淨,端着槍的武警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屋頂的鐵網邊露頭,號子裡的形勢就搞定了。
然後纔有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奧運名人,陸文龍的牢獄生活就標準的低開高走,當個牢霸是沒什麼問題的,陸文龍謙虛的讓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是來體驗生活的,你們該幹嘛幹嘛,但我得吃好睡好,別打攪我就成。”
整整一天,除了練功就坐在陽光能曬到的地方養神,陸文龍甚至都沒琢磨自己到底是怎麼給栽進來的。
到了晚上,他就真覺得自己白天的做法是千真萬確了。
因爲居然睡覺還有人看着!
有獄警也有犯人擔任的牢頭,揹着手走在通鋪旁邊,所有犯人都得把頭朝着過道,整齊的排着睡覺,於是所有的睡眠就等於是在監控之中!
一來慶幸自己不用傻不愣登的裝積極分子看人家睡覺,二來自己應該也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什麼夢話吧?
因爲到了下半夜,真的有一個犯人突然夢囈的說了幾句什麼,馬上就聽見有人喊報告,要揭發立功表現!
總之就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殘酷到冷血和極爲弱肉強食的世界!
還好陸文龍一貫都是以強橫著稱,萬一餘老二來,不亮出點江湖地位,估計是要狠狠的吃苦頭。
所以飽餐一頓幾乎是水煮青菜的糙米飯以後,睡在最通風牀位的陸文龍很快就安然入睡了,在他的夢裡,除了家人和兄弟,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心中坦蕩蕩的鼾聲甚至比在家還打得響亮。
老實說,這牢裡的覺睡得真好。
連續幾天,給陸文龍換了好幾個號子,每天清湯寡水沒有油花的飯菜也沒見搞垮他的身體,這幾年一直都是粗茶淡飯更注重養生的陸文龍居然覺得牢裡的伙食,只要吃飽了,跟家裡已經吃膩的花樣相比,也挺有風味的。
所以每次換了新環境,都特別上心的重下打手,務必狠狠的把如狼似虎的犯人們打趴下,才能換得最飽滿的飯食。
他的思路就這麼簡單。
稍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就是一直沒人找他談話,甚至連起碼的案情詢問或者審訊都沒有。
其實一般來說,到了這個層次,刑訊逼供那都得看是對誰,陸文龍自問沒什麼刑事傷害案能牽扯到自己身上,有個什麼逼供頭?
也就是想從精神上打擊他而已,於是快樂坐牢是陸文龍的座右銘。
所以這一點,纔是某些觀察他的人最奇怪的。
既不含血憤天的叫冤對抗,也不消極低沉的要死要活,連最起碼要求律師或者見家人都不開口說,成天除了吃睡,就是慢悠悠的在號子裡面練功。
而且越練,陸文龍這心態就越發的沉穩,他手上的確沒少過人命,但都是該死之人,也沒什麼可挑剔出來的把柄,那就安泰的坐看對方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不到一週,幾乎所有不同監區的犯人和管教警察都知道前奧運冠軍陸文龍給關到這個看守所來了。
這一點倒是讓之前原本想給他下馬威的人,有點後悔不迭,因爲這個消息好像就無法封鎖了。
要知道看守所不是標準意義上的監獄,這裡每天都有各種嫌疑犯、待審犯進進出出,流動性非常大。
所以楊森很快就在道上的那些場子裡面聽到了這個消息,陸文龍被羈押在了市中心第二看守所!
幾乎已經有人淡忘了這個幾年前還稱得上赫赫有名的六哥,好像猛然驚醒了一般,頓時爆炒起這個話題來!
但最讓人吃驚的就是,傳說當年那個失蹤了五六年的大哥張慶楠居然放出話來,他要買陸文龍的路!
也就是道上之間,所有跟陸文龍如果有恩怨,摻雜在這次陸文龍栽水事件中的仇家,都可以跟他談條件,多少錢,什麼好處,都可以談,他來買斷擋災!
連他自己都還處在通緝之中,居然敢如此高調的放話要救陸文龍,他們之間有很好的交情?
這也是個讓蘇文瑾有些措手不及的意外消息,立刻讓阿林帶着曹二狗到粵東去找張慶楠,看他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而最最吃驚的傳言就是,武剛也去了看守所!
沒有找陸文龍提審或者問話,就是站在號子外,隔着牢籠很陰險的看了幾眼,留下相當不屑的哼哼幾聲就走了,這讓他身後跟着的一大羣警察都莫名其妙。
傳八卦的人把武剛的神情跟聲音學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