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淼淼去了香港。
帶着點點一起去的。
和湯燦清有點丟魂落魄的碎碎念不同,跟蘇文瑾的鎮定大方更不一樣,楊淼淼有些出奇的淡然,怎麼安排怎麼做,第二天就在蘇文瑾的安排下去香港和呂四她們會合。
用羅芸嫺的話來說,就是要做好孤兒寡母在媒體面前露面的準備,當然負面效果就是楊淼淼這兩屆奧運冠軍重新進入公衆視野,就得唱苦情戲,問楊淼淼能放下身段不。
楊淼淼聽了也只是淡淡的笑:“這有什麼,他出不來,我進去陪他坐牢就是,砍頭也陪着,早就把命拴一起了。”
羅芸嫺居然有點啞然!
但這是大殺器,羅芸嫺要階段性的使用,首先還是媒體。
她沒有出面,只是指揮阿芬以爆料的名義,按照她提供的一系列名單電話,傳遞這個消息,從最沒有職業操守,聽到風聲就是票的那種小雜誌開始,這種媒體不會分辯真假,只要是爆炸性新聞就會用,等多家媒體開始使用以後,相互驗證就成了一句空話,接下來大媒體的從衆心理也會不加審閱的引用,短短二十四小時,按照早報、晚報、日刊、期刊的各種形式,交叉發佈面世,原本就對大陸有種不太一樣世界觀的香港頓時鋪天蓋地都能看見這個消息!
其實就跟當年張柳鳴通過國外引爆陸文龍被整出國家隊的原理是一樣的,只是那一回在美國,走的是國際影響力,這回在香港,算是有的放矢的讓全國人都知道。
過去快十年了,任何東西都是在與時俱進的,連媒體都是。
阿芬動用了羅芸嫺都不怎麼熟悉的網絡,通過無數網絡論壇跟即時通訊軟件,到處散播消息,不光是在香港,在國內都迅速散播開來。
許多人都驚奇的知道了這個消息,五年前因爲受傷癱瘓退出奧運會的陸文龍,在恢復身體以後卻無故遭到羈押。
網絡上瞬間引爆的信息量,讓一貫擅長利用公衆輿論的羅芸嫺非常吃驚,這種巨大的壓力感比她以前的操作方式威力是在成立方數增長。
湯燦清看所有人都在忙碌,實在坐不住:“我能做什麼?我回蜀都找我爸,在教育界鬧?還是我去找林姐的父親?”
蘇文瑾篤定:“再等等,有事做,我們倆都有事情做。”
湯燦清終於發現爲什麼自己只有當老三的命,這種時候她真的沒有蘇文瑾鎮定,慌得手不停腳不住,想拿文件來看都沒法集中注意力。
最後乾脆有點心浮氣躁的豁出去給顧硯秋打電話:“你在幹什麼?辦公室?叫噴繪車間打噴繪畫面,白底紅字喊冤的那種!我要馬上把所有廣告牌都換上!”她覺着自己能指揮的也就小主播一個了。
顧硯秋接了電話就給嚇住了,這是要幹嘛?對抗作亂麼,這是要搞出極爲惡劣影響的思路麼?作爲一個在國營電視臺上班的主播,這點政治覺悟還是有的。
還好上面有個大嫂,立刻偷偷給蘇文瑾打電話,彙報了這情況。
蘇文瑾簡直哭笑不得:“老湯!你能不能別跟張慶楠那沒頭腦似的出來瞎折騰?你這是要把阿龍往死路上推,你懂不懂?”
湯燦清有種瘋狂的心態:“我不管!我就是要做點什麼,他出事我不做什麼?我都憋死了!”
蘇文瑾感覺自己纔是這大傻妞的老師:“你平時還多機靈個人,怎麼這個時候就大亂陣腳了,沒錯,他是被拎進去一週時間了,現在不什麼都在一步步接近結果麼?起碼知道他是被拘在什麼地方,聽道上的消息也好端端的能吃能睡,你能不能學一下淼淼,你看她是怎麼沉住氣的。”
湯燦清估計就是被那姑娘的穩沉給刺激了:“我能跟她比麼?!她是什麼人?千年纔出的一朵奇葩!我就是個沒頭腦,我這麼地了,我要去把他撈出來,我出錢!多少錢都成,炸了那看守所的牆,我也要把他搶出來!阿林呢?他們那幫小子的鐵炮呢?我特麼沒媽的人怕個屁……”
蘇文瑾一個勁翻白眼,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的把一大幫弟兄都先卡在了一起,要是現在人多嘴雜,沒準兒鬧起來就真的會幹這種土匪一樣的事情,可看看面前已經完全發癲的密斯湯,蘇文瑾只好把瓜瓜拉過來:“去!給你媽一巴掌!”
湯雲裳可對自己這親媽沒什麼畏懼感,上去抱了湯燦清的大腿就是一口咬她腿上!
倒是把手舞足蹈的湯燦清給咬醒了:“哎喲媽呀!你咬我?咬你媽?!”
湯雲裳就撐着腰指着自己媽大罵:“你鬧個屁……等爸回來再好好收拾你!”
蘇文瑾覺得這姑奶奶能鎮住場面:“行!瓜瓜,我把豆豆和洛洛都給你,好好把你媽給看住了,老湯你好好冷靜下來想想,什麼事情是能做的,什麼事情是過頭的,你成天在外面做生意,難道還不明白這個社會,做過頭了,官家都沒法迴轉餘地的話,那不就只有把六兒給收拾了?”
湯燦清就是關己則亂,愣了一會兒,就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瓜瓜是直搖頭啊,過去摸着自己當媽的頭嘆氣,豆豆還得洛洛提醒,才捧了毛巾過去給三姨擦眼淚,湯燦清其實也就是讓陸文龍給慣着了,又因爲年齡大點,就存心把自己的心理年紀往小了壓,現在傷傷心心哭一場,情緒才釋放出來,伸手抱着三個娃覺得天都塌了半邊。
可她終於有了點理智,說是不是自己給美國的斯考特打電話,如法炮製造輿論,又給蘇文瑾拒絕了,還是那個道理:“別過頭!香港鬧鬧就行了,如果又鬧到美國去,那不就在要挾?而且斯考特現在我們都沒怎麼聯繫,別沒事不要人家,有事才登門,我做不出來。”
湯燦清只好嘟着嘴坐在那,比女兒還沮喪。
羅芸嫺的年紀比湯燦清大點,笑眯眯的看着蘇文瑾鎮定自若指揮各方,這會纔過來端了茶杯跟湯燦清坐:“知道麼?當年我知道豪哥要被打靶的時候,就是你這樣,亂七八糟什麼都敢做……最後呢?於事無補,還是穩定點看着走吧,我也相信六爺不會這麼出事情的。”
所以說同一件事情,如果發展的過程中出現不同因素或者不同的人,事件結果就會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去前進。
蘇文瑾就是那個不停撥動整個事件運行的指揮,用她管教孩子一樣的思維模式,管教陸文龍這些弟兄……嗯,還有她那個不靠譜的中學老師。
所以很快,所有的香港人,和大多數渝慶人都從各種渠道知道了這件事。
過去的十來年,陸文龍這個名字就好像一道詭異的弧線一樣,從一個縣城的普通少年,成長爲棒球明星再到奧運冠軍巔峰,之後看着就要重新踏上奧運征途的時候,卻猛然跌落,以癱瘓退出運動隊伍這樣讓談扼腕嘆息的方式落到谷底,接着銷聲匿跡,再次出現的時候,居然被抓了起來。
這樣的訊息的確是很夠吸引人的眼球吧。
於是幾乎所有聽說過消息的人都在想詢問爲什麼。
而在蘇文瑾所能操控的局面之外,就在渝慶,另外一些消息開始衆說紛紜別有用心的開始傳播,這些消息無一例外的都提到陸文龍離開運動隊以後,實際上已經是渝慶數得着有身家的成功商人,在參加了一次會議之後就……
對於這些情況,餘竹的分析是其他商人在脣亡齒寒的一起發力。
可這一切,終於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高牆之內的陸文龍。
原本吃好睡好的他,逐漸就發現周圍有些不同的目光跟聲音。
“我認識楠哥,他遞話進來,問六哥需要什麼?”陸文龍笑笑不做聲。
“我是武爺的人,他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陸文龍還是隻點頭不說話。
“六哥!外面讓我帶話給您,家裡一切安好,您的兄弟正在想辦法。”陸文龍恍若未聞。
總而言之就是衆說紛紜。
然後最奇特的就是看守所的管教們對陸文龍顯然也放寬了管理,甚至有意無意的多次調換他的號子,美其名曰加強監管,防止他跟其他人合謀。
其實卻方便了他跟任何人交流,只要進來,這十多個號子,遲早都能跟陸文龍說上話。
這個情況自然也被出去的人把八卦傳遞到了餘竹的耳朵裡。
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他的電話上:“局子裡有種說法,武局在報復六兒,但顯然武局現在有點控制不了局面,所以下面的人也在觀望,他們不想攙和進去。”阿生的聲音有點急:“要不我過去看看?”
餘竹只需要看看武成峰依舊正常上學放學,就知道武剛前面的做法是有點刻意跟陸文龍劃清關係,甚至可以說是從某種意義上攪渾局面,在幫陸文龍。
所以第九天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出現在了看守所,居然是釘子:“我欠債不還,森哥把我告了!我居然能攤上經濟案!”嬉皮笑臉的模樣讓人想給他一拳打臉上。
外面所做的一切,都跟陸文龍通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