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失太大,根本是無法承受的損失,這樣的損失寶靈作爲最直接的參與者,責任無疑也是最大的,自己的下場寶靈已經想到了,政客們的犧牲品而已,恐怕挪移大筆金銀的罪責,全部都是他的責任了。
果不其然,寶靈查閱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政府命令,那份投資五國船廠的密令消失了,這出自誰手不言而喻,如今他已經被政客們放棄了,等待他的將是身敗名裂和死亡。
解決此事的辦法不是沒有,還有一個,那就是讓楊部堂認可這些消失的草約,但這樣做的難度,絲毫不弱於說服政客們替自己承擔責任。
死馬當做活馬醫,走投無路的寶靈,也只能奮力一搏了,憑着他對帝國政策的瞭解,或許可以謀得一條活路。
出港島入廣州,到了廣州寶靈直接給楊猛發了照會,要求到船上談判,對於這樣的照會楊猛的處理方式就是置之不理,寶靈要暗殺自己,楊猛清楚的很,他身邊的睚眥學的最多就是安保。
數次有英吉利人想接觸自己,都被睚眥暗中擋了下來,寶靈邀自己上船,萬一談不妥,扣下自己或是宰掉自己,都是可以想象的。
“三爺,港督寶靈上門來了。”
“這大晚上的,寶靈上門準沒好事兒,計長,你說他是爲何呢?”
劫奪草約之事,徐子渭並不清楚,這些日子三爺頻頻召喚秦子祺等人,大致是什麼事情,徐子渭也能猜測一二,無非是三爺抓住了寶靈的把柄而已。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求之不得喪心病狂!”
“這話說的不錯。喪心病狂,計長,你說咱們要是讓寶靈叛了英吉利,會是個什麼結果,若是這寶靈叛逃的話。逃到哪裡爲妙呢?”
求之不得喪心病狂,如今的寶靈怕是就在喪心病狂的邊緣了,港督吶!若是利用的妥帖一些,對英吉利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敵對與利益,與英吉利有敵對關係的,對咱們有利的。就是寶靈叛逃的方向。”
玩弄人心的手藝,徐子渭自認不如楊三爺,但陰謀詭計這類玩意兒,徐子渭自認是可以與三爺一較高下的。
“嗯!峨羅斯是不成的,英吉利的亞洲政策,不能讓峨羅斯知悉。這一路絕了。
法蘭西也是不成的,法蘭西就是第二個英吉利,他們在亞洲同樣也有訴求的,寶靈去了法蘭西,對咱們沒啥好處。
米利堅,正是將亂未亂的時候,絕不能讓他們將矛盾轉向國外。看來德意志是必選吶!”
與寶靈的談判還沒有進行,楊猛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叛逃的國家,一千五百萬兩銀子的損失,十個寶靈也得被玩死啊!
“三爺,讓他進來?”
“嗯!請吧!客氣一些,另外你準備五千金鎊,想來寶靈跑路是需要這個的。”
生與死之間的抉擇,若寶靈是軍職,或許不容易策反,政客跟表子有的一比。都是無情無義的東西。
“楊部堂。”
“寶靈總督,深夜造訪意欲何爲吶?”
“我想與楊部堂談談五國船廠草約的事情。”
寶靈進門之後,沒有什麼遮掩,直接就拋出了草約的話頭,許多事情。恐怕是瞞不過這個楊部堂的,很有可能,那七分草約失落之事,就有楊部堂的跟腳在裡面。
“草約?還有十幾天纔到期呢!莫不是英吉利商人要提前收回這筆資金?如果是這樣的話,本部堂承諾的百分之十收益就不能兌現了。”
楊猛這邊揣着明白裝糊塗,也是想試探一下寶靈,若是突兀的策反,只怕適得其反吶!
“可以嗎?”
見楊部堂的話說的有些活動空間,寶靈的臉上,也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當然可以了,讓貴國商人帶着草約的原件過來就好,草約上是多大的數額,本部堂這邊是不會打一絲折扣的。”
望着寶靈滿臉的希冀,楊猛也笑了笑給了他一個極爲明確的答覆。
“這樣最好!楊部堂,若是沒有草約呢?”
勉強的笑了一下之後,寶靈依舊是開門見山,直接把自己的難題擺在了楊猛面前。
“寶靈總督,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無論是我國與貴國之間,還是本部堂與貴國商人之間,都是依約辦事的。
自我們交涉以來,我方可有違約的情況?沒有草約,本部堂是不可能隨便退款的。
若是本部堂將款項退給了寶靈總督,貴國的商人拿着草約原件來要錢,本部堂是不是要付雙份呢?
寶靈總督,你我都是政客,太過天真的事情,在談判桌上說出來,不僅是對您智商的侮辱,您也是在侮辱本部堂的智商。
大晚上的,寶靈總督如是沒有其他的事情,還是請回吧!”
寶靈的試探幼稚而拙劣,可見他如今的心態已經亂了,與其說是開門見山不如說這位港督已經走投無路了。
“楊部堂,難道有些事情您不清楚嗎?”
見楊部堂回絕了自己,寶靈的臉上也多了幾許厲色,燭火之下,寶靈的臉色白中泛青,倒有些洋鬼子窮兇極惡的模樣。
“不清楚!寶靈總督,本部堂答應你晚上會面,已經是給你面子了,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當心本部堂差人將你驅逐出本部堂的官署!
咱們都是政客,有些話可以隨便說,有些話,一個字也不能說,您的事情或許緊急,但對本部堂來說,就不一樣的,本部堂不需要設身處地的爲你着想,請回吧!”
寶靈與巴夏禮,與楊猛之前碰到的那個英國佬,單純多了,這樣容易被攪亂心境的人,根本不適合做外交官的差事。這樣的人出現在大清,只能說明英吉利對大清的輕視,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我國商人手中的草約失落了七份,涉及到了近兩千萬兩白銀的歸屬,楊部堂不想引發戰爭的話。還是照着我說的,將本金歸還吧!這樣我們兩國之間,還有一絲妥協的餘地!不然,您就在廣州等待着戰爭爆發吧!”
威脅楊部堂,寶靈知道沒什麼作用,但窮急生瘋的他。早已沒了對策,除了色厲內荏的威脅,寶靈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對付楊猛。
“失落了?寶靈總督,您不是在跟本部堂開玩笑吧?合同的草約價值萬金,那可不是衛生間裡的草紙,可以隨便丟棄的。話還是那句話,沒有草約的原件,本部堂是不會付款的。
您所說的戰爭,說實話,本部堂已經期盼許久了,戰爭對我們這些政客是最好的名利場,若是寶靈總督有這個權力的話。儘管讓戰爭的規模大一點吧!”
戰爭威脅?楊猛現在期待的就是一場國家規模的大戰,威脅不如說是期待爲好。
“你……難道不是你讓人扮演海盜,劫走的那七份草約?”
“寶靈!說話時要負責任的,你們的草約被海盜劫走,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大清不出海盜,即使有海盜,也不是我大清的子民。
咱們坐在這裡代表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國家,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慮。或許你們的草約真是被劫了,也或許這只是某些人的煙霧彈而已!
本部堂不管是被劫還是謊言,沒有合約是不可能付款的,說的再明白一些,即使是海盜拿着草約來了。本部堂照舊付款,老子看的不是哪個商人,而是原本的合同草約,只要有草約,老子就付款,沒有草約,哪涼快哪呆着去!”
煙霧彈、謊言、涉及千萬兩白銀的草約,當時簽署草約的時候,英吉利派出了資深的商業代表,本人與原本的合同,才更保險一些,聽楊部堂的意思,當初簽署草約的時候,是沒有這項條款的。
簽署草約所用的金銀,是寶靈經手的,但草約的原件,他是沒有見過的,據說,草約簽署之後,那幾個政府商人,就匆匆的離開了廣州,現在看來,許多事情都像海上的迷霧一樣,讓人捉摸不透啊!
“楊部堂,您是說當初簽署草約的時候,條款之中明確的規定了,見約付款這一項嗎?”
寶靈混亂的思路,直接就被煙霧彈和謊言,帶入了另一個迷宮,而這個迷宮無疑很容易看清,或許正如楊部堂所說,政客們是想吞掉帝國的這筆資金。
“草約的條款需要保密,寶靈總督,該說的本部堂已經說盡了,送客的話,已經說了幾遍了,您是不是該離開了?”
“楊部堂,您能否讓我看一下草約的副本?”
“不可能!草約的副本與正本幾乎沒有差異的,一些微小的差異,只有簽署草約的雙方清楚,沒有原件您是不可能看到副本的。”
“楊部堂,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必須要看一下草約的副本,若是有可能,您能不能給我一張草約的照片呢?”
“這更不可能!您的危機不是本部堂的危機,寶靈總督,時間不早了,請回吧!”
許多東西是要等價交換的,寶靈不漏真東西,楊猛自然也不會給他提建議的。
“楊部堂,我若是用情報交換呢?”
寶靈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自保,草約之事,太多迷霧,他可不想做政客們的犧牲品。
“情報?什麼情報,貴我兩方開戰的情報嗎?這對我來說價值不大。
寶靈總督,咱們都是混官場的,官場就是個充滿陰謀詭計的地方,有些事兒節哀順變!”
寶靈能夠提供的情報也只有這些了,這些情報連五千金鎊都不值,更不要說跑路的捷徑了。
“我不甘心!加拿大總督額爾金,已經在整軍準備前來港島了,額爾金的軍隊有三十艘戰艦,五六千人,除了防衛港島的人員之外,額爾金能投入戰爭的艦隊,起碼會有二十五艘戰艦,人員四千左右!”
楊猛聽了寶靈的情報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燦爛了許多,看來英吉利還是低估大清了,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英吉利低估自己了,他們恐怕還認爲虎門一役,自己的勝利是僥倖呢!
“這樣的情報,本部堂可以給你一千金鎊作爲報酬,英吉利的攻勢,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還以爲貴方會派印度的遠東艦隊前來廣州呢?
寶靈,許多東西,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麼值錢,比如說貴國政客們的節操,恐怕在草約簽署之初,他們就將你放棄了。
當然,如果您有更隱秘的情報,本部堂或許會給你指點一條求生之路。貴國的官場文化,遠不及我國吶!生切豪奪,這樣的吃相太過難看了。”
走投無路之人容易走極端,而寶靈正是這樣的人,爲了求生,他慢慢的在放棄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