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與少爺是敵人!”無葉脫口而出。
冷雪鵲脣角微微的一勾,“確切地說。是一個亦敵亦友的人。”
無葉思索會兒,沒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而是如懂了一般向冷雪鵲與楊逸白走去。他把傘撿了起來給他們遮住頭頂的雨。他向她道:“少夫人!剛纔多虧你及時醒來,要不。那鬼影即便要擄了你去,想也不會放過我們。”
這是當然的。鬼影要擄了她走,當然要殺人滅口,不會留下任何活口。以防被追擊。冷雪鵲謙虛地笑了笑,“也是碰巧醒來。”
“表妹!那鬼影輕功卓越。恐此時不知逃到什麼地方了!”楊逸白吃力地坐了起來。於如今到這個悽慘的地步感到無比慚愧,心裡不好受,後又道:“就算他走到天涯。表哥也要殺了他。”
“那鬼影既然是越國人。這一路也是逃往越國。”無葉扭頭向後方看去,若有所思地道。
“那倒未必。他也許不敢再回越國。他剛纔被我擊出一粒小石子。中招的那條腿可能廢了。”冷雪鵲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把事情說得輕鬆。
鬼影被她用法術在腿上烙下一個永世不滅的記號。
那記號是個病根,看起來猶如暗器擊後所留下的印痕,可鬼影此刻那條腿就算是廢了,情形仿似腦梗塞病人突發後留下的後遺症。已成半癱。
她又笑吟吟地向楊逸白道:“表哥!不急。我們先回京。”
楊逸白眼神一哀,落到這般慘境,就知道帶冷雪鵲離開再不可能。不得不承認,計劃沒有變化快!天意弄人。
他因此默不作聲。而無葉心思何等靈巧,暗暗竊喜。這是最好的結局了。他趁機說身上都溼了趕緊迴轉。
馬死了,雨也停了,但仍是烏雲籠罩。
冷雪鵲對此表示贊同,她當即攙扶着仍是虛弱不堪的楊逸白慢慢地向後方小道走去。
無葉給他們倆撐着傘。伊劍警惕地斷後。
幾人在小村落租了輛馬車連夜往巖平鎮趕。到了小鎮隨意尋了家客棧。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這纔買了馬向京城而去。
冷雪鵲因救楊逸白功力大減。而楊逸白中毒已深,剛撿到了條命。因此他們速度不快。到京城時已是第二天下午。
冷雪鵲看着楊逸白被大驚小怪的楊玄與面有慮色的楊忠扶進院門去,才放心地拉馬迴轉。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能見上一面。楊逸白艱難地回頭,“表妹!”
冷雪鵲復拉馬轉過來。
楊逸白在重傷之下又連着騎馬往京城。看起來傷更重了。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這全是因爲了她所致。而考慮到這兩日的事不可告人,又想給無葉與伊劍兩人一個最好的說辭,就淺淺一笑,“表哥!你這次立了大功。成功引出鬼影。雖還是讓他逃了。但他真目已經露。待得抓到鬼影,我就讓相公向聖上上折報你一功。”
相公兩字深深的刺痛了楊逸白的心房,他沉痛了閉了下眼瞼,如今,也就只有這樣說才能堵住冷雪鵲身後的兩人嘴了。
無葉反應極快,也深知冷雪鵲的心思。他向楊逸白一拱手,附合着冷雪鵲說:“表少爺!聖上英明,到時一定論功行賞。”
“可情況分明不是如此!”伊劍小聲地嘀咕。
冷雪鵲一個冷辣的眼神瞟來。隨後便是無葉責怪的目光,伊劍慌不迭地道:“一切全是爲了引鬼影出來。”
爛漫的陽光撒落。三匹快馬飛奔。在官宅區與通往鬧市的三岔路口冷雪鵲拉住馬。
她怔怔地望着通往太尉府的古道,沉默不已。
楊逸白已經着人把她離開京城的信送到李飛絮手裡。此刻回去定會引來府中人的嘲笑與猜疑,也會引來李飛絮追根問底,與其如此,還不如依着信上所說。而且這兩夜惡夢不斷,總是夢到月軒璞渾身血淋淋,一身的傷。心中實在擔心。
那擔心如洪水氾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是強烈。
“無葉!我總是做惡夢。我不放心少爺。想向北追少爺去。”
無葉臉色變了又變。翻身下馬。他撂了袍裾向地下跪去,向冷雪鵲拱手道:“少夫人!京城到月關路途遙遠。少夫人萬萬不可。而且少爺走時一再叮囑無葉要隨時提醒少夫人不可任性。”
伊劍怔了怔後。也隨後下馬跪地附合。
冷雪鵲驀然回想起月軒璞臨別時說的話,那話暗喻着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但想來前提是她必須安份的呆在府中。
自己是否已真心許他?爲何與楊逸白意離開時沒有一點高興,相反還一直愁雲罩頂?心緒不安?
久見冷雪鵲猶豫不決,無葉眼珠一轉,又道:“少夫人!夢一般都是反的。而且少爺身經百戰,又身懷絕世武功。在月秦,除了太子殿下,少爺不稱第一,無人能稱。何況月關的將士又是他以前的老部下,少夫人根本不用擔心。”
無葉此話說得有理。冷雪鵲心裡暗贊成,但她還是爲回府感到惶恐不安。
“少夫人!老夫人並不瞭解情況。少夫人此次回去只需說本欲去追少爺,但在途中被無葉與伊護衛攔回。剩下的無葉會替少夫解說。”無葉何其的大腦靈光,簡單就是深知冷雪鵲心思。
冷雪鵲臉色一變,“那怎麼行?”
無葉與伊劍互視一眼,兩人認真地向地下叩了個頭。無葉道:“少夫人!經過鬼影一劫,無葉猶如重生再活。此生此世如有福氣爲少夫人奴役,亦是無葉前世修來的福氣。”
無葉是早就佩服冷雪鵲了。而伊劍經過離軒轅兵圍太子府後,與冷雪鵲接觸多了,也心生敬佩之心,他隨即也如無葉一樣說了一通表忠心的話。
冷雪鵲不得不打消了去追月軒璞的念頭。但又不放心地叮囑兩人於鬼影一事嚴加保密。
她念頭雖打消,可心情仍舊沉重。一路緩行。回到太尉府時亦是日落黃昏,薄暮餘暉。
籠罩在一片微紅色光芒下的太尉府景緻驚絕。她秀眉矗起,卻在一瞬間,風中就飄來零落的悅耳笑聲,還有交談聲。
她一擡頭,就看見對面的小道上走來李飛絮一行人。
李梅與武媚以及幾個下人隨後,兮紫煙那俏人兒乖巧地攙扶着李飛絮。
他們好似剛賞完花,餘興未盡,言談之中還提及哪處的花開得最好,開得最是嬌豔。
兮紫煙亮閃閃的眸光與冷雪鵲的對接,女子當然一怔,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由此讓維持着笑意的李飛絮也是一怔。
老婦人臉上的笑很快凍結,漸而威嚴起來。
冷雪鵲雖敏感地察覺到她不在府這家子是何等的其樂融融,可也趕緊迎上去向李飛絮施禮,“鵲兒見過婆婆!”
“這……”李飛絮向兮紫煙投去一個不解的目光,隨後擡高下頜,審視着冷雪鵲,“你不是去追璞兒了嗎?”
婆婆真是急性子,一上來就追根問底,可也分分場合啊!冷雪鵲難堪地抿了抿脣,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知道自己撒不了謊,會漏餡,靈機一動,身子軟軟地向旁邊倒下。
她順着旁邊的那株大樹慢慢地滑落,最後靠樹而坐,頭一歪,竟看似睡着了。
“這……”李飛絮脖子向前一伸,隨後意識到冷雪鵲是老毛病犯了,含恨地連跺小足。
無葉趕緊越過冷雪鵲疾步上前給李飛絮解釋,而云姑當即跑了過來扶向冷雪鵲,爾後又把遠遠站着傻眼的連城連壁叫來一起攙扶。
無葉本伶牙俐齒,早在心中醞釀好的解釋更是無懈可擊。望着被扶走的媳婦李飛絮終是心中有火發不出來,後也只得怏怏不樂地迴轉竹苑。
冷雪鵲欲出府尋月軒璞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她躺在牀榻上暗暗地偷着樂。
想不到這嗜睡的毛病也會有用得的時候。想想就美不勝收,手從被中伸出來輕輕地撫着睡在旁邊的小白貓的頭。
幾日沒瞧着,小白貓好似又長大了些。它親熱地嗲嗲叫喚上幾聲,更是讓她心頭大悅,喜愛地把它抱入懷中。
翌日,無葉把冷雪鵲吩咐給李飛絮等人做的新衣服拿了來。
一共六十四套。李飛絮、月皓南、月軒璞、月花前四人每人十六套。想着四不吉利,就單給老人又做了兩件斗篷披風。合起來正好六十六。
冷雪鵲歷來都是大手筆,給家人做新衣不光挑了質量最好的,數目當然也不會少,何況出自自個兒綢緞莊。
嶄新的新衣顏色不一,暗的自是公公婆婆的,黑色的是月軒璞的,而月花前自是鮮豔亮麗的。
婉春輕輕地撫着質地光滑細膩的緞子,羨慕的眸光流淌,“小姐!你怎不給自個兒也做幾套?”
“我剛成婚。大衣箱裡新衣多的是。何況有些衣裙洗洗還可以穿。”冷雪鵲淺淺一笑。也看着那緞子愛人,隨即也不停留,帶着那幾個手捧新衣的下人與婉春出了門。
昨日裝睡躲過婆婆的盤問,今日正好借送新衣緩緩與婆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