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思考後果,阿阮抓到那塊冰涼的玉石,然後揚手照着寧璟淮的頭上就是一下,正在親吻着她的寧璟淮頓時僵硬了一下,然後又軟軟地鬆開了阿阮。
拍拍手放下沾了一點血跡的玉如意,阿阮看着再度安靜下來的寧璟淮想:醉酒了發瘋,酒醒了又發瘋。這下倒好,就連生病發燒都不能讓人安生!
寧璟淮微微歪着的額頭上隆起一個血包,雖然說阿阮已經顧忌到了分寸,下手也不是非常狠,但是傷口還是漸漸滲出了血跡。阿阮將溼帕子攪了攪,匆匆給寧璟淮止血,然後將他往錦被裡一塞,終於舒了一口氣。
但願明日早起之後,寧璟淮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被寧璟淮折騰了一夜,阿阮覺得比做了一天的粗活還要累,她伸了伸懶腰,在臥房裡環顧了一眼,然後挑了一處躺椅就倒下睡了過去。也許是一夜勞頓,阿阮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無夢無淚,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啊,大公子早。”一轉頭,就看到寧璟淮清俊的臉龐在眼前,阿阮嚇得差點兒跳起來,急忙向寧璟淮請安,順便往後挪了挪站了起來。
寧璟淮看起來已經清醒了,月白色的外裳清雅脫俗,站在朝陽的金輝下十分秀致,和昨夜的頹廢判若兩人。
平日裡如同謫仙般的寧璟淮,昨夜裡如同修羅魔鬼的寧璟淮,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阿阮看着寧璟淮,陷入了沉默:原來她和他成親三年,竟然一點兒都不瞭解他。難怪,最後會落得個命喪寒江的下場。
寧璟淮看阿阮明顯地走了神,輕咳了一聲:“昨夜……”他原本想說謝謝阿阮昨夜帶他回到羽心塢,還替他擦身,結果阿阮擔心他說出什麼令人難爲情的話,立馬給截住了話頭。
“大公子,你看天也亮了,奴婢昨夜一夜未歸,娘肯定十分擔心。”阿阮急急道,“請允許奴婢先行告退,另行遣人來伺候大公子起居。”
寧璟淮沉默了,阿阮悄悄擡頭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正盯着她,急忙低下了頭。
“嗯。”
出乎阿阮預料,寧璟淮竟然再也沒有說什麼挽留的話,而是十分痛快地允許了她的請求。阿阮心中長出了一口氣,連簡單的梳洗也顧不上,急衝衝地就衝出了羽心塢,朝着北院一路而去。
寧璟淮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羽心塢,回頭看了一眼躺在他枕邊的玉如意,玉如意的一角還沾着血跡。伸手觸摸了一下額頭,寧璟淮能感覺到那裡傳來的疼痛,不用說是這玉如意的傑作,而在羽心塢敢動手砸他的人,大約就是剛剛落荒而逃的阿阮了。
就那麼害怕他嗎?
寧璟淮想着,昨夜雖然他多次陷入昏迷中,但是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記得他親吻了阿阮,他記得阿阮將他一路拖回了石子橋,他還記得阿阮從水底將他救起,甚至於他還記得阿阮在爲他擦洗身體時,他那躁動不安的反應。
沒想到他竟然對落羽以外的女人產生了這樣的心情,想要親吻她,想要佔有她。
難道是因爲阿阮眉目之間的神情與落羽太過相像的緣故?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更離奇的原因。寧璟淮掃了一眼阿阮來不及收拾的白酒罈,又看了一眼那玉如意。這些東西他並沒有經常拿出來示人,阿阮只是北院裡的粗使丫鬟,基本都不會有機會進出羽心塢,她爲何會這麼輕易將東西找出來?
寧璟淮的長眸眯了起來,脣角現出一個難言的微笑。
阿阮幾乎是一路奔跑着回到了北院,阮娘早已去別處做事去了,她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從裡面將門扣住,一頭栽倒在自己的牀榻上。
心頭因爲奔跑而跳動不停,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比如說,昨夜和寧璟淮之間發生的一切。這些全部都超出了她的預期,因爲寧璟淮,她和陸喬兒的交鋒將會提前拉開帷幕,而現在的情況對她十分不利。陸喬兒有老夫人和大夫人作爲後盾,而她卻什麼也沒有。
或許,她有寧璟淮?
阿阮望着屋頂眨了眨眼睛,在羽心塢的所見所聞讓她覺得寧璟淮對梅落羽情根深種,那滿屋子的畫像即便是事後想起來,阿阮都只覺得苦澀和震撼。
但是他爲何又多次對自己意亂情迷呢?難不成真的是昏了頭?
煩惱地撓了撓頭,阿阮覺得被寧璟淮一攪合,她的復仇計劃變得亂七八糟了。還沒有在適當的時候嶄露頭角引起主子們的關注,也沒有在寧府找到可靠的靠山,就這麼闖進了和陸喬兒的爭奪裡,阿阮可以想象到未來會如何被陸喬兒刁鑽刻薄的對待了。
“砰砰砰——”
巨大的砸門聲傳來,阿阮的心神一震,急忙把思緒都收了回來,揚聲問道:“誰啊?”
“阿阮,是我玉娘!”門外的人是粗使丫鬟玉娘,按理說今天應該和阮娘一樣在別處做事,怎麼會跑來敲她家的門呢?
阿阮疑惑地起身開門,玉娘焦急地衝着阿阮喊道:“阿阮不好了!你娘她被罰了!”
“玉娘你別急,慢慢和我說。”阿阮一聽,心中抖了一抖,但是她還是勸慰玉娘細細地把事情講清楚。
原來今天一早,阮娘還沒有等到阿阮回來,以爲她是在東院有事耽擱了,於是便和隔壁的玉娘一齊到了淘洗房去做工。平日裡淘洗房裡都是做些髒活粗活,給南院的大丫鬟和管事的洗洗衣服,給廚房洗洗蔬菜什麼的。結果今天淘洗房來了貴客,陸喬兒領着人大搖大擺地來了。
“陸姑娘點
名讓阮娘出來,然後交給她一袋子沉甸甸的東西。”玉娘說,“陸姑娘說,她昨夜不小心將幾粒金砂子給落到了盆栽的砂石裡,翻遍了也找不到,就帶過來叫阮娘替她找。”
阿阮一聽就知道這是陸喬兒的把戲,她皺着眉說:“我娘給她找了?”
玉娘點點頭:“是啊,主子吩咐,我們哪裡敢不去做的。”
可偏偏陸喬兒就沒安好心,阮娘費力從那一大盆的砂石裡硬是挑揀出了幾粒金砂子,將東西交還給陸喬兒的時候,她竟然大呼小叫地說這金砂子少了七粒,而且指着阮娘說是她利用方纔的機會監守自盜。
“我娘不會拿她的東西。”阿阮再明白不過了,阮娘就是個本分的人,就算是陸喬兒拿金砂子送給她,她也不敢收。
玉娘苦着臉說:“我們自然是相信阮孃的人品,大家都是一起在寧府做了幾十年的奴婢了,阮娘是什麼人我們再清楚不過了。可是陸姑娘不依不饒,還非叫人搜了阮孃的身,結果就從阮孃的身上搜出了那些金砂子來了。”
“那我娘怎麼樣了?”阿阮急忙問,陸喬兒這麼大費周章地設計阮娘,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玉娘咬着脣低低道:“按照寧府家規,奴婢小廝盜竊主子們的東西,是要亂棍打死的。”
阿阮臉色一變,急忙拉起玉娘就往淘洗房那裡跑去:陸喬兒的心腸真是歹毒,她必定是因爲昨夜的事情記恨在心,所以今天一大早就來設計陷害阮娘。
其實阮娘不過是個誘餌,陸喬兒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她。
阿阮氣喘吁吁地跑到淘洗房的時候,正好看到阮娘被幾個家丁摁在長凳上,一棍接着一棍狠狠地砸在阮孃的身上,她疼得直叫。
“住手!”阿阮衝過去一把將家丁撞開,將阮娘扶了起來。
陸喬兒好像正等着她一般,看到阿阮衝進來一點兒都不吃驚。事實上,她早已經看到玉娘悄悄離開去報信,她恰好可以藉此機會讓阿阮自投羅網。
“怎麼,做女兒的要來代替孃親受罰嗎?”陸喬兒脣邊帶着陰狠的笑容,說話也惡毒地很,“我陸喬兒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你願意代替你娘受刑,我也不是不可以放過你娘。”
阿阮將臉色蒼白的阮娘扶到一旁,阮娘攥着阿阮的手朝她搖頭,語氣虛弱:“阿阮,娘做錯事就要受懲罰,此事和你無關,你不要攪合進來。”
阿阮安撫地拍拍阮孃的手背,轉過身來瞪着陸喬兒,她的眼神凌厲冰冷,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吐着蛇信繞到了陸喬兒的脖子上。
籠罩在阿阮的視線裡,陸喬兒覺得渾身發冷,氣急敗壞地,她對着家丁喊道:“還愣着幹什麼,今天有孝女替母受罰,你們還不摁倒了給我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