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得到了陸喬兒的命令,立即上前握住阿阮的雙肩,不由分說地將她摁倒在方纔阮娘趴着的長凳上。阮娘衝出來要爲阿阮求情,被陸喬兒無視了。
她原本就是用阮娘來做誘餌,終於釣出了阿阮這條魚,怎麼會讓魚兒溜掉呢?
“你們誰都不許溜出去找人求情,不然……”陸喬兒環顧了一下淘洗房,然後視線定格在門口。寧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陸喬兒是寧府未來的大少夫人,也就是寧府將來的女主人,她這麼一恐嚇,大家都不敢再出聲求情,更不敢向門口挪動半步了。
阿阮被家丁死死地摁倒在長凳上,勉強擡起頭來盯着陸喬兒:“奴婢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要被陸姑娘這麼責罰?”
陸喬兒得意地冷笑了一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一堆金砂子:“你娘盜竊我的金砂子,人證物證俱在,難不成你還想抵賴?”
“金砂子是主子們閒暇無聊打牙牌時候的賭注,我們這些奴婢下人拿了也沒有用處!”阿阮曾經也是這座寧府的主子,她深知那所謂的金砂子根本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它們不過是一些塗抹成金色的砂石罷了,即便是偷來也換不了幾個錢。
陸喬兒沒有想到這卑賤的粗使丫鬟也懂得這麼多,她的臉色一變,衝着家丁喊:“還愣着幹什麼,給我打啊!犯了錯還敢嘴硬,難道我身爲主子還誣賴你不成?”
阿阮剛要繼續和她爭論,臀部就猛地傳來一記錐心的劇痛,她大聲慘叫了起來,那劇痛從臀部一直傳遞到腰間和雙腿,頓時下肢就沒了知覺。
陸喬兒看着阿阮的慘狀,得意地笑了出來:不過是一介卑賤的粗使丫鬟,竟然蠱惑璟淮。不就是仗着與梅落羽有七分相似,就敢妄想趁虛而入?這丫鬟也不好想想,即便是梅落羽做了璟淮的妻子,她一樣能將她逼得身敗名裂,墜入地獄,更遑論一個小丫鬟。
打死她,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很快,阿阮便被棍刑打得臉色慘白,連慘叫聲都越來越低,軟軟地耷拉着雙臂埋頭不動彈了。阮娘在一旁哭得肝膽欲裂,但是被家丁阻撓着,她也只能那麼看着。
“陸姑娘,我求求你,你把我打死吧,你放了阿阮!”阮娘朝着陸喬兒跪下,“金砂子是我偷的,和阿阮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求你饒了她吧。”
陸喬兒像看一條狗一樣看了阮娘一眼:“阮娘,是你女兒自願要替你受罰的,這裡的人都是見證。寧府的家規可不是兒戲,即便是我也不能出爾反爾啊。”
阮孃的臉色一白,還要開口求情,就聽到家丁忽然停下手來,對陸喬兒說:“陸姑娘,這丫鬟好像沒氣了。”
陸喬兒眉梢一擡,壓抑住欣喜的神色,裝模作樣的走到沒有聲息的阿
阮跟前推了她一把,趴在長凳上的阿阮晃了一晃,就整個人從長凳上翻到了下來,摔在了地上。阮娘爬過去抱住阿阮叫了幾聲,沒有得到迴應,摟住阿阮哭得肝腸寸斷。
真是命賤的人!
陸喬兒冷哼了一聲。
阿阮被家丁的棍刑打得渾身劇痛,很快那劇痛瀰漫到全身,她整個人的神智彷彿被什麼牽引着,慢慢地越來越遠。最後有知覺的是一記重棍,她渾身抽搐了一下,心臟猛地就落下去再也沒有跳躍。
跌進一片白茫茫的薄霧裡,阿阮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
“誒?我們抓錯人了!趕緊把人放回去!”
“可是魂兒都被我們勾來了,怎麼能說放就放呢。”
阿阮覺得奇怪,是誰在念唸叨叨。她朝着聲音的源頭走了幾步,發現薄霧的後面站着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人影似乎也發現了她,急忙往後退了兩步。
“你們是誰?”阿阮揚聲問。
“糟了,她看到我們了。”
“看到就看到了,怕什麼。”另一個人嘴硬道。
阿阮走近了,看清楚了兩人的奇異穿着,而且也注意到了他們手中的長長的鎖鏈。她心中一驚,試探着問:“你們是……”
在她說出口之前對方已經出手制止了她,然後阿阮聽到對方飛快地說:“這可怨不得我們,我們是來收阮青梅的魂魄的,誰知道招了來發現不是她。總之,不是我們的錯,你可不能告狀!”
阿阮被對方一頓搶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樣吧,我們不妨做一個交易。”另一個人似乎想彌補她,“我們這就放你回去,而且爲了補償你,我們會賜予你一個凡人沒有的能力,你說好不好?”
“好!”一人搶着替阿阮回答了,然後催促着另一個人,“快快快,趁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趕緊放她回去。”
阿阮忽然就覺得身子一輕,從對面籠罩過來一道金光,她頓時全身沐浴在溫暖的金光裡,片刻之後她只覺得自己耳目一亮,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阮娘哭天搶地的喊聲:“阿阮,阿阮,你睜開眼看看娘啊!”
她勉力想睜眼安慰一下阮娘,但是身子卻被另一個蠻橫的力道扯了過去。
從頭頂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是陸喬兒:“人已經斷氣了,還留在寧府豈不是晦氣。來人,把這賤婢拖出去埋了。”
阿阮心神一凜,頭腦漸漸清晰了起來。她剛剛是……死了?
忽然就覺得十分好笑,她竟然兩次都死在同一個人的手裡。阿阮心底裡長笑了一聲,心裡卻想着的是那一道穿着月白外裳站在窗邊賞月的清俊男子。
寧璟淮——
她在心底了大喊了
一聲,此時此刻寧府只有這個男人可以救她,但是她卻無法向他求救!
“阿阮,阿阮!”
阮娘嚎哭了一聲,那哭聲像是卡在她的喉嚨口,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阿阮閉着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聽到玉娘驚呼了一聲:“阮娘,你沒事吧?”
“晦氣!”陸喬兒罵道,然後指揮着家丁,“趕快把這賤婢拖出去埋了!”
幾乎同時,阿阮就感覺到了自己的雙腳被人倒提着拖行,頭在門檻上重重磕碰了一下,但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這麼任憑家丁拖着她往外走,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拖曳的力道忽然一鬆,她聽到家丁恭恭敬敬地道:“大公子!”
寧璟淮!
阿阮同樣是心中一驚,但隨即涌上來的便是喜悅。寧璟淮竟然會到北院這邊來,真是天不亡她,這下子她便有救了。
“阿阮。”
阿阮聽到寧璟淮那聲明顯帶着顫抖的呼喚,她的心也跟着顫了一下。沒有想到,寧璟淮真的出現了,彷彿聽到了她心底那聲呼喊一樣,宛如天神一般出現在她面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寧璟淮的聲音冰寒徹骨,叫人聽了毛骨悚然。
家丁急忙回答:“回大公子的話,是這丫鬟的孃親偷竊了陸姑娘的金砂子,按照家規應當亂棍打死。這丫鬟聽說了,就自願代母受刑,結果……”
阿阮心想這些家丁不愧是陸喬兒的走狗,連編排的理由都是一模一樣的。阮娘偷竊金砂子一事,只要是在場的人都能發覺是陸喬兒故意設計針對她們母女,結果從家丁的嘴裡吐出來的真相倒是她和阮娘罪有應得了。
寧璟淮顯然不怎麼相信他們的話,他急忙俯下身來將阿阮攔腰抱起。阿阮靠進寧璟淮的懷裡的時候,只覺得沒來由的安全和放鬆,心底長出了一口氣。
“阿阮,阿阮。”
耳邊傳來寧璟淮溫柔小心的呼喚,阿阮很想開口回答他,奈何就是動不了口。
“阿阮!”
寧璟淮的聲音拔高了,阿阮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擔憂,隨即寧璟淮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比方纔更加陰寒:“你們最好保佑阿阮沒事,不然一個一個都要去給她陪葬!”
抱着阿阮,寧璟淮急忙往羽心塢走去,一邊吩咐身邊的人:“請大夫!”
一路上阿阮就被寧璟淮緊緊地抱着,她貼靠着他的胸口,能聽到他胸膛裡劇烈跳動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叫她十分安心。
但是她無法安撫此刻心驚膽戰的寧璟淮,只能在心中低低道:“不要擔心,我沒事。”
寧璟淮忽然就頓住了腳步,低頭看着懷中緊閉雙眸的阿阮,小心翼翼地問道:“阿阮,你剛剛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