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僵持了下來,陳興不知道說什麼,於立婷也低着頭看着桌面,她開口拒絕固然是怕惹事,但同樣也怕陳興會不高興,說一句難聽的,類似她這樣的小人物,誰都得罪不起。
見陳興遲遲沒開口,於立婷悄然擡頭望了望陳興,只見陳興眉頭緊鎖,在思考着什麼,於立婷心裡的態度沒來由的有些動搖,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顧着自己,而沒有一名黨員該有的覺悟。
沉思了一下,於立婷很快又搖了搖頭,不是她想自私,而是她一個小人物攙和不起這樣的事,一邊想着,於立婷一邊轉頭看着身旁的鄭靜,見鄭靜也在看她,於立婷沒好氣的投去了一個白眼,對這老朋友給她找這麼一件差事頗有些惱火,事先也不跟她先通氣一下,要是早知道的話,她直接就不出來了。
“婷婷,別生氣,我可不是想坑你,,咱倆都十幾年的交情了,我至於害你嘛。”鄭靜看到於立婷的神色,笑着攬着對方的肩膀,神態親暱,嘴上又解釋道,“陳興是我的同學,他想找人幫忙,我就想到了你,但我只是帶他過來跟你聊一聊,幫不幫就是你的事了。”
“這年頭,坑人的一般都是好朋友,要不然沒有損友這個詞了。”於立婷沒好氣的笑道。
“婷婷,其實我覺得你想太複雜了,陳興他們想調查童白巖,那說明童白巖有問題,只要證據充足的話,童白巖這個書記也當到頭了,你怕什麼?一個淪爲階下囚的人也不可能報復你吧?
“不錯,於小姐,鄭靜說的沒錯。”陳興聽到鄭靜在幫忙勸說,忙附和道。
“怕就怕人家倒不了。”於立婷嘀咕道,心說一個地市一把手,哪是那麼容易說倒就倒的,陳興他們的來頭固然驚人,但強龍能不能壓過地頭蛇還是另一回事呢,在雲田這地面調查童白巖,只怕沒那麼容易。
“於小姐,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市裡的寧市長,中午已經被我們的人帶走,相信這個消息很快就有官方公佈。”陳興笑道。
“你說的是真的?”於立婷嚇了一跳,姓寧的市長,市裡可就有且僅有那麼一位啊,市裡的大市長寧雙淇。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陳興笑着反問。
於立婷愣了一下,傻傻的看着陳興一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陳興是巡視組的人,人家要是騙她這種事,那豈不是自打耳光了,畢竟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求證,沒幾天就會有消息出來。
“婷婷,聽到了沒有,陳興他們下來是真辦案的,可不是打醬油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其他問題。”鄭靜笑嘻嘻的對於立婷說着,“婷婷,你不是自詡女中豪傑嘛,這瞻前顧後的樣子可不像你。”
“什麼女中豪傑,我可沒說過那樣的話。”於立婷瞪了鄭靜一眼,臉色微紅,剛進入公安局工作時,她的確有跟鄭靜說過這種豪氣的話,不過這會可堅決不能承認。
“於小姐,這樣吧,我給你保證,只要你幫忙,日後真要有人拿這件事報復你的家人或者朋友的話,我們一定給你做主,絕不會讓你吃了虧。”陳興再次加了把火,笑道,“而且我給你的保證不限時間,哪怕是我們離開雲田了,這個保證也一直有效,你要是不信,我就拿我的人格出來做擔保了。”
於立婷聽到陳興再次保證的話,苦笑了一下,陳興這話已經是誠意十足了,以人家的級別和身份,能這樣跟她說話,又做出這樣的保證,已經是給足了她面子,她到底該不該答應?
於立婷再次沉默了,她知道現在要做的這個決定可能會影響到她的日後一生,也有可能在事情過後就風平浪靜,不會有什麼事,但問題是她賭得起嗎?是黨性覺悟重要,還是個人工作家庭生活重要?
於立婷陷入了兩難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着,於立婷這一次足足沉默了好幾分鐘,回過神來時,見陳興和江海軍一直在盯着她看,於立婷苦笑,“你們這真的是讓我爲難了。”
“於小姐,你要是真的擔心被人報復,我想我剛纔做出的保證應該足夠打消你的顧慮了,你不至於再擔心這個。”陳興誠摯的說道。
“婷婷,陳興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就幫幫他們啦,作爲一名警察,又是一名黨員,你的覺悟可是一直都是很高的,不會真的不幫忙吧?再說了,那些貪官蛀蟲都是在喝老百姓的血,你更應該站出來幫陳興他們,將這些尸位素餐的腐敗分子們揪出來。”鄭靜用胳膊碰了碰於立婷,不遺餘力的幫陳興勸說對方身旁這位好友。
於立婷無奈的看了看身旁的鄭靜,對方真的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根本不知道她一個小人物摻和進這種事有多麼危險。
心裡頭想歸想,於立婷其實在沉思了這麼久之後,也大致有了決定,轉頭看向陳興,道,“陳先生,我答應幫你們的忙,不過我要事先聲明,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幫你們打聽一下情況,你們要是想讓我深入調查,我真的沒有那個本事。”
於立婷說完,目光也停留在陳興臉上,等着陳興的反應,如果陳興覺得這樣還不夠,那她只能說對不起了,不是她不想幫忙,而是她幫不起,童白巖那個級別的幹部,人家隨便伸個手指頭都能碾死她,陳興等人有巡視組這一層身份保護,可以毫無畏懼,但她一個市裡的小民警,能有什麼保障?哪怕是陳興已經給她做出了保證,於立婷終歸還是有所畏懼。
此刻能下定決心幫陳興等人去打聽,這還是鼓足了勇氣,因爲於立婷不想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正如同鄭靜所說,她是一名警察,也是一名黨員,雖然她不見得有多麼崇高的覺悟,但作爲一名普通人,於立婷也有着自己的良知,能適當的幫忙,於立婷也願意去試試,但顧慮到風險,她又只能有所保留,正是在這種矛盾心態下,於立婷纔有了眼下的這個決定。
於立婷已經表態了,陳興此時也略微沉默了一下,很快就笑道,“行,於小姐能答應幫我們打聽,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那好,明天我上班就幫你們打聽下這事。”於立婷點頭道。
“於小姐今天都不會回局裡是嗎?”陳興見於立婷說要等到明天,眉頭微蹙。
“我今天輪休,要是這會特地回局裡打聽這事,反而容易讓人懷疑了。”於立婷搖頭道。
“這倒也是。”陳興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於立婷這麼說也有道理,他有些操之過急了。
談完了事情,接下來雙方就隨意聊了起來,於立婷和陳興、江海軍畢竟不熟,始終有些拘謹,在坐了十多分鐘後就要告辭離開。
“於小姐,你把你的號碼給我一個,以後有事咱們可以直接聯繫。”陳興道。
“嗯,也好。”於立婷點了點頭,問了下陳興的號碼,用手機撥打了過去。
雙方互相記了號碼,於立婷也就離開,因爲於立婷就住在旁邊的小區,鄭靜一直將於立婷送到了小區門口才走回來,看到陳興和江海軍也已經從咖啡廳走出來,鄭靜看向陳興,苦笑道,“剛纔我那朋友可是沒少把我一頓臭罵,說我把她坑慘了。”
“大多數人的心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會怪你也正常。”陳興笑道。
“哎,陳興,你們調查那個童白巖會不會有危險?我看我那朋友挺擔心的。”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而且我給她做了保證,真要發生點什麼事,我們也不會撒手不管不是。”陳興笑笑。
同鄭靜站在門口聊了一陣,雙方隨後也都各自離開,陳興和江海軍返回招待所駐地,不多時,覃文嵐等人也都回來,陳興詢問了一下,得知派出所那邊做了筆錄後也保證會盡快調查處理此事後,也沒再多說什麼,這事只是一個小插曲,陳興相信地方公安系統的人知道覃文嵐這些‘受害人’的身份後也不敢拖延和敷衍了事。
臨近傍晚,陳興看了下時間後,尋思了片刻,給市委副書記廖景明打了電話過去。
“喲,陳組長,稀客,怎麼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電話裡,廖景明的聲音有些驚訝。
“廖書記晚上有空嗎,想約你出來坐坐。”陳興笑道。
“有空,陳組長相約,怎麼會沒空呢。”廖景明微微笑着。
“那行,咱們晚上見。”陳興笑道,和廖景明約了時間地點,兩人也沒什麼好寒暄的,掛了電話。
陳興掛了電話後便沒將這事放在心上,晚上約廖景明出來是爲了鄭靜丈夫的事,陳興還打算讓江海軍也一塊過去,到時候都說了些什麼話,身旁也好有個見證,免得讓人以爲他爲了同學的事,擅自跟地方上的領導打招呼,以權謀私。
陳興掛掉電話就去忙別的事,電話這頭的廖景明這是拿着手機一動不動的坐着,神色嚴肅,這節骨眼上,陳興打電話給他幹嘛?今天寧雙淇纔在市委會議室被陳興等人帶走,現在陳興打電話給他,哪怕是他心理素質再強,這會也免不了緊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