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不記得自己這一覺睡了有多久,只是記得在夢中他一直在盯着那個半空中立體書頁裡的人在看,將那道黑線和所有的紅點都牢牢記在心裡。
“哈……”他伸個懶腰打個哈欠,緩緩睜開眼睛,就在這一瞬間,他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那一幕,一個透明如薄煙的立體書頁,書頁上有一個被剝了皮的人體,一道黑線,二十五個紅點……
“趕快,趁熱打鐵!”張達想也沒想,隨即興奮的將古蘭心經闔上,而後依着腦海中的記憶開始修煉起來。
在自己的控制下,一道淡綠色的靈力自張達靈竅內緩緩涌出,他企圖照着之前的夢境去修煉。然而這個張達時候才發現,原來要想讓靈力在經脈中運行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這無異於逆水行舟,而且還是有落差的那種。
在嘗試了很多種方法之後,張達發現只有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時候,他才能引導靈力在經脈中行走,不過即便如此,那速度也是很緩慢的。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靈力在腹部循環一圈,直奔任脈起始穴——曲骨穴,在路上的時候還好,可當道了穴道所在部位之後,速度再度緩慢下來。此時張達感到靈力每前進一分都像是用鈍器在鑽樹幹一樣艱難。
張達額頭上冒出了絲絲的汗水,汗水順着他的眼皮、臉頰和下巴滴落下來,一滴滴的落到衣衫上,很快的,他胸前的衣服就全部溼透了。
淤塞,這是張達引導靈力衝擊穴道的時候的第一感覺,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疼痛,如同針扎一樣的痛楚一陣陣的襲來。
曲骨穴處似乎是有一堵堅硬的石牆,一直在抵抗着靈力的貫穿。可張達的性子倔犟,越是困難反而越激起他的爭勝心思,他深呼吸一口,再度蓄力將靈力往前引導,一點一點的突破着……
終於,一絲暢快的感覺襲來,他的靈力如同是掙脫了泥沼的束縛一樣,猛然間貫穿了曲骨穴。當靈力最終從曲骨穴穿出時,張達驚喜的感覺到那靈力似乎茁壯了一些,而且也精純了許多。
“原來心法秘籍的修煉就是讓靈力經過淬鍊變得更加精純和強大……”張達心裡暗暗說道,“可這只是修煉過程中最初的一部分,開始都這麼難,往後會有多難呢?”
甩了甩頭,張達不再考慮其他,他繼續凝神引導靈力往上游走,每個貫穿在任脈上的穴道就如同是一道道磨人的關卡,一次次的爲難着張達。然而每衝破一次關卡,他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暢,更重要的是力量的感覺,靈力一步步在變強,以他能夠察覺到的幅度在緩慢的變化着。
這種修煉是最能檢驗人的耐性與毅力的,張達足足在這裡坐了一整天,一條任脈也只不過打通了四個穴道而已。
“呼……”張達最終精疲力盡,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好累,比幾天幾夜沒睡覺還要累……”他將外衣脫下,用力的擰乾水分,嘩啦啦的汗水被擠出來,就像是剛剛在暴雨中被澆透了一樣。
“啊,天都黑了……”張達擡頭去看時,這才驚覺到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整整一個白天,甚至連肚子嘰裡咕嚕叫他都沒有察覺。
站起來之後,張達低頭瞥了一眼地上的古蘭心經,搖頭苦笑道:“爲了你,我居然一天沒吃東西……”
收拾好東西之後,他急匆匆離開深谷,往六合派趕回去,路上張達還在幻想着:“也不知今天乞兒會做什麼好吃的呢?”
從秘道回到門派之後,張達發現每個走在路上的人都是低頭匆匆的走,而且六合派往日在吃過晚飯之後就各自回房冥想修煉了,可今日人幾乎都在外面。
“嗯?處什麼事了?”張達皺着眉頭,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異常。
“快點啊,把補血散拿來,這裡有個受傷的師兄!”在路過演武場的時候,張達聽到裡面傳來林胖子的聲音。
“受傷?怎麼回事?”張達猛地想到無極幫,
他疾步走進演武場,驚訝的看到這裡的地上橫七豎八躺着足有一二十個已經成年的師兄,論實力他們都是不錯的,可現在這些人幾乎每個人都深受重傷,有一個胳膊都險些被斬斷。
“快點,這裡!”在這裡負責的明顯是林胖子,他懷裡抱着一個昏迷的師兄,焦急的指揮道。
“林師兄。”雖然過往跟林胖子有罅隙,但是經過了這段時間之後,他們彼此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發現原來對方都是不錯的人,友誼也就滋生了。
“啊,張師弟,你去哪裡了?師祖他們擔心死你了。”見到張達,林胖子面色瞬間就輕鬆下來,他大聲叫嚷着,生怕別人聽不到。
“我去練功了,可這裡是怎麼回事?”張達也挽起袖子準備幫忙。
“你不知道哇?三師叔帶人去烏龍鎮送貨,路上被人劫道了,一車貨都丟了不說,人也都被打傷了。”林胖子憤恨的說道。
“被劫道?”張達愣了愣,“就輛車普通的綢緞而已,再說我師傅護送,普通山賊也不敢打劫,有這個實力打劫的,應該也不屑於這點東西纔是啊……”
“可不是麼?”林胖子也是鬱悶極了,他渾身都是血,臉上也有個血手印,當然這都不是他的血。
張達忽然想起茅十八,趕忙問道:“林師兄,你見到我師傅了嗎?他怎麼樣了?”
“三師叔還好,雖然也受了傷不過是皮外傷。”林胖子道,“不過他正在找你呢,你快回去吧,免得他着急。”
“那這裡……”張達猶豫着。
“你就去吧,這裡沒事。”林胖子很是豪邁的揮了揮手,同時嘀咕道:“奶奶的,讓老子知道是誰幹的事,老子滅了他們祖宗十八代!”
張達感激的看了林胖子一眼,匆匆起身往蘆雪苑跑去,一路上他的心是七上八下的,不停的在心裡唸叨着:“師傅,你可千萬別有事啊,你的傷可是剛好起來……”
“師傅!”張達滿頭大汗的跑進蘆雪苑,當他看到正坐在月下的院子裡包紮傷口的茅十八之後,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達兒,你去哪裡了?”茅十八傷的不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自其左肩斜斜的貫穿到右下腹,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浸透了,幸而他實力較強,早早的用靈力保護住了自己的內臟,這纔沒有傷及性命。
“我去練功了,回來就聽說你們出事了,你傷到哪裡了?是誰幹的?”張達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的問道,師傅如父,傷師如傷父,這對他來說是不能容許的。
“一羣蒙面人,其中有兩三個人實力不錯,大概在武者境三階左右,其他人都是嘍羅而已。”茅十八說道。
“武者境三階?那他們怎麼會傷到您?”戚風感到奇怪了,茅十八的傷勢自從開始恢復之後,實力也就開始飛速的恢復着,現在已經進入後天武者境界,雖然靈竅尚虛,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絕對不會在兩三個三階武者手裡吃這麼大的虧。
“那是因爲有一個高手在暗中幫助他們。”茅十八沉聲道,“那些人雖然蒙着面,但是我卻有這個……”他從懷裡掏出一支箭,箭尾上有一個‘黑’字。
“黑?這是什麼標記?”張達接過那支殘破的箭摩挲着,箭身很是粗糙,箭尾是鳥類羽毛做的,箭頭是石頭磨出來的,可是卻十分鋒利。
“黑風崖。”茅十八說道,“距離花溪鎮往西一百五十里外,有一座黑風崖,在那裡有一羣強盜,他們無惡不作。可是你知道嗎?烏龍鎮距離我們只有幾十裡地,而且在我們的東邊……”
“爲什麼黑風崖的人會跑大老遠去搶劫一票普通的貨車?”張達皺眉,“我覺得,這件事一定跟無極幫有關。”
“一定,不過我們卻得先找到黑風崖的人問清楚。”茅十八捏了捏拳頭,“你師祖這個人比較講究道義,沒有道義的事他不會做。”
“可是若對方不跟我們講道
義怎麼辦?”張達問道。
“大道成天。”茅十八望着張達,緩緩的說道,“你記住這句話,大道成天。達兒,你以後一定會成爲萬人之上的人,可記住,無論你變成怎樣的強者,都不要隨意去欺凌弱者,那樣會令你比可憐之人更可憐,比可恨之人更可恨,如同現在的無極幫。”
“是,徒兒記住了。”張達輕聲道,他調皮,聰明,倔強,甚至有些自負,他正到了反叛的年紀,可每當茅十八對他有所教誨的時候,他卻總是虛心去接受。
正如茅十八所說,丁嶽山是一個講究道義的人,可是事實也證明,講究道義的人也會憤怒。茅十八是他的徒弟,而那些受傷的人則是他的徒子徒孫,那一車貨雖然並不值錢,卻也是六合派多年來的積累,就這麼被打劫了,壓抑在丁嶽山心裡的憤怒終於像是火山一樣的爆發了。
“跟我走,黑風崖!”集結了人馬之後,丁嶽山頭一個躍上馬背,一行五十多人浩浩蕩蕩往一百五十里外的黑風崖行去。
張達站在大門口,遙望着師祖以及其他是兄弟們的背影,心中暗暗的爲他們祈禱着。其實張達的實力已經超過了門派內任何一個平輩,可這一次丁嶽山沒有讓他去。
“年紀尚小,好好的修煉,況且你師傅還需要你照顧。”丁嶽山走之前這樣對張達說道。
張達知道這是藉口,他也知道這是師祖對自己的關愛,正因爲他的實力超羣,所以是六合派的未來所繫,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這一次,倔強的張達沒有執意要去,既然師祖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做吧,反正黑風崖最厲害的人也不過是武者境三階而已,而師祖則已經是後天武者境後期的高手了。
綢緞莊關門,門派裡有幾十個受傷的人,師傅也受了重傷,這一切都讓張達感到沉悶,因此吃過午飯之後,他便悄悄從後門溜出去,想要找個茶館坐着喝茶。
花溪鎮不大,茶館也只有一間,在這春日的午後,茶館裡並沒有什麼客人,只有張達一個人坐在窗邊慢飲。
回想着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點點滴滴,張達忽然間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自私。
“我有了我想要的東西,可是愛護我的師傅、師祖他們卻還在爲這些而拼命掙扎。”張達指的是錢,“是否該把我的錢分給大家呢?不,不行,萬一他們要問起我這錢是從哪來的怎麼辦?”
想了很多種藉口,沒有一種是可行的,最後他還是嘆息了。推開茶杯,張達索性趴伏在桌子上無聊的望着窗外,就在這時他的眼睛被兩個人吸引了。
這兩個人都是中年男子,其中一個身穿藍袍,紅臉高個,肩膀上還吊着白色的繃帶,正是那日在破廟前劫殺衛清竹的無極幫長老。另外一個男子則是普通樣貌,但是一身黑袍格外顯眼,尤其是其背心上繡着的大大的黑字,與張達之前在箭尾上看到的那個黑字一般無二,只是放大了數倍而已。
“黑風崖的人?怎麼會在花溪鎮?還和無極幫的人在一起……”張達的心猛得一沉,陡然間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闆,結帳!”他將一角銀子丟在桌子上便匆匆離去。
“師祖帶着大師伯和二師伯以及謝峰他們一起去了黑風崖,現在的門派裡除了我和師傅之外,幾乎沒有幾個有戰鬥力的……”張達越想越覺得糟糕,“萬一這個時候黑風崖和無極幫聯手……”
張達不敢想了,他低下頭匆匆趕路,恨不得插上翅膀趕回門派去。
“可惜,只有宗師級武者才能凌空飛行!”他有些無奈也有些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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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那老狗被我耍的團團轉,他果真去了黑風崖了麼?”無極幫大廳內,張雷張狂的笑着,就在他身邊的茶几上,一個雪白的骷髏頭正安靜的呆着。
張雷別過頭,充滿慈愛的看了那骷髏頭一眼,哽咽道:“兒,爲父這就要給你報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