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牀的老大回過味來,揉了揉眼,李木低頭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睡着了。
“你怎麼回事兒?出去嫖碰着掃黃了?”老大疑惑的問道,同時往被窩裡鑽。
老四的頭悶在被子裡躲避刺眼的燈光,聲音憋悶,“不可能,掃黃逮着他至少十五天,怎麼可能當晚就放出來……閉嘴!別問我怎麼知道的。”
“誰特麼問你了。”老大竊笑着懟回去,“你怎麼進來的,我不是把門反鎖了。”
“你們睡覺吧,我坐一會。”李木的聲音很冷,冷到讓老大沒法接下一句話。
老大打個哈欠,說了句關燈,便轉過身睡去。
李木身形未動,電燈的開關卻像被無形之手按下,屋內又迴歸黑暗。
“可怕……”李木低聲呢喃。
當時他劈倒那一片樹之後,壓制不住殺意殺心,提劍便要追上去斬殺白儒成。
還沒走幾步,徐洛洛的電話打來,李木下意識的掏出手機,來電秀是女孩燦爛的笑臉。
李木猶如三伏天掉進了冰窟窿,哆嗦着把天刺扔到一邊。
徐洛洛的歡聲笑語就像來自仙境的呼喚,把他從墮落的深淵拉了出來。
“不好意思啊,沒看到你的短信,當時正在街上玩呢。”女孩嘻嘻哈哈跟李木道歉,那邊還有劉小英的聲音,女孩匆忙說道,“她們要搶我肉了!你早點回來啊拜拜,mua~你們別搶……”
在手機的嘟嘟忙音中,李木逐漸平復了情緒,那駭人的殺意彷彿瞬間消失一空,胸膛中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和前兩次祭用天刺不一樣,反噬的殘餘影響幾乎不存在,沒有莫名的狂躁不耐,也沒有按耐不住的慾望紛涌。
李木在宿舍裡思考自己的處境,白儒成十有八=九會把自己發狂一事說出去。
如果他再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自己可能就被當成邪道的渣渣,被修行人羣起討伐。
‘當時就應該殺了他滅口。’李木腦中冒出這想法。
散修難道不就是這樣嗎?遇事不狠就要死。李木藉着微光仔細端詳自己的右手,手指纖長,沉穩有力,此時懸在半空穩若磐石。
治病救人的手卻拿上了屠刀。
“太可怕了。”李木再一次嘆息。
天亮之後,座椅上的人不見,老大見怪不怪的翻身下牀,雖然是週末,他也沒有打算繼續睡懶覺,還要早起上分吶。
李木人呢,操場上也沒有他的身影,後山也沒有,徐洛洛還在被窩中睡得正嗨。
女孩的枕邊放着一個類似荷包的小物件。
李木坐在穿過薄霧的公交車上,他已經到了江寧的誠信大道。他靠在車窗上小憩,昨晚沒有打坐,也沒有睡覺,就這麼睜着眼坐了一夜,現在卻是有些疲乏。
劉海似乎長長了,髮梢戳在眼皮上很不舒服,李木隨手撥弄着,把劉海全部撥到一邊,撥弄出髮型既不像二八開,也不像大背頭,萬年不見陽光的額頭露了出來,倒是顯得他成熟不少。
車上只有寥寥幾人,上班時間沒有什麼人從市區往城郊跑。
售票員大聲喊着到了某某站,要下的人趕快下車,這女人的聲音尖細,刺得人腦殼疼。
乘客都皺着眉,有個年輕人直接捂住了耳朵,李木輕哼一聲,不滿的走下了車。
這裡是一片草莓大棚,路邊的小販還沒有出來,太早了。
何三生的花房也關着門,李木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等候,不多時,他等來了另一個人,有過一面之緣的小林。
林先生今天似乎不上班,穿着普通的衛衣牛仔褲,他看到李木時一愣,面露疑惑之色。
隨即想起來曾經見過他,好像是三生的妹妹的男朋友。
“早上好。”林先生禮貌的笑着打招呼,“我們應該還不認識,我姓林,你叫我小林吧。”
李木伸手跟他握了一下,點點頭,“李木,林先生,我應該比你小。”
小林很尷尬的笑笑,上次沒注意到這個人,現在看看他的造型和周身氣質,分明就是二十五六年歲。他對自己看人的眼力自問有幾分信心,否則怎麼跟老闆去見客戶。
在他看來,李木應該是個律師或者醫生,沉着冷靜,見多了生死,或者悲歡離合,所以眼神中有一點漠然。
小林猜的半對半錯,李木的確是醫生,可是他才二十一歲,而且也沒有見過太多生死。
“林先生這麼早來花房找三生姐嗎?”李木被他看得不自在,主動開口起了個話題。
“呵呵,週末沒什麼事,就來幫三生乾乾活,女人家有些重活幹不來。”小林是個容易親近的人,說話時喜歡先笑,先給人三分好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漸漸的霧散了,何三生的身影出現在路頭。
何三生對小林出現在這裡並沒有什麼感想,好像已經習慣了。但是李木的突然到訪讓她很詫異,而且身邊沒有跟着徐洛洛。
她跟小林打了聲招呼,開了花房的門,小林自覺的鑽進去開始忙活。“洛洛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她應該還在睡覺,我這次來是有點問題……”李木摸了摸身前的揹包,包中裝着短劍。
李木探過頭看了一眼花房中的小林,何三生淡淡的說,“他聽不見的,有什麼事你說吧。”
李木嘆了口氣,從包裡拿出天刺,恭敬的遞給何三生,“姐姐,你有辦法去除這劍上的煞氣嗎?”
何三生皺着眉沒有接過天刺,反而後退了一步,衝李木擺擺手,“你收起來,我不想看到它。”女人擡起微合的眼皮,瞳孔中閃過異彩,她盯着李木看了半天,無奈的搖搖頭。
“怎麼了,不能嗎?”李木焦急的追問,何三生的修爲深不可測,絕不是結丹期的境界,如果連她都沒有辦法,天刺就只能棄而不用了。
“我做不到,這就是影響你心神的兇兵嗎……”何三生按理說是不怕冷的,此時卻雙手抱胸。
李木點頭,出神的摩挲手中的寶劍,“昨晚我又用它了,那情形十分恐怖,它好像能扭曲我對世界的認知,當時在我眼裡每一個人都該殺,而且我都想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