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沒了四肢還存在的幻覺,剛剛失去雙手時,有那麼幾次還會下意識的去抓東西,等他習慣沒有尊嚴沒有希望的日子後,活着就像行屍走肉一般。
現在回想一下,他覺得這兩年自己都不算活着,只能算是沒死。
如果沒有遇到那兩個美麗善良的姐姐,如果沒有遇到自己現在的師傅,肯定會一直‘沒死’下去,直到有一天沒了利用價值被甩掉,直到真正的死去。
他幻想中的雙手並不真實,肉體上的感覺比精神的欺騙強烈,虛無就是虛無,小臂以下就是空空如也。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後來迷迷糊糊的還倒在地上睡着了。
地板冰冷,但是人情溫暖,比在磚窯裡到處漏雨發黴的環境好上千百倍。這裡沒有無處不在的蟲子,也沒有令人作嘔的惡臭,相反這裡很香。
半睡半醒的時候,他甚至有種美好的想法,他覺得這就是家的感覺。
在客廳靜坐多時的李木睜開眼嘆了口氣,他在神識中看到少年倒在客房地上睡着了,還睡得很香,這第一步太難,光是感受靈氣的存在就能讓無數人在這條路上止步不前。
但是李木相信乞旬可以,若不是他沒有這個資質和悟性,祁官也不會慫恿他拜自己爲師。
李木輕輕推開客房的門,來自客廳的光線從門縫照進去,少年面容安詳略帶笑意,這纔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樣子。
把少年抱到牀上蓋好被子之後,李木拿走了地上的轉靈。
遠在姑蘇的鎮魂門中,打了半天遊戲打到頭昏腦漲的伍炎終於放下了遊戲手柄,如果他沒有築基,玩了這麼久的遊戲,搓了這麼久的搖桿,他的手肯定會起水泡。
現在的他生活十分愜意,比以前還要愜意,因爲他老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居然要參加這次的宗門比拼。從前幾天開始伍淼就沒日沒夜的修煉,還上山找師兄切磋比試磨鍊自己。
其結果就是遊戲機和電腦全都落進了伍炎的手裡,沒人跟他搶還不是美滋滋?
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暢飲,他舒爽的嘆了口氣,軟軟倒在沙發上,嘆息着自言自語,“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慢悠悠的拿起手機點亮屏幕,屏保中的動漫人物穿着暴露身段妖嬈,在她胸口的位置上有條信息提示擋住了曲線誇張的胸脯。
“大師姐?”伍炎一愣,慕容極少聯繫他,看看時間是幾個小時前,自己一直打遊戲沒有注意到,真是罪過。
他打起精神接收了那幾張圖片,還有大師姐的交待。
“哇,這太誇張了,斷手斷腳還能活?要是我就跳河自殺了,這不是生不如死麼。”
伍炎下意識的要起身上山,打開門纔想起來已經是深夜,四師叔可能還在搗鼓他的小玩意兒,但是現在去還是不禮貌。
他決定明天再去,關門的時候驚動了樓上打坐的伍淼,他弟弟疑惑的下樓來問道,“幹什麼呢?”
“師姐讓我把這照片拿給四師叔看,我看天黑了就想着明天再說。”
伍炎把手機遞給弟弟,自己又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小憩一會繼續奮戰。
“這個殘疾人是誰?爲什麼要拿給四師叔?”伍炎百思不得其解,翻來翻去都看不出有什麼結果,照片中的殘疾人也沒有拍到正臉,只看到他的軀體和斷肢。
伍炎往那一躺正迷糊,差點就睡着了,被他一驚一乍的給驚醒,沒好氣的說道,“我哪知道去,大師姐發了什麼你看不到啊,別吵吵。”
確實,慕容凜多餘的話什麼都沒說,只是讓伍炎把照片拿給四師叔。
本來就多疑的伍淼經過那次交易變得更加多疑,他又看了好幾遍還是沒看出頭緒,眼珠一轉對哥哥說道,“我下午剛從四師叔那回來,他正在搗鼓能用法力驅動的自行車,這會應該還在忙,我幫你去給他看。”
伍炎朦朧中沒聽清弟弟說了什麼,下意識的嗯了一聲,然後就聽到開門關門聲,接着便睡着失去了意識。
“這照片是凜兒發過來的?別的什麼都沒說?”
煉器室的四師叔模樣俊秀,因爲駐顏有術還是青年模樣,和另外幾個鬚髮都白了的師叔完全不一樣,他拿過手機看了一會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看起來十分開心。
伍淼疑惑的看着他,這照片到底有什麼古怪?怎麼自己看不出來?莫非有什麼複雜的暗紋?
“凜兒還真是瞭解老夫的愛好,哈哈這活兒我接了!”四師叔大手一揮,手機被無形之力託舉飛回伍淼手中,同時轉身就走,看樣子還不打算跟伍淼解釋兩句。
這可要把伍淼憋壞了,他連忙開口喊住四師叔,“師叔!這照片有什麼玄妙嗎?”
“玄妙?沒有玄妙,凜兒是想讓我給這人煉製假肢,能用法力驅動的假肢。”
伍淼下意識又看看照片,大爲不解沒有手腳的人怎麼可能會修煉,哪來的法力?只怕四師叔又在臆想,他沒有把這話說出來,既然沒什麼玄妙他也就不關心了。
天亮之後,乞旬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牀上,被褥柔軟散發着芳香,厚實的牀墊充滿彈性,往上一躺感覺整個人都要陷下去了。
他原以爲自己不會習慣睡在牀上,尤其是這麼軟的牀,他覺得肯定會失眠,沒想到會睡得這麼香。
自己努力挪到輪椅上,用斷臂轉輪子很費勁,但是他沒有叫師傅來幫他,自己慢慢來到客廳才發現師傅已經準備走了。
乞旬羞憤的說道,“昨晚不知道怎麼的就睡着了,就是感覺不到您說的那種涼涼的感覺。”
李木猶豫了一會,把轉靈放到了茶几上,“沒關係,此事不必着急,入門確實很難,不過……爲師相信你可以做到。”他梗了一會才說出‘爲師’兩個字,這是跟靈旬學的,總覺得這麼說很有做長輩的感覺,但是說出口才感覺到這兩個字裡包含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