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聽到這種問題會很奇怪，買古董還能幹什麼，自然是自己收藏或者贈與親朋，‘做什麼用’，這問法怪的很。
而且聽到這種問題，老四應該會搶先譏諷一番，理由就是上述的。但是他卻一聲沒坑，倒是弄得李木很不習慣，愣了片刻似乎在等史明明吐槽。
“額，就是感興趣想收藏。”李木抽了抽鼻子，第一泡茶的香氣已經散發出來，瞬間便驅散了他那點睏意。
史父漫不經心的點點頭，“賣家昨天與我說了，他有事不想出面，所以委託我處理過手事宜……你既然是明方的朋友，在這筆生意上我就不抽成了。”
弄得他好像很大方一般，史明明在一旁點頭稱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言語。
李木除了點頭微笑之外還能說什麼，第一泡茶被啞巴倒了，他看了心疼，其實現在茶葉的保存方法比古時候要好多了，很多茶葉不需要經過洗茶的步驟。
啞巴沖泡的茶是什麼他不知道，就是聞着很香。啞巴給每人都斟上一杯茶，那茶杯太小，一口就喝沒，李木雖然口渴但是也不能丟人，只能小口小口的慢慢品。
“去把李先生要的古墨拿來。”史父對這個啞巴的態度就像在使喚下人，而不是自家的幫工，不管有什麼事都派給他做。
啞巴略微一彎腰，他的動作更像是下人對主人，李木心裡好奇卻不好意思多問。
他拉開字畫旁的小門閃身進去，再出來時手裡便捧着盒子，見慣了古式鏤花雕刻，李木再看這種刷上漆強行做出古舊之意的現代木盒也沒了感覺。
原來值點錢的東西都在裡面的小屋，看來那鎮宅寶物也在裡屋，相比古墨而言，李木對那件可以屏蔽神識的寶物更加感興趣，同時也對史父十分好奇。
這家名叫藏古的古董店顯然有幾分名堂，並非外表看起來那麼不堪，越往裡走文章越深。
“李先生，你先看看貨。”
被長輩人叫做先生，李木惶恐的很，連忙陪着笑，“史叔叔直呼我名字就行，或者喊小李也成，千萬不要叫我先生，您是長輩，我當不起。”
盒子裡還有兩個小盒子，外面還用宣紙包了一層，裡面像打開俄羅斯套娃那樣揭開層層面紗，最後露出來的品相卻大差人意。
李木就算不懂，也能看出來手中的古墨有些受潮，可能是保管不善所致，這塊墨叫嵐煙，史父介紹是晚清民國所產，價值不高，而且破了相，不值什麼錢。
另一塊墨卻其相反，品質上佳，描金色澤偏暗，在這種光線下甚至有些偏紅色，李木驚訝的問道，“這是真金描上去的？”
史父微微點頭，“這塊墨卻是好東西，不過是套墨失羣者之一，原本有一套，因爲諸多原因只剩下這一塊，所以價格大打折扣。”
李木定睛端詳，一面描金是星魁，一面是看不懂的凸畫，拿在手裡的確是之前那塊不能比擬的感覺。他隱約預感到這墨值不少錢，小心翼翼的把東西包好放回原處，李木在心裡估算自己能拿出多少錢來。
“爸，這東西大概多少錢？”史明明替他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在書畫家看來，古墨的使用價值大過它的收藏價值，尤其是塊狀墨，原本就是書寫所用，那些製成竹簡古琴形狀的墨纔是收藏把玩的類型。
接近十年前，古墨在市場上的價值迅速升高，原因就是不少書畫家開始用古墨寫字作畫，現代墨比不上古墨的品質和書寫效果。
史父略微皺眉，沒有回答問題反而訓斥自己的兒子，“叫你平時多關心古玩市場行情，專業知識不能荒廢，你倒好，連塊道光年間的墨都估不了價。”
這種情況下，最尷尬的就是外人，李木也遇到過不少次這種情況，在朋友家裡遇到朋友的父母吵架，或者朋友和父母吵架，他每次都是傻愣愣站在一邊。
可是史父連訓斥兒子時的語氣都是平淡的，完全聽不出那種很鐵不成鋼的失望感，而一向不服管教的史明明，這會兒低垂着腦袋，活像只受了驚的鵪鶉，不住點頭稱是，還說什麼請父親教訓的是。
“我和賣家是熟識，他把貨交給我處理是信得過我，他委託給我的時候開出的條件是品相好的不能低於兩萬，差的就隨意了，幾千塊錢吧。”
怪不得史父完全不上心，原來這東西不值什麼錢！
李木一問才知道，原持有者也是個書法家，不過沒什麼名氣，醉心此道多年，寫出的字卻無人問津。年復一年，父輩留下的家產都被他買各種文房四寶禍禍光了。近日聽說他姑丈生病，急需用錢才賣了以前藏下的東西。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聽史父話裡的意思，原先這個書法家也是個大富人家子弟，估計也是家道中落，他又醉心書法，硬是把老本吃空。
幾萬塊錢李木還是拿得出來的，他不急着做交易，而是詢問那人姑丈得的是什麼病，他或許能幫上忙。
史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驀地想起這年輕人跟自己兒子一樣是醫學生，不過也只是個學生罷了，“他人家事本就不好多言，剛纔跟你說那些已經是失禮。你若想幫他，價錢出高點比說什麼都強。”
李木看出來史父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也罷，那就只做交易，“好的要兩萬，那我就當差的也是兩萬，一起給四萬好了。”
他倒是大方，不過這點錢對於一些重症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可能只夠幾天的藥錢。
史父衝着啞巴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從櫃檯後面拿出兩份協議，一看上面的乙方名字已經寫好，旁邊還蓋了私章。
乙方簽名是海大富，李木一看名字就笑了，史明明好奇，扭過頭來看也笑出了聲。兩個傢伙旁若無人的大笑，弄得史父一頭霧水。
“海大富海公公哈哈，這名字取得真有意思！”史明明捧着肚子笑，腦中立刻就出現了那個著名的黃金配角，他在某部電影裡所飾的角色就是太監總管海大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