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嘎嘎地笑起來將耳機插在耳朵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嚼了起來。“逸龍哥，對我姐還沒死心啊？你都追幾年了？我看要是不行就算了，你和思琪這事兒折騰也差不多小三年了。要是我早換人了，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有這時間，孩子都滿地跑了，你看我家蛋蛋，現在自己都會吃飯了。你在哪？沒事兒過來，我們一起吃早餐，順便我們好好聊聊。最近，我有幾個客人要到你那用餐。”二少一臉春風得意，英俊的雙眸閃着幸福的微笑。
“切，臭小子我沒時間聽你扯淡。你告訴我思琪現在在不在廊坊，我找她有事兒。”電話中傳來肖逸龍不耐煩的催促聲。“豆豆，快告訴我，建誠叔叔和他家嬸子是不是和思琪在一起。”
二少又拿出一塊巧克力丟進嘴裡。“嗯，我姐好象和大伯、大伯母在一起，可能是在廊坊，差不多，我也說不準。最近，公司的事兒特別忙，好久沒給他們打電話了。逸龍哥，你啥事那麼急？要不我打電話幫你問一下？”
“算了，我還是自己來吧。”
“那好吧，我想姐不會去別的地方，她現在身體不——”唐豆嘴還在說着，可是肖逸龍已經掛了電話。“靠！什麼人啊？話沒說完就掛了，什麼事兒至於這麼急？”他拿起手機反打了過去，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對不起，你播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在播。”
唐氏機電公司大完門口，保安歐曉峰站得筆管條直，在檢查員工入廠證件，小黃端着一個盆往地下灑水清理環境衛生，不遠處有一排閱報欄賈文秀正在更換當天的《人民曰報》《天津曰報》《中國青年報》《經濟曰報》——飛兒依在廣播室的窗口，頭探在外面聽着大喇叭的效果。“曉燕姐，差不多該放歌了。用五分鐘的時間放歌，8：00點將早上的《新聞和報紙摘要》重放一遍，8：30第一次廣播結束。你在這裡盯着，一會兒賈嗓回來，你交給她就行了，我先回辦公室。”
“主任，你回去吧，我看着。你喜歡什麼歌？一會兒我放給你聽。”趙曉燕在抽屜裡拿出幾張CD盤放進電腦托盤裡，眼睛向樓下瞅了幾眼。“哼！這個賈大嗓門，這些活都應當是她的，二少就因爲她‘能說會道’才讓她負責公司宣傳這塊，讓我們經理辦協助一下。沒想到，這傢伙整天換完幾張報紙就開始聊天，扯閒白，就是不願意上來，不願意守在廣播室裡。我們以後也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們經理辦的任務。一天還要提前上班，7：30就要開始廣播，競整這些沒用的，員工8點以後才陸續進公司，那麼早給誰聽啊？
飛兒停下腳步，看着趙曉燕一臉不高興地走了過來，拉住她的手。“曉燕姐，這是新唐總安排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過了頭腦膨脹期就好了。以前，思琪總經理在的時候，公司沒搞什麼廣播、閱報欄、文體修閒室，大家不都是掐點上班，現在也一樣，除了經理辦、唐豆來得早點，其他人還是老樣子。這就是二少給自己造個聲勢，走走形式罷了，用不上幾天自然銷聲匿跡。不過，現在唐總正在興頭上，很熱衷這些表面上的東西。我聽說，下週公司還要讓全體員工中午集體做健身*，我想這個到是好事兒，鍛鍊一下身體沒壞處。不然，整天坐辦公室都做‘生鏽’了。呵呵——放什麼歌都行，你喜歡聽什麼就放什麼，無所謂的。”
“行，主任。放我喜歡聽的，那我自己選個好聽的。”趙曉燕拿出CD盤，在電腦上尋找她喜歡的歌曲。
“唐總早。”歐曉峰向二少敬個標準的軍禮，接過車鑰匙將黑色本田開進停車場。小黃放下手中的水盆站到歐曉峰的位置上，執行他的任務。
“好啊！大家早上精神點，一天工作要充滿幹勁。”唐豆夾着皮包，擡頭挺胸邁着輕盈的腳步，踩着音樂的節拍，從公司大院門口向裡挺近，這是他任代總經理以來，給自己設計的一套工作方式之一，他要聽着歌曲走進機關大院，要和員工們打打招呼，問聲上午好，要在不鏽鋼閱報欄前停留數分鐘，在《新聞和報紙摘要》樂曲聲響起的時候走進辦公室，開始他嶄新一天的工作。“老賈，這放的是什麼曲子，怎麼有點不搭調呢？我不是跟你說過，要放流行歌曲，這是什麼啊？你別自顧聊天，要完成好本職工作，有多少雙眼看着你呢？想幹不？不想幹還回總工辦。”二少一通數落將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兩嘴丫冒白沫子聊天的賈文秀叫了過來。
“哦！唐總上午好。這歌不挺好聽嗎？”賈大嗓門沒有理會高音喇叭放的是什麼歌，心還停留在剛剛的聊天之中。
“好聽個屁！你好好聽聽，這放的是什麼，你怎麼不在廣播室頂崗呢？換幾張報紙需要多長時間？還不去換一首好聽的。”二少昂起頭聽着，這歌很熟悉，好象是那部電視劇的主題歌，就是想不起來了。輕盈的腳步習慣軟綿綿的旋律，聽了這歌聲到走不出節拍來了。
賈大嗓門拿起幾張換下的舊報紙，瞥了一眼二少難看的表情，轉身向機關大樓跑去。“哎喲，還是當官的嘴大，這歌有嘛不好聽的，激人奮進，我喜歡聽。可我喜歡有個屁用，領導不喜歡，這個趙曉燕怎麼搞的？”她心裡對唐豆的話很是不服。
“如果祖國遭受到侵犯，熱血男兒當自強，喝乾這碗家鄉酒，壯士一去不復返。滾滾黃河，滔滔長江，給我生命，給我力量——”廣播室傳出這首激昂向上的歌曲已開始播放第二遍，趙曉燕晃着頭，打着節拍坐在電腦前。
“曉燕，你這放是的是嘛歌，換一個，唐總不喜歡聽。”賈文秀上去就要換歌。
“等一下，賈姐。這歌馬上就放完了，時間也到了，要放《新聞報紙和摘要》了。”趙曉燕一把拉住賈嗓伸過來的手。“賈姐，這首歌很好聽啊，你沒聽過嗎？晚上你不看電視劇啊？讓它放完吧。”
“聽過是是聽過，就一下想不起來了，不知道叫什麼名了。”賈大嗓門縮回手，望着趙曉燕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曉燕，幹嘛那樣看我，我有嘛不對勁嗎？”她將頭左右扭動看着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
“我真服你和唐總了，這是熱播劇《亮劍》的主題歌，多好聽，多震撼人心。比那些哥哥、妹妹的情歌強多了，聽到它我渾身充滿力量，有種使不完的勁。這樣幹起工作來，那還用說，一定是全身心投入。你沒聽全，我們再來一遍。”趙曉燕點擊鼠標激昂的旋律再次響起。
賈嗓的臉紅了，她將幾張舊報紙疊好放在桌上，推了一下趙曉燕。“死丫頭，說話還一套一套的，我說我在什麼地方聽過，咋這麼熟悉呢？鬧了半天是《亮劍》的主題歌，想起來了。劇中的李雲龍是李幼斌演的，他演的電視劇我真沒少看，電影《鐵道游擊隊》，電視劇《闖關東》、《旗袍》、《中國地》——簡直太多了，數不過來。”她又開始白話起來，一種廣博羣書的樣子。“曉燕，不是我吹，好電視劇我是一集不落全看了，有的歌我還能哼上幾句。現在電視放的精典老電劇《射鵰英雄傳》的主題歌，我就特喜歡，我給你唱兩句‘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你會唱男生的嗎？我們合幾句。”
“嗯哼！好熱鬧啊，要開演唱會是咋的？賈文秀沒想到，你還有這兩下子。”二少皮笑肉不笑地將頭伸進廣播室，看着趙曉燕和賈大嗓門。“歌在好聽，也不能連續放三遍，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公司員工記憶力不好呢。”
“哎喲，唐總你快進來，我正想向您彙報呢，這歌可是曉燕精心挑選的，熱播劇《亮劍》主題歌，你聽聽多振盪人心，多帶勁。我們多放這樣的歌曲，一定鼓舞全體員工的幹勁。從明天起，我就放這樣的歌曲，我想好了，明天放《中國地》主題歌。”賈文秀收回了粵語腔調急忙改口談起了所謂正事兒。
“哦！行，沒問題，呵呵——只是放一遍就行，別沒完沒了的放好幾遍。”唐豆揮了下手上的皮包並沒有進來，向辦公室走去。“靠！今天是啥曰子？怎麼都有點不正常呢？先是肖逸龍莫明其妙的電話，然後又是趙曉燕的三遍歌曲反覆唱，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呢？”他抽出一支菸叨在嘴裡，拿出鑰匙準備開辦公室的門。
“唐總來了，唐總我有事兒要和你談一下。”經理辦走出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拎着一個棕色皮兜子向二少走來，飛兒跟在後面。
“你是？”唐豆一時沒想起來，中年男人是誰。他打門，看了一眼飛兒，走進辦公室。“齊主任這位是？”
“哦，唐總，這位是三車間——”
“還是自我介紹吧，我是三車間主任趙輝，今天我是專程向唐總辭職的，這個主任我幹不下去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趙輝從棕色兜子掏出一份辭職報告放在老闆臺上，轉身就走。
二少一愣，放下手中的皮包，上前幾步拉住趙輝。“趙主任你先等一下，有什麼事好好說，讓我搞個清楚，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你撂下辭職報告，轉身就走是不是有點急了？快請坐，我們好好聊聊，最近公司事兒多，不然我還要到你們車間看看。我聽說最近你們三車間生產情況不理想，沒有活了，有一半設備都停了下來，公司和我本人都在想辦法，正好趙主任來了，我們對三車間存在的問題談談。飛兒，給趙主任倒茶。”他將趙輝拉在沙發上坐下去。
“那好吧唐總，既然你問到了，我就說說。其實我說不說都沒多大作用，反正我是不想在唐氏幹了，爲了不得罪人，給領導留個好印象我還是別說了。”趙輝拿起兜子站起來要走。
“坐下，趙主任。你心裡有什麼就說出來，我剛接管公司，對一些情況還不是十分了解。你是三車間的老主任了，思琪姐在的時候沒少跟我提起過你，現在三車間處於危難之中，你不能擡起屁股走人，那也太不負責任了。做爲一個老同事，你要爲三車間和公司着想，有什麼困難可以提出來，我儘可能幫助解決，請吸菸。”唐豆將趙輝再次讓到沙發上，抽出一支菸遞了過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給一個車間主任敬菸。
趙輝放下兜子，接過二少遞過來的煙坐下。“唐總，一看你就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有什麼說什麼，說的對與錯還請唐總擔待。首先我想請公司讓宋波回來，繼續幹他的副主任，他懂技術是我得力的助手，我們合作的非常默契。我和他配合起來，三車間還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其次，請公司將李科從三車間調走，去什麼地方請領導安排，他留在三車間不合適，當技術副主任更不合適，一個連圖紙都看不懂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真讓我們全車間的同事搞不明白，更要命的是李副主任不懂技術還瞎指揮。爲此，我們車間接二連三的出現產品質量事故，有大批產品被退回來。我勸他，他還不聽，而是強詞奪理的說他是技術副主任不會看錯圖紙的。工作中更是另行其道，也不聽我的。有的話，我就不能說了。”
“趙主任請喝茶。”飛兒將兩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她看着一臉愁雲、眉頭緊索的二少。“唐總，銳勝公司的張副總和祁主任來了，你看？”
“哦！先請張副總和祁主任到會議室坐。然後，給天逸龍酒店肖老闆去個電話，讓他安排午飯。我和趙主任談完再過去，你和趙曉燕、趙麗麗好好招待一下客人。”二少揮了下手讓飛兒出去。
“唐總，你有事兒，那我先走了，我的辭職報告上寫得很清楚，有時間你看一下，自然什麼都明白了。有句話我可要直說，不管我在不在唐氏幹，這句話我已經憋好久了。李科此人心術不正，早晚要給你惹麻煩的。你還讓他留在唐氏，後果——我回去了。”趙輝拎起棕色的兜子起身拉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臉上露出一絲讓二少搞不懂的笑。
“趙主任，你等一下，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唐豆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