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的心情往往是焦急地,恨不得立即將所盼之人從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裡挖出來,而許子明卻不這樣,他心裡是有準備的,沒有期待在今晚就將歐子峰這條害人蟲叨出來,那樣的幻想太不切合實際了,往往會在影視劇、評書中出現的奇蹟,在現實生活中就象抓到500萬鉅獎一樣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的。“肖大哥,吸支菸!”這是男人們最好的交流工具,他將一支菸遞給圓頭圓臉的傢伙。
“謝謝。”肖飛曬出有些發黃的牙齒,伸出二指鉗子般的挾住那支菸,而眼睛卻盯向玻璃門外的一輛黃色QQ轎車,耳朵聽着樓上的動靜。“老弟,你叫啥來着?我這腦袋屬耗子的擡爪就忘。”
“姓趙,名天龍。”紅痣帥哥學着肖飛的樣子,將脖子伸得很長,一臉羨慕看着那輛玩具似的小汽車。“肖大哥,這車是你的?真好看。”他吧嗒了一下嘴,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嘿嘿——傻老弟,哥哥要是有這樣的豪車就不在這兒打更下夜啦,我們杜總的。你看人家杜總小夥不但長得精神帥氣,就連這車也精神大氣。”肖飛一臉的崇拜,眼皮向上眺了眺看着許子明。“趙老弟,好好幹,說不上你在將來的某一天也會有輛這樣的好車。”他吐了一個菸圈,拿起牆角的一把拖布在大廳擦起地來,眼睛還是不時向樓上瞟去。
“會嗎?這車一定特別貴,要不你怎麼說它是‘豪車’呢。將來,我要買就買一臺霸道好啦。”紅痣帥哥暗笑,“這傢伙真把小爺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還用那鄙視的眼神瞧我,說起話來鼻孔朝天,你以爲你是誰?不過,也好你越這樣對我,說明我的真實年齡和外貌沒讓你看破。”他啞着嗓子咳嗽起來。“肖大哥,這地我來拖,你歇一會兒。”伸手便去搶那把拖布。
“不用,老趙看你身體不是太好,你剛來,坐一會兒,我都習慣了,每天進店第一件事兒就是拖地,有一天不幹,身上就好象卻了點什麼,從上到下都不舒服。我們酒店晚上沒客人,等員工們都走了,大門一鎖就行了。後半夜要精神點,樓上樓下看看。這回你來了,我們可以換班休息。”肖飛用力的拖着大理石地面,說話的聲音也很大,眼睛不再瞟向樓上,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兒從樓梯上下來,他知道杜青林下班了。
“杜總你下班了?”許子明也快速抓起一把掃帚跟在肖飛的身後,清理地上的拖布毛和一些細碎的雜物,笑嘻嘻地向杜青林點頭哈腰,不時擠眉弄眼。
“嗯。下班了,酒店不營業我早走一會兒,晚上,這就交給你和老肖了。”杜青林夾着皮包,一副漂亮的太陽鏡架在鼻樑上,嘴角向上勾起,向前走了幾步,停下腳步。“老肖,一會兒,員工都走了,你就鎖門吧。還有,你要是看到二老闆,告訴他我找他有事兒,什麼時候有時間請他過來一下。”他在紅痣帥哥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好好幹。”
“放心吧杜總,有肖大哥和我在,酒店我們一定給你看好。”許子明不停的點頭,像一個聽話的孩子。“我給你開門。”他幾步來到旋轉的玻璃門前,輕輕一推閃出一個很大的空隙請杜青林進去。他知道哥們一定在笑,那勾起的嘴角足以證明,儘管看不到太陽鏡後那雙帥氣的眼睛。
“杜總,你慢走。”肖飛向玻璃門外的杜青林哈了下腰,撅起屁股,晃着手中的拖布。“你慢走、慢走。”他笑着望着那輛黃色小QQ轎車駛出天逸龍酒店小廣場,將手中的拖布光地扔在了地上。“趙老弟,我們歇息一會兒,抽支菸聊聊天。”
“不幹了肖大哥?”紅痣帥哥掐滅手裡的菸頭,將它丟進紙婁裡,一臉莫明其妙地看着圓頭圓腦坐在椅子上聽收音機的肖飛。
“哈哈——老弟,一看你就是個實在人。這活也不是應該我們乾的,不是有服務生嗎?我們掙這份錢了嗎?無非是領導在裝裝樣子,你沒在企事業單位幹過,一看你就是個鄉下人,不會和這羣‘白骨精’玩心眼。坐,我們聊聊。只要杜總和小羅走了,這酒店就我說了算。”肖飛將椅子向後一靠,翹起二郎腿,隨着收音機哼起難聽的咿呀小調。
“謝謝肖大哥,來再換一支。不瞞你說,我還真沒在這麼大酒店幹過,這裡的一些規矩還真不懂,你以後多教教我。”許子明佯裝醍醐灌頂眼界大開之狀,再次抽出一支菸遞了過去。“我在俺們屯五金小工廠幹過電機組裝,不是啥好活,還特別累眼睛,我又看不明白圖紙,還經常讓班長呲噠。一生氣我就跑進天津城,沒想到還找了個俏活,遇到了大哥這樣的貴人。”
“哈哈——兄弟別客氣,遇到你就是老哥的緣分。以後跟着我,沒有你的虧吃。”肖飛接過煙叼在嘴裡,用沒吸完的半支菸對火。“趙老弟今年40幾了,一看你們農民就不容易,連個小破五金廠的小班長都敢欺負你,說明你真是人軟貨囊,娶着媳婦沒?我看夠嗆。”
“嘿嘿——大哥,你看我這人呢長得蔫了吧唧地,可是命好,有一個相好的看上我了,還沒結婚就住到一塊了。她要是聽到我在這麼大酒店打工,俺媳婦一定樂壞了。”許子明越來越佩服自己,這無邊無影的瞎話不經思考順嘴就說出來了。“哥,俺今年還小呢,不滿40差二個月零七天。你吃飯了沒有,這是我帶的饅頭,炒雞蛋,你嚐嚐?”他從一個布口袋裡掏出一個鋥光瓦亮不鏽鋼飯盒。“可香啦。”他拿出一塊饅頭片咬了一口。
肖飛咧嘴看着,晃着圓乎乎的腦袋。“老弟,你就吃這個?這東西我早就吃膩了,看你樣子也不像40剛出頭啊?這頭髮都有白的了。唉!人就是不能比啊,我認爲我就夠老的了,可跟兄弟比起來年青多了,我都快小50的人了。別吃了,一會兒哥給你做好吃的,在這麼大的飯店,還用我們自己帶乾糧。”他拿起不鏽鋼飯盒蓋蓋上,丟在一邊。“老弟是東北人吧?”
“哥,你咋聽出來的呢。俺是黑龍江漠河的,小地方沒見過世面,那裡可冷了,冬天來得特別早。從面相來看,我還以爲哥你比我小呢,鬧了半天你還比我大10歲,真是差距太大了。”紅痣帥哥拿起桌上的收音機,貼在耳邊咿咿呀呀學着,晃着腦袋,似站在桌前享受茴香豆美味的孔乙己,其間的快樂只有他能感受到。“肖大哥,你還喜歡聽這東西?”
“嗯!晚上一個人解悶,現在好了,你來了,我有說話聊天的人啦。”肖飛站了起來,吐着嘴裡煙霧。“走,我帶你從上到下走一圈,讓你熟悉一下環境。過一會兒,我們就到廚房做飯,哥給你來幾個硬菜。”他拉着許子明一起向樓梯走去。
歐子峰發泄過激情後從二少的身上爬起來,拎起短褲聞了聞。“豆豆,你喜歡哥嗎?”他將短褲套在二少光滑圓潤的屁股上。“起牀,別發搔了,你家老爺子來好幾次電話了,不是找你有事兒嗎?快滾。”
“峰哥,你怎麼生氣了?我們不是玩得挺高興嗎?幹嘛這樣對我?我是爺們可不是娘們,今天便宜你了,下次看我怎麼收拾你。快把我選出來的片子給我裝好,就不在你這兒吃晚飯了,又便宜你了。”唐豆一躍而起,穿好衣服坐在歐子峰身邊。“峰哥,我看好一個帥哥,有時間讓你瞧瞧,這傢伙的體形太棒了,臉蛋特迷人。”他腦海中浮現出杜青林英俊的面容和健壯而姓感的身材。
“是嗎?讓豆豆看上眼的帥哥一定是個美男子。你小子別玩瘋了,小心得病。好容易今天有時間與你多聊一會兒,你爸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追你回家,不就是管杜青林要賠償金的破事嗎?他還能不給你們。本來挺有興致的,都讓你爸的電話攪了。以後,你電話不關機別來找我。”歐子峰眨着細長單鳳眼很不情願地將幾張G片遞給二少。
“切!哥你真小氣,我人都給你了,你還在乎這幾張片子。在說,我爸找我不是有事兒嗎?我今天出來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沒有什麼比管杜青林要賠償更重要,你屬於偏得,要不我這麼帥的大帥哥會便宜你小子?好啦,你也別不滿意,我們只要是兄弟,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還長着呢。下次,請我出來,說點靠譜的話。記住,我不喜歡看足球賽。”唐豆拿起幾張G片,拍了下歐子峰*的身體,吹着口哨跑了出去。
“靠!狗東西唐豆,看我下次不*。”歐子峰拿起搖控器關掉DVD,電視裡的曖昧之聲兒全無,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他四腳朝天躺在牀上,望着在慢慢變暗的天棚,嘴裡的煙一閃一閃的冒着紅光。“杜青林啊杜青林,你小子算讓二少給惦記上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你有事兒找我商量,去還是不去呢?去,我能幫你什麼呢?那是我親舅舅的酒店,你要往外掏錢做賠償金,這話從我嘴裡說出去不合適。不去,也不合適,將來舅舅問我這店是怎麼看地,我無言以對。”他在牀上折騰了半天,拿起手機。“老肖,今晚是你班嗎?”
員工走後,肖飛帶着許子明裝模作樣地挨個房間檢查了一遍,每道門都用力的推了推。“老弟,現在沒人了,天已經黑了,我們可以做飯了。”他走在前面,腳步很快,似乎空無一人的廚房伸出一隻手在拉他過去。
“能行嗎?肖大哥,我們自己去廚房做飯吃,杜總會不會發現?不會扣我們工資吧?”紅痣帥哥還是小心翼翼,畏手畏腳地跟在後面。
“哎!笨蛋,我們做飯怎麼會讓杜總知道,只要你不說沒人知道。”肖飛向後瞟了一眼。“老弟,你這人我看出來了,就是膽子太小,難怪總讓人欺負。你聽說過,給酒店打更的人自己帶飯吃嗎?店裡一天剩下的飯菜,有好多,我們選幾樣好的,不然也是拉去餵豬。別怕,有哥哥我呢,快走。膽小不得將軍做,你啊就是在小地方呆得太久了,需要鍛鍊、鍛鍊。”他拉起有些猶豫的紅痣帥哥一起奔向廚房。
晚飯後,許子明摸着隆起的肚子坐在大廳裡看“金色年華琉璃聚寶盆”,回憶着當時的情景。“東西還在,環境卻不同了,人也不在了,肖逸龍你這個流氓,這麼好的酒店你不幹,卻喜歡坐大牢。行,你不喜歡,我要。”他拿起手機給思琪發短信。“老婆,今晚有事兒,我不回家了,明天見。”
“老弟,給誰發信息呢?”肖飛拿着一把瓷壺走過來。“來,喝杯茶。別看更夫這名不好聽,沒人愛幹這個,可是我們的生活很滋潤,這活不比那羣蓋樓,挖溝的農民工強多了。一會兒,困了燈一關就矇頭大睡,誰都管不着。”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嘩嘩到了一杯水遞給紅痣帥哥。
“謝謝肖大哥,我給相好的發短信呢,告訴她我找到工作了,遇到了好人。”許子明接過水杯,揣好手機與肖飛聊了起來。“大哥,我們早上幾點下班?”
“哦,8點左右,只要大堂經理小羅來了,我們就可以走啦。怎麼,老弟你有事兒?”肖飛晃着肉乎乎的腦袋在剔牙。
“沒事兒,杜總沒告訴我,我也沒好意問。”許子明大口喝着茶,一副慫的狀態再次突出來。“肖哥,你聽好象有人敲門,給開嗎?”他放下水杯,睜大眼睛看着那扇掛着門簾的玻璃門。
“開,沒事兒,是我們二老闆來了,他剛給我打過電話。”肖飛吐掉牙籤,笑着去開門。“哎喲,二老闆你吃了嗎?快進來,一定凍壞了吧。”他撩起棉門簾讓歐子峰進來,隨手將門關上。
“嘿嘿——老肖,有什麼熱乎的給我端點來,這天真他媽的太冷了,店裡還太平嗎?”歐子峰捂着耳朵走進來,跺着腳上的雪兒。“哦!老肖這是誰?”他無意中看到坐在一旁聽收音機的許子明。
“哦!新來的,晚上和我一起打更的。家是黑龍江漠河的鄉下人。”肖飛討好地將嘴湊進歐子峰的耳邊。“一個熊包,膽子特別小,聽見有人敲門都不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