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
六月二十九。
陽曆。
八月初七。
上個月末,天下貴族翹首以待的世家聯姻,並沒有如期舉行,反而傳出了令人震驚的消息。齊弘宇和晉荷珊被推出廣場斬首,連帶着齊家半數以上的主系子嗣也被斬首。
罪名:作惡多端,殺人償命!
哪怕齊叔匡突然重現天下,打破了已經身死的消息。可這位幾十年前就成名的老王君,依然擋不住姜羽,是忌憚都沒能讓姜羽忌憚一分。被廢了雙手不說,連子嗣都不敢出聲保一句,任由姜羽大鬧齊家,瀟灑離去。
天下百姓,暗暗竊喜!
天下貴族,惶恐不安!
今日,藉着這個聲勢浩大的葬禮。齊叔匡特地把依附齊世家的侯門貴族,聚集在一起,目的是要掀起一番波浪,讓天下混亂。
以報姜羽的羞辱之仇,更有陰謀殺了姜羽!
‘今天,邀請諸位前來,是爲了商討如何殺了姜帝官,他若不死,那就是我們死了。想必大家也有眼所見,姜帝官容不下我們這些貴族,勢要連根拔起,所以,我們只有先下手爲強!’
齊叔匡坐在正位的金絲楠木椅上,大有領頭羊的威嚴。
‘殺,殺了大都督?這罪名,可是誅九族啊!’
有人聞言,一下子害怕起來。
近些日子,這些人都安分守己。今日前來,只是想尋求庇護,害怕姜羽逐一逐一翻舊賬而已,可沒想過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死一人還可以,誅九族,這種大罪,可是沒臉下九泉見祖宗。
‘姜帝官親自斥責老夫,他要的是天下無貴族,而你們,也在清算範圍之內。’
齊叔匡語氣不善,有意恐嚇。
‘可……’
有人還想反駁。
齊叔匡擡手就打斷了他,‘你們只管製造混亂,罪名不會大到哪裡去。殺姜帝官的事,齊家做,有什麼罪責我齊家一人承擔下來。’
貴族的人本來就貪生怕死,現在還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更難成事。齊叔匡懂得畫個大餅,把無關痛癢的小罪讓給這些人。
底下卻還在竊竊私語,擔心齊家受不受得住姜羽的怒火,畢竟有前車之鑑。
‘各位,富貴險中求。我有十足的把握誅殺姜帝官,你們過後只管拼命發財。’
齊叔匡再投出個重磅消息,‘據我消息所知,姜帝官已經受重傷,不足爲懼,所以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吧!’
‘真的?該不會是姜帝官的陰謀吧,他可是智勇雙絕啊,萬一是來一招引蛇出洞呢?’
有人又提出疑問。
‘怎麼,齊家的情報你們都信不過?我齊家百年的基業可比你們這些不入流的基業重得多,我豈會拿來打賭,輸了可比你們更慘。’
齊叔匡好言相勸。
想來也是這麼個情況這麼個道理啊,衆人紛紛點頭。齊叔匡這種出了名的老東西,怎會拿基業打賭,這下,應該是可以上船,同仇敵愾了!
一場荒唐的驚天大陰謀,似乎在這個悲痛沉沉的葬禮下達成一致。全然忘卻這應該是個悲聲動人的葬禮了,已經拿出美酒歡呼乾杯,預祝旗開得勝,彷彿是已經見到了勝利的光明瞭。
……
大都督府。
謝天謝地,姜羽醒了。
‘將軍,將軍,您,我……’
張義激動得說話都不利索,姜羽一醒,主心骨終於回來了。
‘我睡了多久?’
姜羽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曬着太陽,笑着問張義。
‘七天!’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於那些上班族看來,只是上個班放個假的長短。可對於他們這一批人看來,哪怕是沒有姜羽的一天,這天下就會大亂了,何況七天了。
‘將軍。’
張義在考慮,是否要將妙手的話告訴他。
‘我知道,剛好,我也有點事想問一問妙手。’
對於自己身體的狀況,姜羽一清二楚。
‘將軍,難道真的再無辦法了?’
張義始終不能接受這個事情,不肯死心。
任誰見慣姜羽單槍匹馬走天下的颯爽英姿,誰還肯接受他以後只能淪爲平凡人的可悲?
他是大將軍,不是軍師,更不是農民!
無論西州五生,無論天府軍,還是天下人,都更需要、更希望看到那個一手橫推世間的無敵姜帝官,而不是在幕後運籌帷幄的姜羽!
‘天下英雄出我輩,你們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了!’
此話,豈不是在暗示,姜羽即將離開?
‘張義曾立誓,誓死追隨將軍,無論去哪。哪管是誰,想對將軍動手,得從我身上踏過!’
張義憤然慨詞。
‘將軍,這天下,沒您可不行!’
衛文信這話一出,又黯然神傷。
那又能如何?
享天下譽名的御用妙手皇甫熙都束手無策,這天下又沒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爲何這世間,小人當道,惡人得志,非要好人短命,下場難堪!
我家將軍,與佛何異!
殺萬人以救萬萬人,這份捨身的心志豈不比毫無作爲的佛陀更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