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敬端着茶,遲遲不喝,轉而看着姜羽,欲言又止。最後,以一句,‘我們這羣老頭子,應該先問過你的意見,再做出決定的。’打開話題。
姜羽知道,是指大都督這個高位。
如今也算是和平盛世,南州無恙,東州無恙,西北二州偶有騷擾,但也是構不成威脅的小打小鬧。因此,非必要情況,根本不會設立大將軍這個職位,更別說大都督這個統帥全軍的高位。細數一下,大都督這個職位塵封多少年了。如今不顧一切翻出來談,然後設立人選,必然是到了國家危難關頭了吧。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姜羽笑着回答。
‘我是認可你的能力,但我當時就不同意把你推上這個高位。’
韓元敬想喝茶,卻又沒心思入口。
‘可是,只有我能擔此大任,不是嗎?’
姜羽絲毫不謙虛。
這話不假。
韓元敬語塞。
放眼天下,俊傑能人不乏多數,戎馬一生的老將更是多不勝數。可惜,能跟姜羽匹敵的雄才大略者,還真沒有第二位。當年有一個能跟姜羽媲美修爲的年輕人,但是他早已不知所蹤,他也不適合擔任大都督這個高位。
‘你知道大都督一職,意味着什麼。’
韓元敬反覆提醒。
姜羽點點頭,‘良將遇明君,死而無憾事!’
大都督一職,關乎國家興亡。內閣敢把這個位置交給姜羽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如此信任,如此託付,幸甚至哉!試問哪個軍人,不想得到上峰的信任和給予重擔。
‘本來我們幾個老頭子以爲你能擔任重擔。只是,今日我才察覺,重設大都督是個錯誤,把你放上去更是錯誤。’
韓元敬痛心疾首。其實哪怕內閣反悔,這件事也是無濟於事改不了的。且不說官宣已經公佈,單是以姜羽的倔脾氣,肯定會一意孤行。
韓元敬不是不知曉煙雨閣孤子的修爲,但是今日,仍有八子受損。那還是在西州二生外加十名孤子的護送下,仍然有超過半數的人員受損,這是什麼性質?不誇張的說,憑今日的十名孤子和西州二生,這十二個人的修爲,足以橫行天下毫無顧慮。
對手的實力,不言而喻。
姜羽也是明白箇中厲害。
‘不如,退下來。檀州主修爲境界也不低,聲望也不錯。’
韓元敬商量,他是知道這樣做不好,對檀武臣不公平,更是殘忍。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姜羽義正言辭的拒絕韓元敬。
‘可那樣你有可能會死,而且會是第一個死。死得快,死的很慘,你明不明白?’
韓元敬一股無名的怒火徘徊心頭,他重重的把茶杯放到桌面上。
茶杯應聲破裂,茶水蔓延桌面。
聲音之大,雨聲蓋不住。
衛文信和潘松仁忍不住偷偷回頭,看一眼。房間裡的姜翎也打開房門,透着門縫瞄一眼。
韓元敬知道的,他是知道的。
像姜羽這種大能者,早就是出頭鳥了,早已引起天下人的矚目了。
可韓元敬就是不想看到姜羽會死得那麼悲慘,他希望新推出一個大都督,大肆鋪張,蓋過姜羽的風頭,使他不會處於風口浪尖的位置。那他可能還能活久一些,且不說活得很好,能保齊全指定是沒問題的。
‘軍人,立於天地間,應該保家衛國,爲國爲民,死得其所,有何不可!’
姜羽立直身子,朗朗說着。
‘你小子。’
韓元敬甩甩手,無話可說。
姜羽決定的事,天塌下來也改變不了。
韓元敬也是抱着試探的態度商量一下,他早就知道這番勸說是沒用的。但是,哪有父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有性命之憂而不勸他懸崖勒馬再三提醒,勸其回頭?
‘國家唯有興盛,方有出路。若是平平庸庸,百姓清苦,那種日子和支離破碎有何區別?’
‘立於天地間,可跪天地,可跪高堂,可跪親師。怎能甘於作人牲畜,每日要行叩拜之禮?’
姜羽兩句話,讓韓元敬啞口無言,聽的是面紅耳赤。
韓元敬本來還真是有這個念頭,委曲求全能保全性命,平平庸庸又何嘗不是很好。但是他忽略了,以那羣高高在上的東西的囂張
氣焰,一定會把黎民百姓不當作人,只當做踩在腳下的爛泥。歸根結底,還是他太過於關心姜羽,以至於亂了該有的分寸。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還沒下野,還是那個應該竭盡所能爲百姓謀福祉的內閣元首。哪怕下野,哪怕死了,他依然得是兢兢業業爲國爲民的二元首!
而內閣當初一致認爲大都督最好的人選是姜羽,不作第二人選,不正是因爲姜羽的確有擔當重任的能力嗎?還能一下子找的出來
第二個嗎?似乎沒有了吧!
一切尚未開始,大局尚未定,勝負尚未分呢!
即便大局輸了,身消人死,也總好過被人賤罵作人奴才的痛快!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