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
已看到潘松仁站在門檐下,警戒。
‘麻煩不小?’
潘松仁身上並無血跡,但姜羽還是一下子就嗅到了腥氣。
‘嗯,’潘松仁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彙報,‘八子受損,已經回京。’
姜羽聽聞,蹙了蹙眉頭,沒有說話,進入屋子,又倏忽停住腳步,轉頭對張義吩咐,‘你走一趟,提醒四大豪門,準備好麻衣孝服。明日,要是出現一絲差錯,守靈也沒那個必要了。擡棺人,十二位子嗣,四位家主,那些主犯務必在其中。’
張義領命,冒着大雨離開。
雨,真是,越來越大了!
‘二元首。’
姜羽進入裡屋,恭敬的叫喚一聲。
‘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拘謹了?在外邊哪來的那麼多繁文縟節。’
韓元敬正在用手帕擦拭着溼透的頭髮。
姜羽進房間拿出一條幹淨的白毛巾,遞給韓元敬,順帶去泡了一杯熱茶。
韓元敬也沒有客氣,順勢接過毛巾,不緊不慢的把頭髮擦乾。
姜羽在一旁,靜候。
半刻鐘。
韓元敬拍一拍沙發,‘過來坐,站着做甚。’
姜羽不爲所動。
哪怕韓元敬對姜羽再體貼,但此刻的韓元敬依然是上峰的身份,不能越軌。但凡談話,皆無私事。既然是公事,下屬就該站着回話。
‘你小子。’
韓元敬立即吹鬍子瞪眼,卻也無可奈何,姜羽就是這樣的秉性,是好事也是壞事。
‘令尊的事。’
韓元敬喝了一口熱茶,惋惜的問出半截。
‘明日,即可辦妥。’
姜羽如實告知。
‘會不會匆忙了些?’
韓元敬知道,以姜羽的地位,報仇一事,不過信手拈來。只不過,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麼大的仇恨,哪怕他韓元敬的心性,不折磨那些歹毒的東西一兩個月,都難解恨,也難對得起父母在天之靈吧。
哪怕過兩日回京師冊封,也絕不會影響折磨那羣人渣!
姜羽只需一句話,大有替他分憂的人!
‘當斷則斷,國事爲重!’
家事固然重要,況且那是至親的無妄之災切膚之仇,姜羽以後可是再也感受不到父母的關心和叮囑了。
恨,痛恨至極!
可是,姜羽是軍人,還是身處高位,手握幾百萬大軍的軍部首座,國事於他而言,更爲重要。如今局勢,瞬息萬變,太多意外,太多料想不到不在掌控之中的因素了。他也不喜折磨,當殺則殺,何須磨嘰!
守靈七日,那是必要的規矩。
‘你這孩子。’
韓元敬嘆一口氣,‘那我理應去上柱香,感謝二老爲國家培育出一位這麼優秀的子弟兵!’
姜羽看了一眼韓元敬,緩緩說了一個好字。站在他的角度,韓元敬去上柱香是較爲屈尊的事,可有可無。現下局勢,韓元敬還是在自己的視線感知範圍內,才最爲妥當。
氣氛陷入沉默,外邊的大雨嘩啦啦的下着。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韓元敬忍不住放下空茶杯,瞪着眼說,‘你小子,明明心裡是一堆的疑問吧。非要我這老頭子先開口,你不知尊老啊。’
‘不是一直都這樣嗎?您又不是不知道。’
姜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噎住了韓元敬。
韓元敬想了想,也的確如此。這小子,自打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冷冰冰高傲得不得了的樣子,從來是話少得可憐。
人都說,話少的人。一種是自卑到骨子裡,不敢面對世界的可憐人。另一種則是身懷大能,心有大志,自信又兇狠的可怕人。
姜羽明顯,是後一種!
‘老夫怕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韓元敬忿忿不平。
‘欠的可能,有點多。’
姜羽調侃回答他。
韓元敬差點摔杯子,還以爲姜羽木訥話少。哪知一開口,絕對是能把人活生生噎死。
‘添茶。’
韓元敬罵罵咧咧,說不過你,還不能吩咐你做事不成!
姜羽若無其事的去添茶,對於韓元敬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早已見慣不慣。嚴格來說,姜羽有兩個父親,一個是賦予他生命和成長的生父。而對姜羽傳經授業的老先生,可抵得上是半個父親。再者,助姜羽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對他照顧有加的韓元敬,也可抵得上半個父親。
看起來,他這生,不缺偉大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