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甘霖,直至第三日纔有停下來的意思,也着實滋潤了這世間萬物。
即將枯萎的百花重現盛開,枯葉已經長出新芽,稻子今日長滿了稻花。枯竭的池塘盛滿了水,淺淺的江河漲了浪。
如果不是看了看日曆,險些以爲是春回大地了。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適合出去走走。
‘這,家大業大,連家常宴都堪比皇帝的御膳。怎麼,那十三人的賠償,今時今日也不見分毫?’
今日,是該親臨一下齊王府了。
恰巧,碰上飯點。
外界傳言不虛,齊王府果真豢養了一批宮廷御廚。今兒個,整了一席廷臣宴。有夠豐盛的,連內閣都不敢這麼奢華糜爛,是連萬分之一都及不上。
姜羽三人,不顧齊家人唯唯諾諾的像個下人一般站在一旁,直接動筷。行軍打仗時,風餐露宿。哪怕官職大都督了,也不過尋常人家的伙食,他也是從來未敢這麼奢侈。
這一道菜,得是尋常百姓一個月的薪資了吧。這一席下來,恐怕及得上一個大都市白領幾年拼死拼活掙來的薪資了吧。再說這金碗銀筷,動輒也得十萬八萬。
難怪一切豪門嚮往世家的日子,這纔是人上人的生活和尊嚴啊!
人生行樂須及春!
可,飲水總得思源。這些,應該是依靠剝削壓榨黎民百姓才得來的快樂。怎麼,稍微站得高一些,就能恬不知恥的把恩人踩成鞋底泥了?做人啊,萬萬不能如此的!
片刻,三人放下筷子,俗話說,吃飯七分飽話說三分滿。姜羽拿起一旁備着的金絲手帕,卻沒有細細拿來擦拭嘴角。而是把玩着讚揚,‘連這一次性的手帕都這般金貴,少說也要百八千一條吧。’
齊家,無一人敢搭話。
齊玄同之前以爲,姜羽那麼久沒找上門,或許是忘記了。而且那麼多次姜羽極大可能身死的情況傳來,那件瑣碎事自然就能一抹了之。可萬萬沒想到,姜羽的名聲真不是吹捧出來的。他也以爲,和晉家喜結連理,兩家的勢力或許能讓姜羽顧忌那麼一下。他也是萬萬沒想到,姜羽絲毫不把晉家放在眼裡。哪怕樓蘭一國,說屠就屠。那些帝族的巨頭,說殺就殺,幾天前,愣是把帝族的七貝勒廢了雙手。
普天之下,僅此一人敢如此高傲!
有些老怪物或許敢不搭理帝族,可絕不敢手刃帝族的巨頭,給個豹子膽也不敢廢了帝族的子嗣!
如今,姜羽上門討債,齊玄同是連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多少。
原以爲,世家有帝族撐腰,內閣退讓三分。而且還有十萬死士,可做州主,內閣不敢過問。
直至晉家楚家短短几天之內發生的事,徹底顛覆了齊玄同的幻想。
這天下,並不是有權有勢就了不起。這天下,也不是世家就能橫行無忌。這天下,更不是帝族就可以稱王稱霸!
你還得,看姜羽的臉色,看這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的臉色。得他答應了,你纔敢目無法紀!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大,大都督!’
齊玄同還是忍不住壓力,率先帶頭下跪請安。
‘這麼奢華的宴席,要是不吃,豈不是暴殄天物?豈不是糟蹋老百姓的心血?你可能不知道,你們吃的不是魚翅龍蝦,而是,老百姓的血肉!’
姜羽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浮在水面的茶葉,含了一小口。吃不慣山珍海味,唯有這獅峰龍井,才讓他咂咂嘴,略感滿足。
天下名茶數龍井,龍井上品在獅峰!
果然名不虛傳!
‘你沒有把本督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你家這位王爺嗎?’
姜羽瞥了瞥同樣跪着的齊君。
齊君忽然被姜羽點名,差點嚇破膽,連忙磕頭彙報,‘小人,小人有告訴王爺。’
‘那甚好。耽擱這麼久,苟活了這麼久,也該滿足了。先用膳,免得沒有力氣走到黃泉。’
姜羽環顧的數了一下跪着的齊家衆人,重要的人物,應該都在這了。
二十人,還多了七人呢!
那感情好,就怕偌大一個齊家,連十三個人這個數都湊不夠!
‘大都督,能否,能否。我賠償一千三百億,此事就算了結?’
齊玄同自然明白姜羽的意思。可在場的都是子子孫孫,他怎會推自家人去死?難得家大業大,這一下子就要死一大羣之多,哪個老頭子肯?他寧願用再多的錢來抹平這件事。
‘先用膳,涼了就不好了,還極不尊重廚師,’姜羽喝完最後一口茶,端着杯子,轉了半圈,還是交到齊玄同手中,‘添茶,謝謝!’
這,這算什麼事?
明明是來尋殺人之仇,卻還這般有禮貌!
齊玄同只好戰戰兢兢的招呼下跪的衆人先用膳,都被命令了兩次。再不起身吃,那可是大不敬。自己則連忙去添茶。
‘不用着急,這些美味佳餚,得細細平常!畢竟以後可能只能吃元寶蠟燭了!’
重新端着茶的姜羽,輕聲教導着齊家衆人。
天下美食,唯有細品慢嘗,纔是最基本的尊重!
齊家人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今日這種情況,哪個還有心情?
姜羽的每一句話,都像閻王爺在催命!
試問有哪一位,聽着不心慌!
‘吃光這一席,纔是對廚師辛苦勞動最基本的尊重!’
什麼!
二十個人吃光這一席?那都不用姜羽親自動手,活生生做個飽死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