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瑤華,西王母是我的恩師,天帝是我的舅父。我一直都知道,我很美麗我很高貴。一直以來,我習慣了所有人對我的矚目和偏愛,直到遇到他。
我第一次見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的我還是個站在西娘娘身後好奇的小丫頭。
那年的瑤池仙宴異常熱鬧,觥籌交錯、曲水流觴,師姐們躲在繁瑣重疊的幕簾後,興奮地悄悄張望。我站在她們中間,低垂着頭保持着端莊的儀態。姐姐們總是說我人兒小小卻偏偏老成的很,實在很無趣,我總是淺淺一笑,她們怎麼懂,我是天生的公主,公主就該儀態萬方。
“快看,那個白衣服的男子是誰?”
“好帥啊。”
我聽着姐姐們的議論,渾不在意。“修仙之人,竟然還被皮相所魅,難怪西娘娘總說她們不堪大任。”
“瑤華,你看,聽說穿白衣之人就是堯山新晉的少年英才,人才風流,被仙界稱爲玉公子呢。”
我不經意的擡眼,哪知當初不經意的一眼竟然開啓了我數百年的心魔糾纏。
他清雋挺拔,遺世獨立,立於人羣中卻生生把旁人比成了背景。他眉目冷俊,如濃墨書畫,冷冽如玉。
自此,我的眼中再也看不見旁人。
我的眼中有他,他的眼中卻無我。
我胸有成竹,無妨,他雖無情卻並不妨礙我成爲最般配他的女子。若有一人能立於他身側,那將非我莫屬。
可是,最終我還是明白了,他並非無情,他只是對旁人無情。
他收了個小徒,疼愛有加,迴護萬分。我聽到此傳言時,只當是個傳言,可當我親眼所見他款款而來,身後隨着一個青衣小童時,我的心慌了。
他看她的目光充滿寵溺,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樣冷的人竟然也有這樣溫暖的神情。本以爲我的對手不過是時間,卻沒有想到竟然憑空出現一個人,活生生的甜美生動的擁有他溫暖目光的人,我措手不及。放棄嗎?當然不!這天下,除了我還有誰能配得上他?一時情動無妨,我會讓他知道,和比肩而立、萬古永恆相比那點小兒女心思是多麼微不足道。
我鼓起勇氣面對他的眼睛:“君瑾,好久不見。”
他吹笛,我舞蹈。我極盡娉婷卻不及她醉步踉蹌。折腰旋轉,裙角的百花綻放卻不及她妝容狼狽,亂語失儀。他攜她絕塵而去,留我一人立於場中,尷尬和羞辱遠遠比不上看到他緊抿嘴角時的心痛,這時我才知道,我不能輸!就算丟棄顏面、就算算盡機關,我也不能輸!
我向西娘娘自陳心意,她注視我良久終於應允。
堯山相伴,我自欺欺人,只當不拒絕就是接受,只當看不見他的冷漠,我甚至期待用天帝和西娘娘的權勢來迫他允婚。
一切的美夢都被她打破,她就這樣勇敢而愚蠢的闖進大殿,自從那一刻,他的眼睛裡就全是她,即使他不看她,即使他說着狠心的話。可是她真蠢啊,她不管不顧倫理綱常,她不管不顧他用心良苦,她不管不顧天帝眼中越來越明顯的殺意,她只顧着直抒衷腸。她…真是勇敢啊,可是,勇敢的不止她一人!我衝出屏障,大度的爲她求情,沉穩的斥責她退下,我想這也許是我的機會。對於我的斥責她充耳不聞,她只在乎他的態度,她最終還是絕望了。我氣憤的差點大罵!蠢女人,你難道看不出他是在救你嗎?那一切發生的突如其來,就在我惋惜迴天無力的時候,君瑾竟然親手殺了她!我驚呆了,所有人都驚呆了,我們眼睜睜的看着君瑾抱着她旁若無人的離開。
我無數次的問自己,她真的死了嗎?然後我無數次的說服自己,是的,她真的死了。
我在堯山山下建了一所房子,他不置可否;我日日隔山凝望,他無動於衷;我默默陪伴,他亦不拒絕。我說服自己,這代表我還有機會。
不出年許,竟然有青丘狐類前來挑戰,那小子兇猛狠戾,打起仗來竟好像拼命。君瑾卻依舊冷淡如冰,眼睛裡沒有一絲波動,我勸的急了,他只是起身將房門一關,獨留我在院中焦急難安。眼看着青丘小子就要殺到山頂了,我狠狠嘆一口氣,橫劍擋于山門。
我隱隱猜到什麼,對於青丘小子忍不住手下留情,只將他打退即可。那小子倒是個固執之人,敗退不出幾年定會捲土重來,一次比一次勇猛,漸漸地我開始吃力了,近些年我甚至開始受傷,我想也許不出百年我就不再是他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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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君瑾依舊毫不關心,他不關心那小子的生死,也不關心我的安危,每次我負傷而回,他臨窗而坐,連目光都不曾閃爍。我不想承認,我不會承認!我不會輸!他終於激起了我的狠勁,我也開始在戰爭中拼命,哪怕是死了我也要換來他一絲動容!
小狐枕着自己的尾巴,舒服的眯着眼。旁邊悉悉索索響個沒完。
“這件衣服不好看,襯不出本公子玉容丰姿。……這把劍不瀟灑,得要行雲流水纔好看。……”
聒噪!
小狐不耐煩的撓了撓耳朵,臭小子,睡個覺臭美個屁啊!
“這個護心鏡真難看,幸好是穿在裡面。都怪那個女人,女人要那麼厲害幹什麼?白長那麼漂亮了。”
“不對!睡覺不用穿護心鏡吧?”小狐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只見墨己一身玄衣,披掛完整。
小狐幾步竄到墨己面前,正好被他一把撈住尾巴。
墨己提着小狐的尾巴把它抓到自己的眼前。
“不許告訴別人!”
小狐揮着爪子:“吱吱。”
廢話,也要別人聽得懂才行啊!
墨己的眼神暗了暗:“你乖乖在家呆着,別再把自己餓死了。”
他把小狐丟到一邊,自顧往外走。
小狐眨了眨眼,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這天都黑了,他要去哪啊?
不讓告訴別人,難道?
小狐猛地躍起,門外已無人。
“臭小子,我纔不管你呢!我纔不擔心呢!”小狐踱着步子重新躺下,卻翻來覆去整夜不成眠。
如他所說,小狐乖乖的等着他,一天、兩天……等來的卻是命運。
“你還不願想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