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點點頭,原來如此,只是這劉姨娘平白無故地提起那位已經死去了的小姐,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果然,劉姨娘又接着說道:“據說從那個時候起,就盛傳這雙福院中有鬼怪。”
“怎麼會有這麼一說?”
“王妃殿下,您想一想啊。一個才幾歲大的小孩子,平常身邊都有奶媽丫頭之類的看護着,三夫人一直盛寵不衰,城主夫人那會兒也還身子康健,極其喜歡這小姐的。怎麼地,就小姐出事那一天,這些丫頭奶媽都各自有事了呢?偏巧城主夫人就帶着三夫人去上香去了,家中也就只有幾位公子在。二公子那會兒已經病了,這小姐怎麼就那天出事了呢?”
劉姨娘衝着魏汐月眨了眨眼睛,魏汐月就明白了她要說什麼。
西門小姐是西門錦寒的胞妹,他自然不可能會害她。況且年齡又那麼小,能不能夠自保還是兩說呢。那麼剩下的西門錦榮嘛……
魏汐月笑道:“也可能是小姐在池子邊貪玩兒,不小心掉進了水池中呢。”
劉姨娘低頭喝了茶,笑道:“誰知道呢。還好這雙福院裡如今人氣多,三公子雖然不在家,但是有這麼多姐姐妹妹的,我也就放心了。”
劉姨娘見魏汐月好像對雙福院的事情不感興趣,不免有些灰心,不過還是滿足了魏汐月的心願,又講起了其他的院落。
自然而然就說起了榮喜堂:“大公子住的榮喜堂現在讓給了城主大人和三夫人住。早先,那榮喜堂可是這府裡除了長青院以外最好的一處院落了,如今那裡頭就只住了城主大人和三夫人,清淨得很,到了晚上,守夜的婆子們得結伴纔敢從榮喜堂門前過。人家都說呀,這榮喜堂裡頭日日夜夜鬧鬼呢。”
“大公子怎麼沒派個人去伺候城主大人和三夫人?”
劉姨娘似笑非笑地說道:“大公子說了,城主大人的病需要靜養,不能夠被外人打擾。榮喜堂中有三夫人一個人伺候就行了,阿珂姑娘也每日裡都去端茶送水的,也就用不上外人了。”
這哪裡是養病,分明是將西門老城主給軟禁起來了。
劉姨娘又抱怨道:“要我說,大公子這個人也真是個死心眼。有那麼多精力給我們家三公子找這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回來做姨娘,鬧得雙福院整日裡烏煙瘴氣的,怎麼就不能夠挑幾個老實可靠的人去伺候城主大人和三夫人?難道闔府上下就沒有幾個人是安安靜靜的嗎?”
“你方纔說這榮喜堂中鬧鬼,是怎麼一回事?”
“說來也奇怪了,每當大公子去探望城主大人和三夫人,當天晚上,這榮喜堂中就會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女人哭聲。一開始,大家都以爲是三夫人在哭。府裡就開始傳閒話了。”
魏汐月忽然覺得這劉姨娘十分有意思,好像是專門跟西門錦榮作對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爲當初劉姨娘進入青樓是西門錦榮逼迫的呢。
“府裡都傳什麼閒話了?”
“哎呀,說什麼的都有,可難聽了。有說城主大人病中性情暴虐,故意折磨三夫人的。有說大公子去欺負三夫人的。反正各種各樣的傳言滿天飛。這話兒也不知道怎麼
回事兒就傳到了大公子的耳朵裡面,大公子十分生氣,就去問三夫人爲什麼哭,三夫人說她沒哭呀。”
魏汐月這件事十分感興趣:“這麼私密的事情,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她可不相信西門錦榮會自己出來說。
“阿珂姑娘自己說的呀。我記得有一回底下婆子們又開始說閒話,阿珂姑娘聽到了,就說親口聽三夫人說的,她半夜可沒哭。結果,阿珂姑娘不說還好,這一說,府裡上下都說這榮喜堂中有鬼,等到大公子聽到流言,就怎麼都沒有辦法制止得住了,現在人人都知道榮喜堂鬧鬼。更沒有人敢去伺候城主大人和三夫人了。”
劉姨娘話中有話,魏汐月自然能夠聽得出來。
這鬧鬼的傳言不管是誰散播出來的,反正肯定跟西門錦寒和西門錦白沒有什麼關係。西門錦寒這是在藉着劉姨娘的口,隱晦地指出這傳言分明就是大公子散播出來。
試想,這城主府中上下既然都知道了榮喜堂中鬧鬼,又有誰去敢伺候西門老城主和三夫人呢?
西門錦榮這是要將西門老城主徹底隔離開呀。
說不定那鬧鬼之事也是西門錦榮一手鼓搗出來的。
魏汐月心下明白,恐怕這就是劉姨娘話中的真正目的了。想要藉着她的手揭開西門錦榮的真實面目,先救出西門老城主再說。
恰巧,這也是魏汐月的目的。
西門錦榮拿着西門老城主的身子骨兒作筏子,不讓衆人進去探望西門老城主。老城主到底現在怎麼樣,也沒有個人能夠說清楚。外人若是想要進去看看,西門錦榮便搬出西門老城主需要靜養這一套說辭,如今更是連鬧鬼之說都搬出來了。
西門錦榮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以爲做出一副好兒子好兄長的樣子來,就可以糊弄的過去了。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栽到這上頭去,被魏汐月用同樣的藉口,以西門錦白的身子骨兒重要爲由,輕輕鬆鬆地打破了。
魏汐月心中暗笑,她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明天她就要闖進榮喜堂瞧瞧去。只是,要拿着誰來做這個克着西門錦白的人呢?
“其實呀,我覺得大公子對我們家三公子實在是太好了。不過呢,若是這好得過了頭,可就變成壞了。”劉姨娘忽然說道。
魏汐月微微一笑,劉姨娘不會無緣無故就說這樣的話。她現在覺得,這劉姨娘簡直就是個妙人兒,說出口的話,雖然不點明,但句句都能夠讓聽的人聽明白,且能夠讓人從她的話裡琢磨出點什麼來。
這樣的人,要是當年代替葉傾城嫁入皇宮,說不定現在早就已經坐上了中宮之位了,造化豈是葉麗妃那樣小心眼的人能夠比得上的。
也難怪葉傾城要將她逼到這樣的地步了。有這麼一個冰雪聰明的人知道葉傾城的過往,葉麗妃就算是坐上了皇后之位也不會安心的。
“姨娘這話我卻不十分明白,大公子對三公子的好,就是我們這些客人看了,也覺得大公子實在是天底下最好不過的兄長了。怎麼到了姨娘這裡,卻變成了壞了呢?”
劉姨娘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論理,這不該是我一
個做姨娘的議論的,我這樣的身份,可議論不得。但既然三公子看重我,將這雙福院都交給了我打理,我就不得不說上兩句了。”
劉姨娘擺出一副要長談的架勢來,魏汐月也便側了側身子,準備洗耳恭聽。
“天下人如今大概沒有不知道我們三公子是個風流公子哥兒了,可是從前我們三公子纔不是這個樣子的呢。”
魏汐月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三年前,她所認識的那個西門錦寒的確不是如今的西門三少。那是一個說話都會臉紅的少年郎,得知自己被騙時,一臉委屈與不甘心地看着她,卻也始終遵守君子之行,老老實實地將她送出了星城。
轉眼三年時光過去,魏汐月實在是太好奇了,西門錦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坐擁一羣女人的紈絝子弟呢?
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自從三年前,我們三公子弄丟了那本《飛星秘籍》之後,老城主就好像生了三公子的氣,不怎麼管三公子了,三公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纔開始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魏汐月有點心虛了,這麼說來,西門錦寒還是因爲她才變成現在這般紈絝無狀的風流浪蕩子?
魏汐月仔細想了想,純真的少年郎被人給騙的那麼慘,的確是有可能會心理扭曲的。哎呀呀,真是罪過呀。要是西門錦寒見了她,會不會氣得把把小飛刀“嗖嗖嗖”地飈呢?
魏汐月不由得又想起了溫陽公主。見不到她,西門錦寒會不會把怒火都撒到了小狐狸身上呀?媽呀,可千萬別到了最後,小狐狸變成了一隻死狐狸。
不過有一點魏汐月實在是不解。當初丟掉《飛星秘籍》的明明是西門老城主,爲什麼西門老城主會把這個罪名推給西門錦寒呢?而且過後還果真生了西門錦寒的氣,對這個兒子不管不顧。真是小氣鬼。打不過她怕丟了面子,就讓兒子背黑鍋。
嘖嘖嘖,這樣的老子呀。
魏汐月真是替西門錦寒感到不值。可轉念一想,她又有點明白西門老城主了。老城主應該也是十分後悔,當初不該那麼倉促應戰,最後丟了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而這個人又恰巧是小兒子給帶過來的,自然而然的,就把一腔怒火都發泄到小兒子身上去了。
也不知道明天西門老城主見到她,是會氣得當場從牀上蹦起來,拿着雞毛撣子滿地追着她跑呢,還是會氣得兩眼一翻,直接就去了黃泉路?
魏汐月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慌忙拿起茶杯來掩飾嘴角的笑意。
“每次三公子在外頭犯了錯,城主大人要責罰三公子的時候,大公子本着愛護弟弟的一片好意,硬是攔着城主大人,不讓城主大人責罰。甚至有的時候,大公子還會替我們三公子受了那懲罰呢。我就聽府裡的老嬤嬤講,有一回城主大人當真發了火,請了家法,要打死我們三公子。大公子攔不下,就替三公子受了過,差點就被城主大人打丟了性命呢。”
劉姨娘的眼睛亮閃閃的,裡頭閃爍着的全都是快樂的光芒。
魏汐月猜她現在巴不得當時西門錦榮就被老城主給打丟了性命。估計這也是西門老城主現在後悔的,當初真應該一棒子結果了西門錦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