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已經是秋日了,再過兩天,就是八月十五。
這在雲汐國可是一個除了年關之外的大日子。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皇上都會帶着幾位皇子們去祭祀祖先,這也是大皇子藍河唯一能夠站在皇上身邊的日子。
雲汐國的規矩,祭祀祖先,不分嫡庶,只論長幼。
以往,哪怕是過年,站在皇上身邊的人只能夠是太子藍靖,他這個大皇子有的時候甚至還比不上景王和祁王。過年那麼喜慶的日子裡,藍河不能夠把這種不滿表現在臉上,否則又要招致皇上的一頓訓斥。
他只能夠默默地在弟弟們中間強顏歡笑,看着皇上和太子把酒言歡,看着衆位大臣對太子阿諛奉承,看着太子和幾個弟兄們兄友弟恭。而他這個名存實亡的皇子,只能夠帶着苦笑,默默地喝酒,直到把自己灌醉。
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不管是誰,哪怕是和他一起玩到大的楚遇,只要擋住了他的路,他都不會手下留情。
秋日在星城來說,是最舒服的季節了。星城地產豐富,這個時候石榴和棗子到處都是,家家戶戶都有。大皇子從來都沒有出過雲汐國的京城,這是頭一遭在異鄉過中秋節。
眼看着星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忙忙碌碌,每個人都是忙碌中帶着那麼幾點喜慶,不知不覺之間,大皇子甚至也有了幾分思鄉的情愫。
他在這墨淵堂內有吃有喝,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裡的下人們好像都以楚遇和魏汐月爲尊,他這個大皇子彷彿只是個擺設,就連魏汐月的那兩個丫頭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想起早間發生的事情,大皇子還覺得心裡暗爽。他就是打了魏汐月的人,她能夠把他怎麼樣?
那個臭丫頭嘴裡說的什麼話,沒有她魏汐月撐腰,一個螻蟻一樣的奴才,也敢這麼對皇子說話嗎?
說不定這裡頭還有楚遇的教唆。
一定是楚遇平日裡就從來不把他這個皇子放在眼裡,才使得身邊的下人有樣學樣,竟然敢對他出口不遜。
那個臭丫頭說的話,足以去死了,他打了一巴掌還算是看在他楚遇的面子上格外開恩呢。
這裡可不是在逍遙王府,就算魏汐月囂張跋扈,也不敢在星城的墨淵堂撒野。她魏汐月不凡事都要佔着一個理字嗎?這次她的理可站不住腳,只能夠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大皇子已經盤算好了,坐在屋子的搖椅中,優哉遊哉地吃着石榴籽。
通紅通紅的石榴籽亮晶晶的,盛在玲瓏剔透的水晶盤子裡,賞心悅目,看着就有食慾。
這是方纔魏南音讓玲瓏送過來的石榴籽。
大皇子用水晶勺子挖了一小勺,送進了嘴裡。牙齒輕輕咬合,甘甜的石榴籽就在嘴中爆開,鮮美的汁液四溢,脣齒之間都是甜美。
大皇子將核兒吐在手帕上,皺了皺眉。魏南音哪裡都好,就這個脾氣怎麼這麼倔強呢?早晨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衝過來不管不顧地和他大吵一通。
不就是打了魏汐月的丫頭嗎?一個奴才而已,
還是對他出言不遜的奴才,他教訓一下怎麼了?難道魏南音的心裡面就只有魏汐月,而沒有他嗎?
說來也奇怪,魏南音出來的還真是及時,恰巧看到他打了黃桃一巴掌。之後就一口咬定說是他沒事找事,他怎麼解釋都不聽。
最後還牽扯到了蕭冰玉的身上,幸好蕭冰玉沒事,不然的話,這個黑鍋怕是要他來背了。
幾勺石榴籽下肚,大皇子愜意極了,躺在搖椅中閉目養神。
是該用午膳的時候了。聽說晚膳會安排在府裡的臨淵閣,那裡桂花飄香,屆時會有美女相伴,也算是舒心愜意了。
這個西門錦榮,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思安排酒宴。
西門錦榮笑着搖了搖頭。
忽聽有腳步聲走近,大皇子眼睛都沒有睜開,懶洋洋地說道:“是要用午膳了嗎?”
“大皇子殿下小日子過得不錯呀。”
大皇子猛地睜開了眼睛,從搖椅上坐起身來,笑道:“原來是弟妹呀。怎麼傳個午膳還要弟妹親自跑一趟?那些奴才們都是做什麼的?弟妹使喚個奴才跑一趟腿就是了。留着這麼多奴才不用做什麼?難不成弟妹能者多勞,還想搶了奴才們的飯碗?”
這話說得很是不客氣,大皇子滿臉帶笑,嘴裡卻在吐刀子。
魏汐月也跟着笑,想要諷刺她是奴才?哼,三言兩語的,就想羞辱她,大皇子怕是小看她了。
“看殿下這話說的,讓我多不好意思呀。奴才們的活兒我可不會幹。我來就是來看看大皇子殿下的。怎麼着,大皇子殿下餓了,想要用午膳了?”
魏汐月往外探頭,用手在前額搭了個涼棚,看了看日頭,又回身笑道:“這時候看起來還早得很呢,大皇子殿下早上沒用好早膳嗎?”
一說起這個,大皇子就來氣了。
早上沒有人來伺候他起身也就罷了,是他自己想的不周到,沒有帶一個跟班過來。再說了,他身邊都是皇上安插下的眼線,他好不容易出來,才懶得帶一個小奸細在身邊時時刻刻監督着他呢。
起身之後,大皇子在屋子裡左等右等,都不見有人來傳早膳,這才氣哼哼地去找楚遇了。從李副官的嘴裡,大皇子才知道,楚遇和魏汐月早就用過早膳了,以爲他沒有起牀,要過一會兒才傳早膳呢。
大皇子心裡這個氣呀,這個楚遇,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竟然不等着他這個皇子一起用早膳!這裡到底誰說了算!難道是他楚遇嗎?都是他們藍家的奴才罷了,要是溫陽那個小東西在,看他楚遇還敢善做主張不?肯定一早就緊着溫陽的口味做吃食了。
可見楚遇也不過是一個諂媚的小人罷了。
“弟妹這話可問對了,可不是嘛,早膳我自然沒有吃好,倒是吃了一肚子的閒氣。”
“怎麼了?誰給大皇子殿下氣受了?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大皇子殿下不要生氣,回去我就跟我們家王爺說,讓我們家王爺爲大皇子殿下主持公道。”
“我還沒有無能到需要別人來爲我主持公道的地步。”
大
皇子冷冷地看着魏汐月,看來他所料想的不錯,楚遇平日裡的確是已經把他當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了。最起碼,在逍遙王府,楚遇對待他這個大皇子就是這樣一個態度。不然的話,爲什麼上到魏汐月,下到一個賤奴才,都對他用這種無所謂的態度。
魏汐月是成心想要氣死他,他貴爲皇子,受了委屈不能夠自己解決,還需要區區一個王爺來主持公道,真是可笑!
魏汐月滿意地看到大皇子的臉色慢慢變得鐵青,心裡暗笑,臉上卻帶着十分惶恐的神情:“大皇子殿下可誤會我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生氣,誰有這樣的膽子敢給大皇子殿下氣受呀!難道不知道,如今咱們這裡就數大皇子殿下的身份最爲尊貴嗎?”
大皇子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她還知道在這裡他的身份最尊貴!
“這樣目無尊卑的人,別說是王爺知道了要爲大皇子殿下出氣,就是我這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婦人知道了,也不免要找出這個人,好好懲治她一番。大皇子殿下,這個人到底是誰,你儘管說出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大皇子殿下往門外低着頭的黃桃臉上看了一眼,那臉頰上的一個紅色的巴掌印十分明顯,都已經腫起來了。
難道魏汐月就沒有看到嗎?還是說,那個丫頭顧全大局,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看魏汐月的樣子,倒好像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好好好,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既然是魏汐月一心要問的,她又一心要懲治這個惹他生氣的奴才,他就不妨把黃桃給推出來。到時候看魏汐月這張臉往哪裡擱。
她的奴才目無尊卑,她若是想要徇私,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大皇子也不是傻的,和魏汐月這種蠻不講理的人打交道,就要多留一個心眼。
“弟妹你先不要忙,我問你,若是找到了這個人,你要怎麼處置她呀?”
魏汐月皺緊了眉頭,隨後鄭重地說道:“如今是在城主府,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在這裡對一個奴才喊打喊殺,未免會丟了我們雲汐國的臉面。我的意思是,不如先把這筆賬給記下來,等到了路上,再處置這個奴才。到時候,我把人交給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如何?”
“好!”
大皇子拍了拍手,笑道:“弟妹這個意見深得我心。這樣吧,口說無憑,不如弟妹將方纔說的話寫下來。到時候白紙黑字……”
“難道大皇子殿下還怕我耍賴不成?這可不像是大皇子殿下這樣大家子的風範,倒像是小門小戶裡的行事了。”
大皇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又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笑道:“我這個人記性不好,怕忘記了,所以一定要記下來。”
“大皇子殿下記性不好,但是卻挺能夠記仇的。”
大皇子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了,這次用了好長時間才恢復過來。
他心裡已經清楚了,這是魏汐月在使用拖延計策。想要用在路上處置這樣的藉口來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哼,沒那麼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