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瞥了魏汐月一眼,見魏汐月雖然面上氣哼哼的,但神色之間顯然是已經鬆動了許多,向來好好地分說一番,她也不至於太生氣。
“我當時倒是想把她帶回來,誰知道她的心思很是奇特,抱負也十分遠大,非是尋常女子可爲,一心問我這天下間有哪處居所是能夠讓女子也可以揚名立萬的。”
楚遇神色之間頗有一份落寞:“我竟然不知道她的心變了,或許是當初便被她矇蔽了去。後來我見她求得厲害,不得已,只得把她送進了月城,想着這也算讓她能夠求仁得仁了吧。誰知道陰差陽錯的,她竟然就做了聖人的寵妃了。”
魏汐月心下苦澀:“她既然已經做了聖人的寵妃,當初必然是早已經規劃好了的,那琴娘子本來就不想入宮,才讓她頂替了的,她心中還有什麼不滿?爲什麼一得寵,就要將劉家滿門趕盡殺絕?甚至在幾年之後,打聽到了琴娘子的下落,還不放過琴娘子?”
楚遇語塞,也不知道要怎麼爲葉傾城辯駁了。
魏汐月瞪他一眼,憤憤不平地說道:“分明就是心中還有她!”
“你誤會我了,我的好月兒!”
楚遇也跟着着急起來了:“我若是心中還有她的話,早在前幾年就什麼都不管不顧,拋下一切,帶着她遠走高飛了。”
魏汐月咂咂嘴,這倒是有些像楚遇的性子。
“我看啊,不是你不肯帶葉麗妃走,而是人家葉麗妃做慣了宮中的寵妃之位,根本就不想和你一起擔驚受怕吧!”
楚遇抿緊了雙脣,看上去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樣子。
“我將她託付給月城父王的故交,本想着能夠保她一生平安,誰想得到,月城要往聖人身邊送人,竟然挑中了劉家的大小姐。那琴娘子本來就不願意,這才讓麗妃頂替了來。我本來就惱怒劉家行事,麗妃進了宮,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之後,就在我面前哭訴,說是被劉家逼的……”
“她胡說!”
魏汐月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自己還在浴桶之中,扶了浴桶的邊沿又站起來,動作了一半,忽然醒悟過來,“呀”的一聲又坐了下來。
楚遇只當沒看見,臉兒紅紅的,轉向別處去了。
魏汐月也就只好裝作很自然地說道:“分明是她胡說。我聽了琴娘子的話,又不放心,暗地裡找人去查訪了,果真如同琴娘子說的那般。當初琴娘子是不願意嫁入宮中,收拾了包裹就逃了。本來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大不了劉家跟苑晨風認個錯也就是了。
誰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葉麗妃竟然主動站出來了,要頂替琴娘子的位置。可能是到了宮中見到了你這個舊情人,又不想陪在那麼大歲數的聖人身邊,才心生悔意,遷怒劉家吧。”話語裡終究帶上了幾絲惱怒。
楚遇也知道一時半會兒是勸不回來了,只得再三分說:“當日我也聽信了她的話,以爲她是被劉家所逼,還十分惱怒劉家,因此才事事維護她。劉家滿門被滅的事情傳過來,我才覺察了不對,原來是我自己被她給矇騙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被她給矇騙了,爲什麼直到如今還這麼維護她!”
魏汐
月委屈的就是這一點,葉麗妃給她下絆子的時候,楚遇也是知情的,卻遲遲不肯給個處置的法子來,如今還是溫陽公主藉着胡鬧,纔對葉麗妃加以懲戒,楚遇竟然還在背後埋怨溫陽公主。
這不是餘情未了是什麼?
“月兒,你真的誤會我了。要懲戒葉麗妃,也絕對不能夠做了別人的槍啊!”
楚遇嘆口氣,拿了凳子上的巾帕,慢悠悠地給魏汐月擦起頭髮來。
“溫陽一向和葉麗妃不對付,聖上如今又是多疑的時候,別人多說上一兩句,聖人還要尋思幾天呢。就連一向最得他寵愛和信任的溫陽,聖人也不是全然相信。你看今日交泰殿中,溫陽和葉麗妃鬥法,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敢湊上去?溫陽分明是拿你做了槍使!”
魏汐月也知道今日怕是被溫陽公主利用了,但心裡還是不服氣:“只要能夠讓葉麗妃不舒服,管她要怎麼樣呢!我願意給她當槍使那是我的事兒!”
她掙扎起來,一下子動的厲害了,倒扯到了頭髮,抽了一口涼氣,又乖乖地坐好了,不敢再動彈了。
“我知道你心中始終忘不掉葉麗妃,你也不用說什麼漂亮的話來哄騙我。你以爲我是吃素的啊?這些日子我已經讓紫沁去查你了!你和葉麗妃的底細,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休想幾句話就把我給哄騙過去!”
楚遇苦笑起來:“我就知道是你去派了人查我。幸好我吩咐了下去,不然我手下的人……”
“不然他們能夠怎麼樣?把我的人除掉?”
魏汐月冷笑幾聲:“反正你不過是在哄騙我罷了,除了我的人,正好讓我沒有了依靠,只能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高牆大院內,給你治好了病,再爲你精心籌謀,葉麗妃在宮中和你裡應外合,到時候,你們倆比翼雙飛,倒把我給踢到了一邊……”
“你胡說什麼呢!”
楚遇慍怒起來:“你把本王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本王何曾有過這樣的想法!”
“你就是有!”魏汐月委屈地都要哭了起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葉麗妃的替身了!”
楚遇怔了半晌,忽然輕笑幾聲:“你這個小傻瓜!”
“我哪裡傻了!”魏汐月越發地胡鬧起來。
“你怎麼會是葉麗妃的替身呢?當初是我錯看了她,所以纔對她多有優容。你是我楚遇千辛萬苦求來的,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你們兩個怎麼能夠相比呢?”
魏汐月心下已經有了鬆動了,卻還不肯鬆口:“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的?”
楚遇拿起菱花鏡,放在魏汐月的手中:“我怎麼敢騙你?再說了,你看看鏡子裡的人,眉目清秀,顧盼有神,又怎麼能夠是葉麗妃的影子呢?”
魏汐月先前還想要原諒楚遇,這會兒卻忽地生起氣來了。
天下人誰不知道葉麗妃傾國傾城,恍若神仙妃子,楚遇拿了菱花鏡,分明就是在羞辱她容貌不及葉麗妃!
魏汐月將菱花鏡猛地拍進了水中,濺起的水花溼了楚遇的衣襟。
“王爺說夠話了沒有!要是說夠了的話,那就快出去,本姑奶奶要換衣服了!”
楚遇丈二和尚摸不
着頭腦,方纔還好好的,怎麼一句話不到,又惱了起來?
他還想小心翼翼地賠笑,卻被魏汐月一捧水打在了臉上:“你要是再不出去的話,小心我下毒害死你!”
楚遇惴惴不安,想要伸手去攬過魏汐月的肩頭,卻礙於魏汐月現在是美人出浴狀態,期期艾艾地縮回了手。
接下來的幾天,逍遙王府上下的人都大氣不敢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夠看得出來,逍遙王妃臉上不大好看。
而一向就有着懼內名聲的逍遙王爺,更是將這一名頭髮揮到了極致。大過年的,他本來有無數的應酬,但想起來魏汐月不喜歡聞到酒味,但凡有酒局,楚遇都擡出來家中王妃不喜飲酒的名頭。
於是,逍遙王爺懼內的消息越發地被證實了。
直到正月十五的晚上,楚遇才憑藉這幾日的小心翼翼被允許和魏汐月一同用宴。
饒是如此,魏汐月也沒有給楚遇好臉色,但看在楚遇蒐集來了兩匣子東珠的份上,纔算是肯和楚遇說話了。
“聽說溫陽寢宮裡用夜明珠照明,可是真的?”
楚遇討好地笑道:“太過奢靡也總歸不是好事,聖人雖然疼愛溫陽,但也知道分寸,不過是在寢宮中才用了夜明珠裝點。不過千羽宮的確是宮中最爲奢華的一處所在,你明日進了宮就知道了。”
聖人已經傳了旨意,魏汐月明日就可以進宮給葉麗妃和溫陽公主調理身子了。
魏汐月白他一眼,酸溜溜地說道:“你高興個什麼勁兒?我去宮中見到你的老情人,難不成你還有什麼要囑咐我交給葉麗妃的嗎?”
楚遇苦了臉:“我哪裡敢啊。”
“諒你也沒有這個膽量!”
魏汐月冷哼一聲,囑咐紅杏將這兩盒子東珠好好地收起來。
楚遇打量着她臉色好看一些,纔敢問道:“這幾日你總是板着一張臉,也不大理我,我有事兒問你,也不敢說。”
“有話快說!要是沒什麼話,就回你的書房睡去!”
冷戰半個月,魏汐月都懶得和楚遇共處一室,連地鋪都不讓楚遇打了,直接將楚遇給攆到了外書房去。
“那個……月兒,你到底是爲什麼生我的氣啊?”
魏汐月“啪”的一聲,將玉箸拍在了桌子上。
敢情她活生生地氣了這半個月,楚遇竟然連她爲什麼生氣都不知道!
是誰說楚遇最是體貼來着?這情報分明就不準確!
“月兒,我難道又說錯話了?”
“你怎麼那麼笨啊!”
魏汐月離了座位,從梳妝鏡上拿起一面菱花鏡,一下子扔到了楚遇的懷裡,張牙舞爪地就撲了過來:“你說!你是不是嫌棄我沒有葉麗妃長得好看!”
“沒有!”
楚遇叫苦不迭:“你在本王的心中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
“你說的可是實話?”
楚遇忙點頭:“實話實話!”
魏汐月冷哼一聲,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嘿嘿笑道:“沒事,你就算不說實話也沒說。反正你以後吃飯喝水要小心了,本姑奶奶心情不美麗,隨時都有可能給你下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