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星一驚,手立刻做切刀狀,要對他的後脖頸砍下去,先劈暈再說。
卻見他迷迷糊糊擡起頭來,好看的眼眸那樣無奈的看向林南星的方向,卻又不像是在看她。
自顧自喃喃的絮叨着:“我以爲你只是個愁眉苦臉的女人。只會哭,只會害怕,那麼沒用……”
他搖搖頭,抓着林南星的手更加收緊了一些:“可是婚宴上的你是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裡泛着奇異的光彩,好像又回到了婚宴的那一天:“我從沒見過那樣子的你。”他已經看的不是林南星了。
原來是醉了,分不清誰是誰。
林南星鬆下一口氣,不然她不得不對這個男人動手了。
她嘗試着拽出自己的手腕:“公子你喝醉了。我不是女人,先鬆開,我們慢慢說。”
誰知道是不是裝醉,表面上的東西還得做好。
司徒凌雲固執的搖搖頭:“不行。我必須問個清楚明白。”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柔情,低沉沙啞。
他已經不是在跟林南星說話,但是力氣出奇的大,堅決不肯鬆開,她越掙扎,他把手收的越緊。
林南星另一隻手繞到他身後,惡狠狠的掐了一下,面容上仍然是一副關心的神情:“公子好點了嗎?”
司徒凌雲看起來完全沒有知覺。
搖搖晃晃,俊美的面容開始扭曲:“你知道什麼?”
他大吼:“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竟然栽在你的手裡……說毀……就毀了。”
“我……”他苦笑着搖頭:“卻不知怎麼的,只記住你了彈琴的樣子。”
那天事情她林南星又怎麼不記得。
一點妖豔的硃砂,脣色似血。
她以一個完美的姿態征服了所有人。
他似乎酒醒了一些,已經不說“你”了:“她像個狐狸。那天我看到的她一定不是她本人,是頭狐狸變的。”
他絮絮叨叨,好像想說的話無窮無盡。“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你走近了,她就消失了。每次的樣子都不同,平時溫順可愛,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頭,給你致命的一口。”
“哦哦,還會咬人。”林南星趁他失神的功夫,抽出了自己的手。
手腕處已經被司徒凌雲捏紅了。
她默默在心裡的小算盤上又給他記上了一筆賬。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得睡覺不是。我們大公子說了,讓我看着人送你回房睡覺。公子啊,我們起來唄?”
林南星戳着他的頭。一點沒有尊敬的樣子。
忽然她感覺到屋子附近,除了她和喝醉的司徒凌雲之外,還有其他人。
她不動聲色,聲音上恭敬了幾分:“公子?”
司徒凌雲搖搖晃晃站起來:“好,走吧。也許夢裡能看見也說不定。你說是不是啊先生。”
酒真是可怕的東西。
能讓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說出這番話來。
他扮演自己心中情聖的同時大概忘了。是他一步一步逼到林南星一無所有!也是他拿到了繡品後夥同別的女人將她送上青樓任人蹂躪!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林南星在心中冷笑,面容上無一絲波瀾,攙扶着他往外面走。
外面果然閃過了一個身影。
衣服的一角是淡色的,在黑夜裡分外顯眼,外面淡淡的酒氣出賣了他。
那是剛剛
大醉回房的司徒越!
也許別人聞不出來,他也用香料刻意掩蓋了,但是林南星的鼻子是絕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
司徒越從出現開始變表現出了對她和蘇辭寒的絕對信任。
安排她送司徒凌雲回房,又偷偷過來看。
他不是相信,他是在試探!
一個是自己喝醉了的弟弟,一個是自己剛招入府的大夫。
兩個自己不信任的人碰到了一起,究竟會不會發生什麼。他防着,防的比誰都縝密。
林南星想的不錯。
第一次見面時她便知道,世界上不會有一個人是永遠笑着的。
若他永遠是笑着的,只能說明他把更黑暗的東西留到了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林南星沿路喊了人一起把司徒凌雲送回房間。
僕人退下,她也正要走。
忽然司徒凌雲又拽住了她的手腕:“不要走。”趁林南星沒有反應過來,一把把她擁入懷中!
刺鼻的酒氣霎時間包裹了林南星。空氣中漂浮着曖昧的氣息,甜膩濃重。身下便是溫軟的牀榻,司徒凌雲帶着酒氣的呼吸便在眼前。
藉着月光,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樑,有點討人喜歡的眼睫毛。皺眉的樣子倒像是那天婚宴他跪下說這樣品行不端的女人不能娶。
懷裡的手越來越緊,也越來越不安分起來。
司徒凌雲嘴裡叫的名字模糊不清,依稀是林南星的名字。
林南星嘴角扯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不禁感嘆有的男人就是賤,對你好的你不要,對你棄之如敝履的你反倒愛的要死要活的。
古人不是有那麼句話麼,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的着不如偷不着。
今天她算是見識了。
“南星,南星,你眉間的硃砂好美。”
“美你妹!”林南星低聲咒罵一句,確定司徒越已經不再附近監視了,後肘對準司徒凌雲狠狠撞擊了下去!
“啊……”司徒凌雲低聲呼痛。
“那就老實點,給你點教訓,下次別總糾纏良家少女。”林南星起身,不想再看一次那張令自己作嘔的臉。
“好好睡一覺吧。”
有些帳他們得算。只是不是現在而已。
她的桃花眸中一層一層結起了冰:“司徒凌雲。”
第二天蘇辭寒睡醒的時候覺得頭痛無比,但是涼涼的又有點舒服。
睜眼看見林南星坐在自己的牀邊,手中捧着個水蜜桃啃得無比歡樂。
不禁嚇得後退幾步,頭上涼涼的沾水毛巾也掉了下來。拽起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胸:“你你你你,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能做什麼?”林南星翻了個白眼,繼續啃着自己的水蜜桃:“當然是睡了你咯。”
“我我我我……我真的做了?”
蘇辭寒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次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離自己而去了。
“嗯。”林南星給了他一記肯定的眼神,又邪笑着湊過來:“想不到蘇神醫看起來單薄,其實還挺有肉的哈。”
“嘎嘎嘎嘎……”笑的要多鬼魅有多鬼魅。
蘇辭寒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好吧,事已至此。我只能對你負責了。”
“喲,還真有點男子漢的樣子。”林南星讚賞的點點頭:“事情是這樣的。你既然要對我負責,就得買房子買馬車。我
不能總住在別人家的院子裡對不對?”
“可是。”蘇辭寒的腦袋轉不過來彎:“我們怎麼出去呢?”
“對!”林南星打了個響指,把水蜜桃放到了桌子上:“你說到關鍵問題了,我們得先出去。至於我們怎麼出去嘛,我還沒想好。”
蘇辭寒也不是傻子,此時才反應過來,指着林南星滿面痛恨:“你你你……原來你是要騙我陪你一起跑!”
“噓!”林南星恨不能給他一拳:“小點聲,你還想不想活了。”
“當然不是那麼簡單啦。”她巧笑倩兮:“我是騙你帶我跑。”
蘇辭寒搖頭:“我有什麼辦法。我來這兒一年了,若是有辦法,自己早便走了,又怎麼會等到你。”
“你不是會做人皮面具嗎?”林南星眨巴眨巴眼睛,擺出天真的面孔。
蘇辭寒恢復正常,神情嚴肅:“人皮面具不是易容,只能略微改變一個人的相貌。說起來你的面具最近得換了,貼時間長了不好,”他管家婆般看看林南星的臉,“反正不會有易容術那般好用,這個你別想了。”
林南星低頭沉吟。
如果人品面具沒有那麼好用,那麼加上一定量的迷幻藥不知道可不可以矇混過關。
或者還是說要取得司徒越的信任,給他們一定的自由?不不,那樣的話時間太長了,這個地方總會有司徒凌雲等人光臨,不是她久留之地。
何況這幾天院子裡的東西看膩了,她也想出去透透氣。
見林南星坐在椅子上半晌不出聲,蘇辭寒於心不忍:“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別的,總有機會。阿楠你別這樣。”
“哦。”林南星還在想着辦法,隨便答應了一句。
“昨晚我聽風荷的意思。這個別院並不是完全隱秘的。過幾天還會有人來。而且那位主子對此很是憂心。”蘇辭寒又補了一句:“所以纔會帶我們出去見他的兄弟,以此試探我們的忠心。”
好險!
還好她處事小心,哪怕身邊無人也不會露出什麼馬腳。
“到底是誰要來你知道嗎?”
“具體的不太清楚,”蘇辭寒摸摸自己的下巴:“到時候會派人把我們軟禁在這裡,我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就好。外邊的守衛會鬆懈。”
林南星神情冷峻,一隻手點着桌面,腦子裡高速運轉着:“這是個好辦法。”
以司徒越的身份,會怕的來人,難道是皇上?
想必不是那麼簡單的。
“蘇神醫。我先出去一趟。你早些起牀吧。”林南星拿起自己啃了一半的水蜜桃塞進嘴裡。
她不得不承認,蘇辭寒是個很好的男閨蜜。
“哦……”蘇辭寒乖乖縮到了被子裡,把尚且冰涼的面巾放在自己的額頭。
林南星獨自去了藥房那裡。
藥房不見陽光,常年陰暗卻不潮溼,很多藥材一旦潮溼便沒有辦法使用了。這個地方專業得很。
空氣裡漂浮着藥的香氣,一點點浮起的細塵上下飛舞。
林南星掃掃鼻子面前的灰,穿過重重藥櫃。停在了一個角落裡。
在所有的藥櫃當中,恐怕數這個最長時間沒有人動過了,上面落着一層細細的灰塵。
林南星拭去上面的灰塵,細白的手指撫摸過一個個小抽屜,上面的紙籤標註着名字:斷腸草、罌粟、鶴頂紅……
一抹笑容浮現在了她的脣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