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星警覺地回頭,手上的三點寒芒已經出現。
開門的人抱着一大盆的衣物走了進來,司茶蒼白的小臉已經有了紅潤的跡象,看到林南星在屋裡,立刻笑得跟開花了一般:“二小姐你在啊!”
林南星收起了銀針,也跟着露出一個笑意來:“感覺好點了嗎?”
“嗯嗯。”司茶抱着一大盆衣服走進來,放在了桌子旁邊:“剛剛起來的,吃了點東西,就進來看看二小姐有什麼要收拾的。”
原來是這樣,秦伯和林多都是男人,不方便進自己的閨房。
但是司茶不同,她一直是自己的貼身侍女,自己的房間她收拾慣了的,也無需跟自己打招呼。
“身體剛好就去休息休息,”林南星拍拍她的頭:“你現在把身體累壞了,以後就再也不能照顧我了。”
司茶擺弄着手上的衣物,不由得鼻頭一酸。她終於回到了二小姐的身邊,能照顧自己喜歡的主子比什麼都重要。
“二小姐……”
“還有,以後不要叫我二小姐了,跟着秦伯他們叫姑娘就成。”林南星繼續在櫃子裡翻找。
司茶擺手:“那怎麼行,我一向叫二小姐,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慢慢改。”林南星終於找到了一味藥材。上次林多出現在這裡時很多藥材沾染了血液不能用了,還好這個急用的放在最裡面,沒有受到污染。
“姑娘。”她拿了藥材正要往外走,就聽到秦伯沉穩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着急。
推開房門,她勾了勾脣:“什麼事情?”
“外面來了個人。”秦伯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說。
林南星看這樣子,知道自己不必再問,又是來找麻煩的,直接走了出去。
掀開簾子等着看姚宛如那一頭晃瞎人眼的珠翠,卻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那裡,錦衣玉服,頭髮被緞帶束起。
那個背影看着如此熟悉。
好像曾經的林南星習慣性地仰望過很多遍,永遠在他背後,追不上這個人的腳步。
那人聽到身後有人回了身。
林多斜斜地站在一旁,靠着牆雙手抱胸。他不動,卻站在那裡,只要這個人有什麼過激的舉動,他可以第一時間讓林南星避開。
“三皇子來此有什麼事情?”
她把藥材放在了桌上,平靜的面容依舊,專注於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幾位皇子輪番登門,她這是無名醫館,又不是金鑾殿。
司徒凌雲看看那張曾經跟自己花前月下的面容。那個時候他的手輕輕地攬住她的腰,說着甜言蜜語,自己卻從未跟正眼瞧過她的樣子。
如今兩人形同陌路,他再次看到這張面容,動心得不可抑制。
而她卻永遠在專注於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從未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她過的那麼好,刺痛了他的眼睛。
見他長久不說話。林南星也不着急,翻閱着醫書考慮給司徒越開的藥。
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
終於不堪忍受自己被忽視,他開口:“我來治病。”
“出門左轉是皇城,去找太醫。”她眼皮都沒擡,幾乎是反射性地說出了這句話。
“無名醫館難道不管病人?”修長的眉挑起,深深的眼眸裡光芒閃爍。
司徒凌雲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裡。不受控制地開口說要她治病。
林南星放下手中的書卷,提起筆,飽蘸墨汁,在一張紙寫着什麼。
司徒凌雲湊過去看,是一些藥材的名字,與他無關。
他的手放在了那張紙上。
林南星擡眸,桃花眸中不含感情,有的只是大夫對病人的職業:“無名醫館不治心病。”
她是諷刺司徒越壞心眼。
司徒越卻驀地紅了臉,以爲自己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心裡有鬼,自然也反應了出來。
林南星完全不知道他爲什麼來,見他突然臉紅,才覺得可能是真有病了。
這些皇子都有什麼毛病,有病不去找太醫,來小醫館看病?
她起身,眉目冷冷:“三皇子沒有別的事就請吧。”
下了逐客令。
司徒凌雲驀然擡眼,脫口而出:“鳳宿離受命去挑掉一個暗殺組織,已經走了。”
林南星的身影站住不動了。
冷意逐漸爬滿俊朗公子哥的嘴角。
果然!
他曾經聽林暮雪無意中提起見過她和鳳宿離月下散步,怪不得對自己再也不瞧一眼,原來是搭上新的男人了!
鳳宿離的驚才絕豔是人所共同認知的,當然比他好。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那人的妖孽程度,是誰都無法忽視的。
哼,鳳宿離雖然是將軍身份,受盡父皇的寵愛,到底是個養子。
她這麼擔心,看來是動情了。
他們的事情纔過去了多久,這個女人不是期期艾艾追在自己的身後,死也要嫁給自己嗎!一轉眼忘情得比青樓的賤人都快!
他越想越氣,大手掌放在了桌上的硯臺上,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把它摔下去。
林南星卻在這時忽然開口,秀眉微微蹙起:“哦。”
她覺得司徒凌雲病的不輕,跑過來跟她說鳳宿離的事情?那人如何關她什麼事情?
司徒凌雲握住硯臺的手鬆了鬆,那人不是她心尖上的人嗎?這麼擔心,只有一個“哦”?
林南星淡淡張口:“現在三皇子可以走了嗎?”
司徒凌雲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皓如霜雪的手腕柔若無骨,被他狠狠攥緊!
深深的眸子裡滿是一種說不清楚的火焰!
林多往前一步,眼眸瞬間陰暗!
“不妨事。”林南星安撫了林多,仍然平靜得好似一杯水“你在一旁站着就好。”
他們的事情早晚需要個解決!
對她來說在那場婚宴上就已經是結束。顯然對於三皇子來說,那些遠遠不夠。
“三皇子來我醫館,抓我手腕,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沒聽說過紫晉王朝還有律法,允許皇子調戲良家少女。”
她手腕被他緊緊攥住,卻一點反應沒有。淡然地跟他講律法。
司徒凌雲幾乎要氣瘋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良家少女?你應該是本王的人,你不知道嗎?”
一點笑意如雨絲落在了池塘當中,在林南星的面容上層層綻開。
是他費勁心思,寧願用了下作的法子把她送進青樓,毀她清譽,要她性命,也要甩掉她。
如今卻如此想要她?
“曾經。”
她言簡意賅,懶得跟他多廢哪怕一句話。
是的,她曾經差點成爲他的妻子,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林南星挑釁般地輕啓朱脣,貼近他的耳邊,呵氣如蘭:“你忘了嗎?你被我在婚宴上光明正大地休了。”
她說出的話像是佛經梵音,一瞬間敲擊在司徒凌雲的心臟上。
他在做什麼!
這個女人當衆給了自己羞辱,他竟然還上門來給她再次羞辱自己的機會?
司徒凌雲手腕翻轉,手上一個用力,想把她抱個滿懷。
溫香軟玉,哪怕再有一次,讓他回味一下那些被自己忽視掉的你儂我儂
的時光。
可是林南星的手仿若無骨般,在他用力的瞬間輕巧抽出,躲開了他的一下子,在診桌後面笑得極美:“三皇子你這是病,得治。”
他是病了,中了這個女人的毒,得了相思病。
司徒凌雲一下沒抓到,嘴角泛出一絲冷笑:“林南星,你逃不出我的手掌。”
“別說的跟如來佛一樣。”林南星譏諷着,慵懶地在自己的躺椅上坐下來:“佛爺不會爲女色所動,你沒那個本事!”
她現在就像一隻鳥。
輕巧、機靈,站在你的身邊,有着華美的羽毛和七竅玲瓏心。但是隻要你一有伸出手去擁有她的意思,她立刻就會露出輕蔑的笑容,轉瞬振翅高飛,讓你再也看不到一眼。
司徒凌雲再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離去。
看着那個背影逐漸遠去,林多默默開口:“爲什麼不讓我動手?”
司徒凌雲那個人,明明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負她!她還念着舊情不讓他動手嗎?
“犯不上。”林南星把第二天司徒越要用的藥材包好,“打了他他就更有理由賴在這裡了。那張臉,我多看一刻都想吐。”
林多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幫她把藥材包擺放好了位置。
“兩個皇子耽擱得一天都沒有生意。”他張口,略略不悅。
“早上還排隊呢,名聲打了出去,自然想要多少病人就有多少病人。”說罷林南星自己都覺得好笑:“你看今天,不就有個沒病裝病的嗎?”
她說的是司徒凌雲。林多一向冷着的臉也有些忍俊不禁。
笑着笑着,不知怎麼地,眼前浮現了那張妖孽至極的面龐。司徒凌雲搞什麼鬼,跑來跟她說那個妖孽男的事情。
哦,他最近一直冷着臉,就是因爲聖上下旨讓他去挑個暗殺門派吧。
林南星忙碌着,桃花眸變得異常深遠。
他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用不慣小詭計,跟江湖人打交道怎麼聽起來都不對,很有可能會吃虧。
林南星眸子斂了一斂,對啊,那又關她什麼事。
“喲,妹妹這裡怎麼還如此冷清?”熟悉的聲音,姚宛如站在門口摸着自己的滿頭珠翠。
林南星擡眼,這纔算是自己等的正主來了,不然她都要無聊死了。
“姚老闆今天怎麼有時間大駕光臨?”林南星素手不停,繼續收拾着東西。
姚宛如的眸子裡有了一絲得意:“聽說妹妹奪得了這屆龍頭大賽的第一,特地來恭賀的啊,只是沒想到啊……”
她又四處打量打量無名醫館:“妹妹就算得了龍頭扳指,這裡還是如此冷清,沒有人來看病呢。”
上午明明排着一隊的人,被司徒凌雲和司徒越的連番登門給嚇跑了。
林南星也不爭辯:“姚老闆說的是,客不在多,有幾個能長期穩定付得起銀子的就行。姚老闆覺得呢?”
姚宛如聽她這個意思是搭上了貴族,立刻不屑地翻着白眼:“聽這個意思,妹妹是遇到大財主了?”
“對啊。”林南星收拾好東西,悠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反正也沒有什麼病人,今天賺的錢也夠了,不如玩玩姚宛如來消遣消遣。
“不就是姚老闆嗎?”
哼,姚宛如冷哼,還以爲她認識了什麼貴客,原來說的是自己。
這個小丫頭拿了龍頭扳指後,反倒乖覺了許多,知道說小話了呢。姚宛如不禁又有幾分得意,不像林暮雪說的那麼難搞嘛。
“妹妹客氣啊。”姚宛如輕蔑之意明顯:“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
“姚老闆別忙着走。”林南星叫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