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攏了蘇合香,睡意漸起,那名醫女倒也不進殿來伺候着。
我睡在綿軟的榻上,彷彿又回到南越的後宮,唯一不同的是,我可以睡得很安穩,不必爲了明日憂心忡忡,更不必爲了被棄耿耿於懷。
攏緊錦被,朦朧間,頸部一涼,似乎有人掀開錦被,突然攬住我的身子。
我素來睡得很淺,立刻被驚醒,渾身僵硬得纔要轉身,頸後傳來他低低的聲音:
“別動。”
這一聲把我的睡意頃刻驚散,僵硬的身子稍稍一顫:
“皇上——”
他身上有微醺的酒香,該是宮中御釀——梅花釀,此酒是取了冬日的梅蕊並瓣上雪露,按着制曲、漬料、蒸煮一系列工序成酒後,再用玉瓷壇盛了埋於地下,待過五年,方可取用,故性溫,且養顏,爲御用之酒。
即便如此,自我當值來,卻從未見他飲過酒。
這一次,是爲了我的不馴嗎?還是源於其他呢?
不管因爲什麼,現在的處境,讓我沒有心力去思考這個疑問。
他的手臂份外灼熱,卻只攬着我,並無逾矩的動作。
“你不用呼吸嗎?”
他淡淡問出這句話,我才發現,摒住呼吸已有許久,忙深籲出一口氣,赫然覺得因着這口深籲,身子反貼緊了他。
臉上的紅暈如他的手臂一樣的灼燙,我強定心神,道:
“皇上,您這般,於禮不合!”
“朕告訴過你,普天之下,沒有朕要不得的人。”
“得到人,卻並非心。”
定是因爲剛剛摒息時間過長,導致頭腦發暈,所以我纔會昏了似的說出這句話。
“朕不需要任何人的心!”
他更緊的鉗住我,似乎要把我揉進他的懷裡,他的懷抱很溫暖,可,我的心,絲毫感覺不到這份溫暖。
“別動,朕要安置了。”
他的手移滑到我不盈一握的纖腰,隔着薄薄的中衣,他掌心的溫度,一分一分慍貼於我的肌膚之上。
然後,他漸漸入睡,均勻的呼吸聲傳進我耳中,我更加不敢擅動。
不知道怎樣熬到了卯時,只知道,順公公在帳簾外啓稟的聲音時,是帶着一絲異樣的:
“萬歲爺,該起了。”
“嗯。”他仍舊淡淡地應了一聲,原來早已醒來。
我惟有裝睡,身子紋絲不動,他攬住我腰際的手卻並不鬆開。
順公公竟也知曉他宿在偏殿,那麼,昨晚的事,必會當成我有意媚主,抑或是帝王臨時起意,臨幸一名宮女?
“進。”玄憶復擁住我半晌,陡然手臂鬆開,我覺到可以真正籲出一口氣,已聽得宮女內侍魚貫進入。
他將薄被蓋住我的身子,起身下榻。
即便他離開錦衾,可,那裡的餘溫,卻仍是讓我覺到暖意未曾消散。
或許,他不過是汲求溫暖,和我一樣,被寒冷凍心的人。
但,我沒有任何的溫度可以溫暖他,溫暖我自己。
可,我終是太天真,他親自抱我進泰然殿開始,就註定,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終將墨瞳這個名字,這個人,刻進他的生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