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的項目變得複雜了, 自攀爬雨漏管之後，匍匐也一併升級，從徒手匍匐到帶械匍匐，攻科生手握武器, 法科生手握法杖, 歷經低姿、側身。
和爬雨漏管一樣, 所有的項目開始統一施行加減分和加練制度。
聞校長的到來像是在告訴她們, 溫和的新手教程已經過去, 這周開始, 她們將正式進入這項殘酷的遊戲。
除了原有的項目升級以外, 他還引入了新的項目，協作翻越高牆、牽引橫渡等等更加高難度的動作。
宓茶踩着秦臻肩膀第一次翻上三米半的高牆時, 頗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作爲一個牧師, 她會飛檐走壁了！
靶場在一夜之間驟然變樣，老師們在空曠的場地上搭建了實景棚，在枝繁草密的模擬實景當中, 人形靶快速移動、短暫出現, 她們開始在真實的場景中瞬時射擊。
到了週六，法科生們也被趕上了雨漏管。
不過這時候的她們依舊比攻科生輕鬆。
每組三名攻科生同時上管, 從上去到滑落的過程中，另一組的一名法科生可以對她們隨意射弩，擊中一次，則法科生加一分, 被射中者扣一分並進行加練，若一次都未擊中, 則法科生扣除三分。
身體掛在空中，躲避十分不易, 兩天下來，宓茶、嚴煦和陸鴛便在這項目中拿到了五分以上的加分。
在這些減分項目中，不論被扣分的是一組還是二組成員，隊長擔全部責任，副隊擔半責。
除了扣分以外，聞校長還有加分制度，每輪項目的第一名給予兩分的加分，每輪獲勝的小組每人擁有兩分的團體分，組長擁有六分加分。
他給了每個人設置了加分的空間，即使體能方面童泠泠和柳凌蔭佔優勢，但依舊有很多項目更適合身輕如燕的付芝憶、慕一顏。
三名法科生雖然不太容易獲得第一名的加分，但在團隊分上，她們也有拼搏的空間，尤其是陸鴛，身爲組長，她的團隊分是別人的三倍——當然，在“連坐制”下，組長扣分也是旁人的三倍左右。
一週下來，整個隊伍的積分有了大變樣：
沈芙嘉 54（+6）
陸鴛 50（+11）↑
宓茶 50（+9）↓
童泠泠 47（+18）
柳凌蔭 47（+25）↑
秦臻 45（+15）↓
嚴煦 42（+15）
慕一顏 41（+14）↓
付芝憶 20（+10）
這一週下來，排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加分制的最大收益者便是柳凌蔭。
每天有兩到五個訓練項目，柳凌蔭至少能拿下一半的個人第一。二組的法科生比一組少一人，在這樣的比賽中佔據優勢，一、二兩組的勝率大約是2:3，柳凌蔭又不必揹負和同伴一起扣分的苦惱，兼之聞校長將她扣掉的十分找了機會補回，她的分數立刻大漲。
秦臻、童泠泠的情況和她相似；慕一顏和付芝憶兩人要麼是在擅長的項目裡拿到第一，要麼是超時扣分，兩兩相抵，主要的加分來源是團隊分。
嚴煦是二組唯一一名法科生，故而兩輪雨漏管射擊都由她對一組執行，統共獲得積分11分，並且由於二組的團隊分比一組高，她大部分的個人扣分都能用團隊分相抵。
最痛苦的莫過於沈芙嘉和陸鴛。
沈芙嘉和陸鴛兩人本身很難拿下個人第一，她們主要的加分來源是團體分數。
一場項目中，通常會有二到四名的學生不及格，兩人就得扣除四到八分，即使這一項目她們的小組取勝，她們也面臨着倒扣兩分的風險。
陸鴛好在有法科生的射擊加分，她本就熟悉弩.箭，對二組的射擊毫不留情，且她每天上午不需要和攻科生們一塊兒練習，因此，也不必參與上午的扣分。
法科生的扣分時間比攻科生少了一半，每天上午她們都被允許在整個基地自由行動，躺在宿舍的牀上冥思也好，嚴煦每天上午都泡在浴池裡也罷，老師對她們的管轄越來越鬆。
相反，攻科生們就不那麼幸運了，沈芙嘉參與了所有的扣分，按照這樣的趨勢，下一週她的排名就會掉到中游以下。
宓茶很愧疚，因爲她是每場不及格的常客。
半個月的時間，不管她如何努力的在晚上加練，身體素質到底不可能那麼快就和其餘學生相比。
法科生的及格線似乎永遠卡在宓茶差一隻腳的位置，聞校長手裡拿着根逗貓棒，一旦宓茶撲到了蝴蝶，下一輪就立刻縮減時間。
除了體能方面，兩邊的能力訓練也趕得很急。
宓茶姑且能做到對B隊九人進行力量[增幅]，在週四的時候，聞校長同意了她在攻科生身上實驗的請求。
她可以在上午的時候坐在跑道外圍的草坪裡，對她們一組的三名攻科生進行增幅的調試。
攻科生們在這一段時間裡習慣了鉛具，學校把她們的武器全部沒收，半個月沒有摸過真刀真槍，她們幾乎忘了普通的武器是什麼樣子，腦子裡只剩下鉛具軟綿綿的手感。
截止週五，操場上還沒有人能夠將球擊破，即使她們已經習慣了鉛的觸感，但隨着提供的鉛具越來越少，她們總是面臨着在下課前就無武器可練的狀況。
“動動腦子。”趁着聞校長今天去管男生，李老師立即在暗中給予女生們提示，“想想你們之前是怎麼增幅自己的武器的。”
李老師的臉黑裡透白，在被聞校長帶過之後，女生們忽然在心裡對李老師起了親近之意。
沈芙嘉停下了揮劍的手，李老師的意思她明白，將能力注入武器當中，可以令刀劍更加銳利、堅硬。
但鉛具的傳導性十分差，導致能力在其內部分佈不均，反倒成了添亂，有時候一個不注意，兩邊的能力差還會直接將鉛具扭曲。
李老師看得直髮愁，“庖丁解牛，找對自己武器的紋理，不要一根筋地把能力往死灌！”
武器的難用是一方面，其次，按照聞校長的姿勢去砍小球，比慕一顏去砍柳凌蔭都難。
鉛劍的刃口比普通劍鈍一些，一旦着力點偏移分毫，小球就會滑開。
最關鍵的是，這片基地四周空曠無比，風晝夜不歇。
輕飄飄的空心小球在地上很難靜止不動，她們不僅要找到着力點，還得預判落劍時球的位置。
又有誰能預判縹緲無根的風呢。
按照李老師所說，將能力注入與武器後，鉛具確實更加鋒利，可武器外溢出的能力會直接將小球彈走。
本還想着去爭取那顆鴿子蛋，可看如今的進度，在下週三之前，她們能否把這顆球命中都還是未知。
沈芙嘉從來不知道，砍顆球會這麼費勁。
李老師瞄了眼操場對面的聞校長，見他沒有注意這邊，於是不動聲色地在學生間踱步。
她率先去了慕一顏身旁，慕一顏正在練習弩.箭，她的箭頭由鉛而制，箭頭圓鈍，連柔然的手指都劃不破，遑論刺中在風裡滾來滾去的球。
李老師從後摟住了慕一顏，兩手覆上了她的手。
李老師的腳步悄無聲息，突然被人抱住，慕一顏嚇了一跳，下一瞬，一股溫暖的力量順着她的後背傳去了指尖，再慢慢覆蓋到了箭矢之上。
扣動扳機，當箭矢射出的剎那，這把簡陋的弩.箭竟是將慕一顏整個人反推得踉蹌了半步。
她睜大了雙眼，在她手上鈍拙的箭矢貫穿了整個小球，那圓滑的箭頭釘在了塑膠跑道下，入地半寸有餘！
李老師鬆開了慕一顏，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開口，“專心點，你得全神貫注。”
全神貫注，這是鉛具訓練唯一解法。
慕一顏的分數不太理想，位於倒數第二，身爲慕一顏的專業課老師，李老師到底沒能忍住只冷眼旁觀，同時也藉此作爲範例，提醒每個學生將注意力集中。
有了老師的引導，慕一顏回想着方纔能力在體內流轉的方式，又一次朝着小球射擊。
這一回，她能明顯感覺到箭矢在球上有了穩定的作用力——即使只有一瞬，可比之先前踏實了太多。
茅塞頓開，她趁熱打鐵，照這個這樣繼續練習。
指導完慕一顏的李老師一回頭，瞧見了旁邊付芝憶。
她心中又是一陣嘆息。
付芝憶最近的能力訓練時嬉鬧少了許多，她執着於面前的這顆球，比任何人都想要換到那顆鴿子蛋。
就李老師來看，付芝憶揮劍的速度不慢，可魄力欠缺，最大的問題是：她的注意力很分散。
這是個上課三分鐘就會開小差的學生。
這種性格不利於鉛具的訓練，更不利於她報考錦大的空軍分院。
此時的女孩們還不知道，這周是她們九個人在一起的倒數第二週。
訓練僅剩下最後半個月，在下一週的最終考覈結束後，學校必須決定出正選的名單上交省裡，也必須開始進行能力配合訓練。
換而言之，誰走誰留，在下週就會有個了結。
李老師暫緩了飛行訓練器的訓練，因爲她心裡也清楚，付芝憶恐怕是留不下來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李老師能感受到付芝憶越來越認真、越來越努力，可她在森林裡落下了一大步，既沒有參與暗殺，也不像宓茶那樣表現突出，第二階段的訓練裡又不能像柳凌蔭那樣趕上來，現在的分數和上一名差距太大，即使一組獲得了對抗賽的勝利，她也追不上慕一顏。
那麼配套的飛行訓練也不必開展，可以告一段落了。
正打算低頭看一眼時間，忽然，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在李老師側前方響起。
她擡眸，正巧捕捉到了鉛劍陷入小球的瞬間。
那把劍將球頂劈出了淺淺的一道凹槽！碰撞聲就來源於此。
可惜，兩秒鐘後，小球在反作用力下，飛射出五丈之遠。
付芝憶擡起手肘揩了揩下巴上的汗，接着彎腰撿了另一顆球繼續練習。
李老師一怔，她走去了遠處，將那顆被付芝憶劈飛的球撿了起來。
方纔的一瞥沒有看錯，在球的一面上，塑料確實往下凹陷了兩毫米。
這是這一週的操場上，唯一一顆出現了凹痕的球。
李老師回眸，她眼中的神情複雜無比，明暗幾經轉變。
拇指劃過那道淺淺的凹痕，若是那一劍不是在最後稍偏了劍鋒……
她又一次望向了付芝憶，發現付芝憶的雙手微微顫抖着。
付芝憶的上肢力量還是有所欠缺，一上午的訓練過後，腕部開始吃力，這細微的顫抖導致了劍刃在命中球后產生了滑脫。
可即使是在手腕顫抖的情況下，她也確確實實命中了小球。
李老師握緊了這顆球，閉了閉眼。
片刻，她又一次對着所有人揚聲道，“下手不要抖！這一擊就算錯了，那也錯到底，中途不要偏方向、不要收力！”
她不知道付芝憶最後到底能不能留下，但她希望付芝憶能在這一場訓練裡，儘量多收穫一些有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