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另一邊, 雲翎一人坐在承光宮的外頭石階上風景,雙手托腮,這夜色, 這星空, 可惜身邊少了個人。
“唉……”, 天階夜色涼如水, 獨看牛郎織女星。
她想她就不該回都城, 一回就被困在皇宮裡了,雖然慕容曜嘴上不說什麼,但她只要一提起儲延修他的臉就黑了, 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太后那裡就更不用說了, 她要是敢提, 她就敢找紀嬤嬤給她上課。
頭大, 還是宮外好,也不知道雲竹和樑二發展如何了。
“唉……”
一聲又一聲的嘆氣。
“郡主, 該睡了。”宮女們見時辰不早便來催雲翎回寢殿休息,宮裡定時候熄燈。
“哦。”雲翎慢悠悠起身回了寢殿,雲竹不在,她真是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寢殿還是那個寢殿,李慕詞卻不是那個李慕詞了。
雲翎進了寢殿後擡起右手做了個麒麟舞的手勢, 蓮步婆娑。
她跳舞時輕盈地像只飛燕, 似仙似靈, 廣袖非但沒減慢她的手部動作, 反而讓舞姿更如夢似幻。
她繞着袖子旋轉, 先是逐漸變快,隨後緩緩慢了下來, 呆呆地看着寢殿裡的一景一物。
想着想着,她忽然想起了那晚,其實她只記得零星的畫面。
說起來,李慕詞和儲延修在一起這麼久居然也沒懷上,是他有問題,還是她有問題。
“呸呸呸,我想什麼呢。”這個時候想這種事幹嘛。
雲翎沒讓宮女們進來伺候,她倒是不太習慣陌生人在這裡看着她睡覺。她腦子裡想着事,機械般地脫了外衣,完全沒想到這屋裡會有另一個人。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怎麼也沒懷孕。”然而話一出口,雲翎就蒙了,這不是儲延修的聲音麼,噗。
她現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其實在他面前她倒不是怕羞的問題,而是她剛纔說話的問題,她說了什麼破話,而且還是在他面前,丟臉丟大發了。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擡手指着他,似是不敢相信,這個時候宮門都關了,他是怎麼進來的,不對,他會武功。
儲延修正坐在燭火之下,燭光爲他的五官鍍上了一層光暈,俊美地不行,尤其是那雙眼睛,熠熠生輝,燦若星辰。
“我想你了。”他的身影映在這寢殿裡,無端帶了一絲傷感。
“發生什麼事了?”雲翎在他身側坐了下來,他的聲音不太對勁,他這麼晚來宮裡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然而還沒等雲翎坐穩,儲延修一把將她拉到了他懷裡,他的下巴擱在她肩頭,像是小孩子撒嬌一般。
“初綰她,自殺了。”
“……”雲翎抿了抿嘴,什麼也沒說。說實話,她心裡是震驚的,也可以說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她還以爲她這樣的人會一直作下去。
“你怎麼看?”他輕聲問,話語中小心翼翼。
“怎麼看?重要的不是我怎麼看,而是你怎麼看,我沒看法。”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他不輕不重地掐了她一下。“你又開始了,我對她也沒什麼看法,只能說她咎由自取。”
“好吧,那我除了唏噓也沒什麼好說的,大家都是女人,我要說什麼還顯得我小氣,我這裡沒什麼,還是看大嫂怎麼看吧,畢竟她害大嫂不能生育了。”雲翎吸了吸鼻子,維持這個姿勢她脖子酸。“你能不能讓我起來,我脖子好酸啊。”
“嗯。”他直接抱起她去了牀榻上,隨後躺在了外側,“你方纔說什麼?”
“額,沒說什麼,真沒說什麼。”雲翎使勁搖頭,雖然這樣的他在燭光下非常有誘惑力,但她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不會輕易拜倒在美色之下。
他轉過身,單手支着額際,嘴角彎彎,“我聽到了,你說自己爲什麼沒懷孕。”
“……”雲翎只覺此時尷尬無比說什麼也不是,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還在說生孩子的問題,怎麼看都比較曖昧。
“想知道原因?”他翻身將她禁錮在自己和牀榻之前,緊緊鎖着她,視線灼灼。
“……”這姿勢讓她太沒安全感了,雖然兩人的身體對彼此都熟悉,但問題是她不是李慕詞,她上次跟在夢裡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現在這樣就很羞,臉上跟火燒一樣,燒地她耳朵都紅了。
“回答,想,還是不想?”他明白她的害羞,但她越是害羞他越想逗她,看着這樣的她,他心情好了不少,沒了進宮前的壓抑。
雲翎紅着臉,正想轉過臉不看他,卻被他強制扣着下巴一轉。
“不想不想,想就是你有問題!”雲翎被逼地急了什麼話都說。
儲延修劍眉一挑,眸中升起了一蹙火苗,俊臉奪魄勾人,“我有問題?”
“不不不,是我有問題。”雲翎一看他那副要吃人的樣子連忙改口,她還沒心理準備,還是別那個什麼什麼了,等成親以後吧,她還是比較在意那個儀式的,畢竟現在自己是雲翎,不是李慕詞。
她這麼一說,儲延修倒是沒再逗她,他往旁邊一翻倒在了榻上,“是你的問題,你一直在喝避子藥,你以爲我不知道?”
“啊?”她上次是喝過,但李慕詞也一直在喝麼,小說裡好像沒怎麼寫這,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剛開始李慕詞喜歡的人是儲延禮,追他那叫一個瘋狂,她看小說時看得頭皮發麻,也不怎麼喜歡這角色。
後來,李慕詞爲膈應袁旖旖嫁給儲延修,她這纔開始喜歡李慕詞,可能是少年夫妻CP太好磕了。
可惜,演戲就是演戲,假的成不了真的,儲延修對她失望了,他們之間好像就再沒那個什麼什麼過,她沒懷上也正常。
有些東西呢,就是你不想要的時候它來地熱情,但你想要的時候,它偏偏不來。
想想李慕詞其實真挺慘的。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阻止?”
“我以爲你沒準備好,這纔沒揭穿你。”他說這話的語氣平平淡淡,似乎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李慕詞喜歡大哥,但云翎是一點都不喜歡的。
雲翎轉過身看他,“那個人不是我,你這麼說我很齣戲。”
兩人面對面,彼此呼吸纏繞,“我知道你不喜歡大哥,你看他總是翻白眼。”
雲翎沒好氣地戳了他一下,嗔道:“我哪有經常翻白眼,我那是怕他。”
“那你剛來的時候怕我麼?”他伸手輕輕撫着她的臉。
她學着他的動作也去撫他的臉,“不怕。”
他忽然問:“什麼時候完完整整給我跳一隻舞?”
雲翎一愣,“你剛纔在偷看?”
“嗯,你跳舞的時候真美。”他凝視她,眸光清澈如雪。
“我們睡覺吧。”
“其實我想……”
“不準想!”
*
雖然紹韞說是給儲延修安排了一門親事,但他壓根沒放在心上,結果剛一下朝就被儲棠川拉去相親了,儲延禮在旁笑得直不起腰,然後他本着看熱鬧的心跟了上去。
儲棠川死活都要將儲延修帶過來見陸巡大學士的大女兒,她年方十七,出落地花容月貌,雖然比李慕詞差了點,但儲延修要喜歡的話什麼樣都成。
儲延禮忍不住拍了拍儲延修的肩膀。還不錯。
儲延修此時黑着一張臉,倘若不是在朝中常見面,他估計會直接甩臉色走人。
“延修,這位是陸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長得也美而且知書達理,我覺得不錯,你們可以聊聊看。”紹韞坐下便開始給儲延修講露婉的優點,反正在李慕詞的對比下,她看什麼姑娘都好。
儲延修坐也沒坐,更沒看那姑娘,“陸姑娘難道不知道我之前成過親?”
“啊?”陸婉一愣,她看向自己的父親,“爹,此事當真?”她自小長在山上,對城內的事瞭解甚少,更不知李慕詞和儲延修的事。
“……”陸巡沉着臉看向紹韞和儲棠川,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不提的麼?
儲棠川責備地看了眼儲延修,太不知趣了。
“婉兒,儲將軍確實成過親,可他年少有爲,長得又一表人才,日後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陸婉偷偷瞄了一眼儲延修,他長得是好看,而且還是個將軍,她曾經看的話本里就有許多將軍和官家小姐的典故,成果親便成過親吧。
“嗯。”她羞澀地點點頭。
“陸姑娘這是同意了?”紹韞滿意地不行,隨即便想跟陸巡敲定婚事。
“她同意有何用,我不同意。”儲延修冷哼一聲,“陸姑娘,我心裡只有長樂郡主,你就算嫁過來我也不會和你拜堂,倘若你想守一輩子活寡的話儘管嫁過來,看你熬不熬得住幾十年的活寡。”
“你!”陸婉一聽這話當即就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她氣地跑出了雅間。
陸巡指着儲延修說不出話來,罵道::“你,你,好啊,既然你們儲家看不上我們陸家 ,以後也不必往來了!”他本來是想借此來攀攀儲家的枝頭,結果被儲延修把枝頭給砍斷了。
“陸大人!你別走啊!”儲棠川瞪了儲延修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紹韞滿臉陰霾地看着儲延修,“你越大越不聽孃的話了。”
儲延修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娘若是一直給我介紹姑娘的話,我便一直不聽,你再如此做,我只好搬出去住。你知道,我已經厭煩了被人安排生活。”
“你這是在威脅我?”紹韞沉聲道。
見兩人要吵起來,儲延禮立馬過來當說客,“娘,三弟喜歡雲,不,長樂郡主,你便讓他再娶一次怎麼了,大不了讓他們搬出去住,又不礙你的眼。”
他不說話倒還好,一說話,紹韞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你還敢說,你成親都多少年了,一直沒自己的孩子,延書都快有第二個孩子了。我告訴你,明年你和旖旖再生不出孩子,下一個坐在這裡的人就是你,我要給你納妾。”
儲延禮本來是看戲的,這下好了,這戲到自己身上了,他蹙眉不悅道:“生不出又如何,你讓二弟當家,反正他有兒子。”
“可他的能力不如你們倆。”紹韞嘆了口氣,“秭瓊也不怎麼會管家,不如旖旖,你們兩個能不能讓娘省心?”
“娘,若你讓我出來是爲了這事還是別讓我出來了,我寧願上戰場。”儲延修說完就走,頭也不回。
紹韞回身怒吼了一句,“延修!”
“我跟弟弟想的一樣。”儲延禮見紹韞轉過身來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紹韞纏聲指着兩人,“你們兩個!”這兩個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