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餐,他們都是食不知味,當然除了沈流年,因爲自始至終,他的嘴角都有着淡淡的笑意。
“姐夫想去哪裡?我們送你。”走出怡景門口的時候,沈流年熱絡的說着,手臂自然而然的搭上了林子萱的肩頭。
“不用了”龍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楚的表情,“你們去忙吧,我有車。”
“那這樣的話,我們就先走了,改天請你到我們家做客。”沈流年仍是笑着,在陽光的照射下,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好”龍瀟微微的點了點頭,看着那個偎向別的男人懷抱的女人,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痛,爲什麼在他都準備好的時候,她卻再也不給他機會?
“那我們走嘍,姐夫再見。”沈流年笑彎了眉毛,摟着她肩膀的手臂卻在漸漸的使力。
“再見”龍瀟淡淡的笑着,在瞥向林子萱的時候,眼睛裡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化成了一聲嘆息。
“我們走了,再見。”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林子萱輕輕的揮了揮手,隨後,在沈流年強而有力的扶持下向那輛豪華的房車前走去。
“如果你不想在這裡就倒下的話,擡起你的頭。”在他們一同向前走的時候,沈流年低聲的說道,扶着她的手臂力道不覺得又加了幾分。
“我知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林子萱挺直了胸膛。
“很好,這樣纔是我看上的女人。”貼近她的耳畔,沈流年低低的說道,脣似是不經意的掃過了她敏感的耳垂。
直到坐到車上,林子萱彷彿是耗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般,一下子癱在了那裡,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窗外那抹憂傷的眼神,只是倔強的盯着前方,頭仰的高高的。
“看過去,對他笑一笑。”沈流年的聲音低沉而性感,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林子萱慢慢的轉過了頭,對着車窗外,那抹落寞的身影露出了一抹粲然的笑意,甚至她還衝着他擺了擺手。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完美。
隨後,沈流年俯下~身給她繫好了安全帶,衝着窗外的龍瀟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一腳踩下了油門。
車子在寬闊的大街上呼嘯而過,可是林子萱靠在椅背上卻似乎沒了一點生息。
“今天,謝謝你。”良久,她輕輕的說道。
“怎麼謝我?”天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餐,而服務更是有價的。
“你說吧,只要我有的,我一定會滿足你。”說完這句話,林子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那這個條件就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吧。”
“好”有着優美弧形的脣瓣扯出的卻是一抹蒼涼的笑,“我又一次欠了你的人情債。”
看着她那抹半死不活的笑,還有那從骨子裡透出的疲憊,有那麼一瞬間,沈流年想改變自己的心意了,或許就像鳥兒終歸是要翱翔天際一樣,她,需要的也是自由吧!可是,在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過後,他終於沒有讓自己的悲憫從嘴裡迸出。
“給我的謝禮只能是你,早在你給我打電話的那一刻,你就應該想到這點。”他又恢復了一貫的痞裡痞氣,修長的手指在她細嫩的臉頰上摩挲不停。
“如果我說我不答應呢?”睫毛微微的眨動了幾下,可是她的眼睛仍是緊閉着,似乎是怕那樣熾烈的目光灼傷了她的眼睛。
“你不會不答應的,我堅信。”他裝作毫不在意的笑着,手指極富有節奏的敲打着方向盤,甚至從嘴裡還逸出一連串的音符。
沉默,連空氣在這一刻都是靜止的。
突然,林子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很會威脅女人?”
“沒有,我一向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之人。”沈流年聳了聳肩,看向她的眸子裡有着明顯的戲謔。
“呵呵,你很會哄女人。”坐直身體,林子萱的臉上有着滿滿的笑意,剛纔的陰霾已是一掃而空。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女人雖然說是應該用哄的,但有時候,誠實更重要。
自命風~流是需要本錢的。
他的本錢一向是得天獨厚,所以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女人數不勝數,多如過江之鯽。
“你很誠實。”側臉看向他,毋庸置疑,他的臉部輪廓很漂亮,完美的就如同是最上乘的工匠雕刻出來的,可也就是這樣的男人,一旦沾上了,就如同是吸上了海林因,讓人生不如死。
“我一向都是誠實之人。”車子仍在柏油路面上行駛着,一路向前方駛去,那長長的公路似乎沒有盡頭一樣。
“我們各取所需吧,不存在誰屬於誰,只是在一方需要的時候,隨時出現就好。”良久,她輕輕的說道,這已是她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好,這正是我想要的,好聚最後也好散。”脣角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沈流年淡淡的笑了,“現在想去哪裡?”
“不知道,如果不介意,我們就一直這樣開下去吧。”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林子萱重新閉上了眼睛。
“天涯海角、地老天荒?”沈流年頗具玩味的說着,手在她柔嫩的小手上輕輕撫~摸着。
“隨便你怎麼說,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一會,別打擾我。”
“好,只是寶貝,下次再這樣夜不歸宿的時候記得要告訴我一聲,要不然我會擔心的。”
那一天,他們一直在柏油路面上奔跑着,直到華燈初上,才停下腳步。站在一望無邊的海岸上,聽着夜幕中的大海發出一道道嘶吼的聲音,在這海天交接的地方,有星星在閃爍。
一陣海風吹來,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冷嗎?”伸手環住她的臂膀,藉由自己的身體傳遞給她些微的溫暖。
“不冷。”林子萱輕輕的說道,爲他這一刻難得的體貼而心顫不已。
“女人其實偶爾軟弱一回也沒什麼的,別總像個刺蝟似的,隨時隨地都張着滿滿的刺,那樣不但刺痛了別人,也刺痛了自己,不是嗎?”磁性的嗓音在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伴奏下,更顯得迷離動人,如果定力不夠的女人,只是聽聲音怕是就要一頭栽進那無邊的海洋裡了吧。
“這樣的你我真不適應。”一直嬉皮笑臉的男人突然一本正經起來,那樣的落差是很可怕的。
“我是個好男人,真的。”拉着她在沙灘上坐下,沈流年體貼的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那相依相偎的模樣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對最親密的戀人,只有身處其中的兩個人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象而已。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在昏暗的燈光下,林子萱的眸子裡有着盈盈的笑意。
時間在這一刻重歸靜止,耳畔是海浪襲擊海岸的聲音,還有海水捲動沙子的細微響聲,他們彼此依偎着,看着海水興高采烈的滾滾而來,卻又最終垂頭喪氣的悄然退去,那一朵朵潔白的浪花在漫天星子的映照下,發出一道道銀白的光。
“你愛那個男人?”緊緊的摟住她的纖腰,沈流年訝異自己竟能如此不帶欲~望的擁抱住一個女人。
沉默,良久的沉默。
“愛?”她愴然一笑,“你以爲那是愛嗎?”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濃。”他雖然不會愛任何一個女人,但不代表他對情~愛一無所知,有的時候保護自己不受傷的最好方式,就是裝作一切都是懵懂,所以,他流連花叢,卻從來都不會付出真心。
“呵呵~~~”靠在他溫暖的臂彎裡,林子萱一下子笑了。
“爲什麼笑?”沈流年微微的皺了皺眉,他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很想笑而已。”全身心的放鬆,她深吸一口氣,汲取這天地間的精華所在。
“和我一起開心嗎?”刮刮她小巧的鼻子,沈流年的嗓音裡有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最起碼不讓我覺得討厭。”輕輕地笑出了聲,林子萱的臉上是滿滿的笑意。
“呵呵~~~,我很榮幸。”沈流年微微的點了點頭,吻就那樣不落痕跡的落在了她的額頭,隨後,一個翻身,將她重重的壓在了身下~。
這一刻,貌似很溫馨!海浪奏樂,清風和鳴,地爲牀,天爲被,漫天星子作爲燭光,一切是那麼的美輪美奐。
良久,他們才放開彼此,對視的眸子裡均有着一絲震撼。
“我會讓你做一個快樂的女人,一生無憂。”輕颳着她的鼻子,沈流年的眸子裡是鮮見的溫柔。
“快樂?”林子萱的神情有一絲恍惚,“我還能有快樂嗎?”曾經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似乎早已變成了前塵往事,現在的她心如枯井一般,或許就此終老一生也說不定。
“傻女人”沈流年微微的笑了,將她攔腰放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同看着天上的點點繁星,“有人說,人死後,就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爲愛她的人照亮前方的路。”他輕輕的說道,眼睛癡迷的看着天空,“可是,我找不到那顆星星了。”
“你在說什麼啊?”林子萱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爲什麼我聽不明白?”
“我找不到那顆星星了。”沈流年仍是凝望着夜空,那如刀刻般的臉上竟然有着一絲悽楚的表情。
“星星?”林子萱又是一愣,擡頭看看天,仍是繁星閃爍,怎麼會找不到星星了呢?
“沒了,不見了,都沒了。”沈流年彷彿是在夢囈似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竟然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什麼?不是吧?”林子萱瞬間瞪大了眼睛,“喂,睡着了嗎?要睡也得回去睡,聽到了沒有?”她使勁的搖晃着沈流年的手臂,可他仍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看了半晌,她再次將視線看向遙遠的天際。那裡有無數顆星星在一閃一閃的眨動着眼睛。
夜色漸深,濃濃的潮氣撲面而來,躺在沙子上渾身一陣冰冷,“沈流年,我們該回去了。”用力地推了推他,林子萱小聲的說道。
“回去?”沈流年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半睡半醒間,他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他置身在美麗的天國,那裡漫山遍野都開着豔麗的花,空氣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怎麼了?”看着他恍惚的表情,林子萱連忙坐了起來。
“沒事,我們回去吧。”
暗沉的夜有一絲寂寥,就連街燈都發出一道道清冷的光,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間或着會有幾輛車子呼嘯而過,揚起陣陣青煙。夜,漸漸的沉睡了,不知何時,在天際緩緩的露出了一顆並不耀眼的星子,以微弱的光芒照耀着旅人前行的路。
輾轉幾經周折,林子萱還是決定回去了,畢竟這個城市有着太多她不願想起的事情,在不經意間一景一物都可以勾起她心底那抹揮之不去的傷痕。
“阿姨的事情你打算就這麼放棄了?”看着她收拾行裝,沈流年輕輕地問了一句。
“當然不會,我找人查過了,那個負心漢現在並不在這裡,那我們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況且我也不想再待在這裡了。”這幾天出去,總是能和龍瀟不期而遇,他的憔悴和疲憊看在她的眼裡,只會讓她的心更加的疼痛,或許離開這裡會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是因爲龍瀟?”沈流年緊跟着問了一句。
“不是”林子萱迅速的回了一句,“我該回PUB了,已經出來的太久了。”
“就算是再久,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異議,你是我的女人,誰敢說一個‘不’字。”將她的長髮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手指上,沈流年的眸子深邃如潭,一眼都見不到底。
“這些日子謝謝你,不過,回去之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希望我們之間再也不要有什麼瓜葛。”將行李箱的拉鍊拉好,林子萱定定地看着他,這個世界上,人情債總是最難還的。
“爲什麼?你想過河拆橋?”沈流年一臉戲謔的看着她,難道她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